<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 蔡玉臻 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抗倭名将戚继光,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备受人们崇敬的民族英雄,与其出身于将门之家, 深受其父母的家教与影响分不开,也与他的启蒙老师梁玠的精心培养和谆谆教诲有很大关系。</p><p class="ql-block">戚继光15岁时,便以深通经学在家乡一带有了一些名气。袭职之后,仍不忘刻苦攻读,有时读到触动心扉之处便信笔写下心得。在他的一部兵书里就有这样的诗句:“小筑惭高枕,忧时旧有盟。呼尊来揖客,挥尘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里最后一句的“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是戚继光人生目的的写照,表明了这位袭职将帅立志要保卫海疆的安全,而不是为了当官封侯。这种令人景仰的思想境界,很大成分要归功于他的启蒙老师梁玠。</p><p class="ql-block">关于梁玠与戚继光的史载资料不多,只能仅凭所掌握的点滴述诸文字,管窥一斑。 </p><p class="ql-block"> 家世与科考路</p><p class="ql-block">梁玠,字廷瑞,号中谷,蓬莱人。生于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卒于万历四年(1576年),享年72岁。元代时期,其先世始定居于登州府城东之安香里(今刘沟镇西北部),自五世祖梁义,迁至诸谷村(今蓬莱城南郊),以勤俭起家。</p><p class="ql-block">其父梁雄,博学多识,乐善好施,当地称之为“善人”。</p><p class="ql-block">梁玠打小聪明好学,十五六岁即熟读经书,博识古今,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县学。梁玠本人也自负其才,对仕途充满信心,认为凭自己的才学,考试得官易于反掌。然而,“材与时左”,仕途极为不顺。在由秀才到举人的“乡试”这一关上,他居然奋斗了30多年,考了10次(乡试三年举行一次),却始终名落孙山。头几次落榜,他还不大在意,第5次回来后他在书房的柱子上写道:“五科不第,天故留余耶!”意思是连考5次不中,不是自己才学不行,是老天故意挽留不放我走啊!以后每次落榜回来,他就改一个数字,渐渐地他不再乐观了,等改到第十个数字后,他彻底失望了。这时他已年过半百,从此便死心塌地不再投考。</p><p class="ql-block">按明代科举制度,凡乡试不第而“学行兼优”者,可以选拔为名义上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学生,称贡生(属于“选贡”,意思是选拔人才贡献皇帝),取得这一资格后,经过礼部考查合格,也可授予学官一类的地方小官。梁玠就是这样,在58岁这年“以贡上京师”、“里选上春官(礼部的别称)”,受任为沧州儒学训导。这是在直隶州(地位同府)所设的学院中职位低于教授(明代为从九品)的学官。职位虽不高,但当时做官讲究“出身”资格,像梁玠这样一个挂名的国子监生,能得到个训导的官职,也是凤毛麟角了。他走马上任,兢兢业业干了6年,“誉骎骎起”,深受学员爱戴,辖区周围16县评举“异才”,他名列同行之首。在教学中,他注重德育,主张“先德行而后词章”,循循善诱,“直以培植裁成为己任”,取得了突出的成果。他的学生“遍诸赵晋(沧州古属赵晋之地),或以文起,或以才称”。</p><p class="ql-block">6年的儒学训导生涯,可以说是梁玠步入仕途仅有的业绩了,此后他便戏剧性地充当了一个类似“宠物”的角色,光是被赏识受宠爱,却总是得不到称心如意的职位。先是被提升为榆次县学的教谕(职位略高于州学的训导),到任不久,即被上司看重,提拔为徐沟县代县令,还没到任,又被某御史相中,把他调到京城,派任一个王府的傅(类似今天的家庭教师)。这时梁玠已经68岁了。王府的待遇虽然优厚,但要看人脸色行事,既失去了学官的尊严,又不能广泛施教于诸生,这对于满腹诗书,“负国器,擅风仪”的梁玠来说,实在是“位不充才,用不殚职”。