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轻 的 岁 月 ,— 当知青的那些日子(十)

山石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高 考</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2月,我有幸以下乡知青的身份,参加了恢复高考制度后的首次高招统考。不知不觉间,高考制度的恢复已经过去了47个年头,而当年的那段高考经历恍如昨天,历历在目。</p> 按照当时的规定,知青在下乡满两年后,才有招工、推荐上学(工农兵学员)、参军的资格。自1975年年底那批大招工后,正规批次的招工及人数都变得很少了,当得知了恢复高考并明确下乡知识青年也为招生对象的消息后,对当时已有三年半“农龄”(1974年5月下乡)的我来说,愉悦、兴奋是不言而喻的,最简单直观的想法就是多了一条返城的路,并奢望着可以凭己之力早日跳出“农门”。回到家中,父、母也都极力鼓动我参加高考,作为曾经的大学生,他们不仅笃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而传承和延续更是他们心底的那份冀望。原本信心不足、犹豫不决的我,此时也就横下了一条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吧。 接着就是请假复习备考,不成想却遇到了麻烦。随1977年那批(高压开关厂学校)下乡知青而来的那名(该厂)带队干部是当时队委会的主要负责人,他本是一名靠“造反”起家 的干部,为躲肃清“四人帮”余毒的风头,把青年队当做“防空洞”而屈身于此。他仗着企业(高压开关厂)投入多、扶持力度大,平日里盛气凌人、作风武断,对队委会中的老农队长都不屑一顾,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不是“嫡系”的知青(非高压开关厂子女)更是冷嘲热讽、另眼相待。凡是请假备考,他都持否定态度,要么是不准假,要么是给的假期很短。当时离考试日期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况且正值农闲的时分,又是这么难逢的好机会,其用心何在不得而知。倘若回到家中复习,各方面定会强于青年队,胜算也可能会大些。于是,我采用了“迂回战术”,请假备考的要求得到了老农队长的批准,同时老农队长也再三告诫:考试完了立刻回队。 因“文革”中父母下放农村劳动,我整个初中阶段(两年)的学业,大部是在农村的村办(大队)学校完成的,后升入公社高中,高一下半期又转入城市高中。由于农村师资力量薄弱,初、高中阶段的一些主要课程如英语、物理、历史、地理等在农村学校里都未开设,而在教学的水平、进度及内容方面也存在很大的差异。这样的情形下,使得我的初、高中阶段的