因此,他辞而不就,回到家乡,从此离开官场,数年后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慧眼识英才</p><p class="ql-block">梁玠的一生,没有什么显著的政治作为值得称道,他为官的时间很晚,也比较短,“堇(仅)沾微禄”,一生的大部分岁月都消耗在科举考试的坎坷中。因此,他的名字并未载入官方史志。从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那个时代一大批正直且富有才学的知识分子的辛酸命运。但是,在梁玠的个人履历中,却有其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那就是他具有识才的慧眼,发现少年戚继光这棵优秀的苗子,从而尽其所能,悉心培育。正是这一点,使他区别于当时众多的 “陆沉终身”、“赍志以殁”的才志之士,使后来成长为大树的一代名将戚继光感怀不忘。</p><p class="ql-block">梁玠在58岁为官以前的数十年里,除了把主要精力用于准备三年一次的考试之外,余下的时间,就是开设家塾,教授乡里。他博学善教,“及门之徒,多所造就”,其中少年戚继光无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戚继光7岁入学,13岁转为走读梁先生的家塾。少时尚武贪玩,“不乐趋矩矱”的戚继光,这次转学,显然有慕名求教、择师而从的意思。袭职为官以后,按官场习俗,就不能徒步外出就学了,可是因为家贫,备不起车马侍从,怎么办呢?十分为难之际,梁玠主动提出每天下午到戚继光家中上课,并鼓励戚继光说:“你已经做了官,还不想废学,愿意从师,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我要成全你才是呀!”</p><p class="ql-block">戚继光袭官时17岁,梁玠比他大23岁,当时年已40。从诸谷到戚继光家有三四里路,以这样的年纪,每日往返这么远的路,回家还要给别的学生上课,如此不辞劳苦,可见对戚继光的特殊关爱和器重。这其中也不乏将自己屡试不中的酸楚,化作未来的期望,寄托在这个可教的孺子身上。</p><p class="ql-block">第一天上课结束,天色已晚,戚继光给先生端来了比较好点的饭菜,这本是情理中事,不想却受到梁玠的斥责。他说:“你父亲为官清白,家无积财,你怎么可以备办这样的饭菜?我来上课难道是为了吃顿饭吗!”说完起身便走。从此戚继光不再为先生备饭。从这件小事,看出梁玠为人的正直和对少年戚继光的言传身教,也看出他对为官清白廉洁的戚景通的敬重。</p><p class="ql-block">戚继光原来不喜欢学习经书章句,常常是一读不懂,就把书一撩,不肯用心。而经书章句又是当时科举考试的必修之课。每逢这个时候,梁玠就立即抓住难点耐心为他讲解。这时老师领读,学生应诵,屋子里书声抑扬悦耳,“若扣(叩)钟然”。这种师生融洽相处的情景,成为戚继光终生难忘的美好回忆。</p><p class="ql-block">戚继光本来从小便受到父亲良好的家教,现在又遇到梁玠这位良师,他在学业上必然是奋发上进。他“不求安饱,笃志读书”,“旦暮勤读,忻(欣)然忘倦”,“博极群书,且精举子业”。</p><p class="ql-block">梁玠执教于戚继光家,何时终止,没有史料记载。但是我们知道,戚继光自京城袭职归来,闲居了一年多的时间,19岁时才正式受任登州卫屯田事务。有了具体的官务在身,又面对的是一个积弊待除的严重困难局面,初次为官的青年戚继光没有集中的时间坐下来读书是可想而知的,那么他与业师梁玠这段亲聆面授的学习生活也就随之结束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诚挚的师生情</p><p class="ql-block">在长达五六年的时间里,梁玠给予戚继光的文化基础教育和为人处事的影响,戚继光是受之于身,永怀感激的。他后来著文曾十分动情地写道:“光十三尝受书先生所,先生不以光为不肖,过督之。光今一字一句皆先生授也。”特别是在他肩负抗倭备虏的重任时,仍不忘业师的培育之恩,说道:“迨夫撤蔽析岐,无所不至,从而衔命南北,幸不颠踬者,固窃庭训,先生镕埴不敢忘也。”</p><p class="ql-block">今天,人们纪念戚继光,研究戚继光,自然不应该忽略了他的这位启蒙老师,而戚继光本人与其恩师的情谊也是十分深厚的。 </p><p class="ql-block">梁玠在赴任沧州儒学训导时,途中曾经遇盗。戚继光在他的文集《沧州儒学训导梁玠遇寇纪事》一文中详细地记述了此事,生动形象地刻画出这位老儒生自尊不屈的品格和临危不惧、从容应变的气度。梁玠原是“垢衣敝履、颓车赢马”进京的,受任以后他想,这种衣饰打扮,别人一看便是一副“穷措大”的寒酸相,自己看了也觉气馁,还怎么能振奋学生?于是倾其所有,置办了一套合乎学官身份的服装物具。不想出了京城,被强盗盯上,看到他的大包裹,以为是衣锦还乡的大官,就尾随其后,等梁玠走到一个荒古驿站时,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胁。这时候梁玠下马不慌不忙地说:“你这人好不明智,当今世道清明,我路上带很多钱干什么?况且我不过是个儒学训导,刚刚得官赴任,哪来的钱?”强盗发怒叫他跪下,梁玠笑道:“我是儒学教师,岂能给你下跪?我若给你们这种人下跪,还怎么有脸教育学生?”始终不屈膝,强盗又一箭射中他的右胁。梁王介仍站立不动,只把包裹扔给了强盗,又慢条斯理地说:“你做强盗不过是为得人钱财罢了。却一定要杀人快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难道没有一点天理良心吗?现在我把包裹给了你,我就没有盘费行路了,这不是等于要我死吗?你何忍心至此?”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居然感动了强盗,把包裹里的钱分了些给他,还为他包扎了伤口,扶他上马而去。</p><p class="ql-block">这个传奇性的故事发生的时候,戚继光已经远离家乡,正在南方沿海同倭寇浴血苦战。他获悉后,对老师的表现非常钦佩和赞赏,当即向门下文人口叙,嘱其记录成文,并作为宣传教育材料,命秘书人员公布出去。文末评语云:“先生之概可睹也。处险若夷,他日当大事、临大节,必大有可述者!”此文引人注意的是,在扣题描写梁玠遇寇情节的前面,竞有大半以上的篇幅记述自己学生时代从师蒙教的情景和老师仕途坎坷的经历,其中还特意写到自己小时调皮的细节:当他看到老师五科不第写在楹柱上那句自慰的话时,竟和老师开玩笑说:“秋高气爽的季节又到了(按乡试总定在秋季八月举行),您这老鸟的翅膀又该奋飞了,但愿今年别把五字改为六字呀!”梁先生听了也不计较,“笑而恕之”。从这些记述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戚继光对自己这位始终没有机遇“当大事、临大节”的启蒙老师的无限同情惋惜和深挚怀念。</p><p class="ql-block">我国自古有尊师爱生的优良传统,流传着许多师生情谊深长绵远的动人佳话,戚继光与梁玠的关系就是一例。戚继光对业师的感戴之情,即使到了晚年身为高官重臣时也未淡薄。而梁玠对自己这位 “大有可述”的学生,更是终生引以为荣,由衷地信任倚重。他在临终之际,还念及戚继光,嘱咐长子梁任重,在他死后北上蓟州,托戚继光撰写墓志铭。其时戚继光已经是明朝最高军事机构“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见了身穿孝服的梁玠之子,不禁相向而泣,拭泪接受了业师的遗命。</p><p class="ql-block">墓志开头叙说写作原委:“语云,知师莫若弟子。先生治命,余即不以文名,无它诿也。乃拭泪而敬述之。”结尾又记述:为使先生的节操美德昭彰于世,免与岁月俱逝,特招集门下文士一起为先生 “私谥”,号曰“昭节”。铭文写毕,余痛未尽,回首往日师生情谊,感慨先生一生遭遇,又执笔撰写了祭文《祭业师广文梁中谷先生》。戚继光晚年在广东总兵官任上,曾亲自汰选文稿,编定诗文集《止止堂集》,为恩师梁玠所撰的铭文与祭文皆收入集子中。</p><p class="ql-block">梁玠的墓葬,在诸谷南山之阳。历经四百多年沧桑,今日之诸谷村,谷已不存,山也夷为平地,梁玠之墓,久已泯灭不在了。但是梁玠其人,因为他和戚继光的这段师生情缘,却将永远留存在蓬莱人的记忆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资料来源: (根据曲树程教授提供资料整理)。蓬莱历史文化研究会,蓬莱历史文化爱好者群。</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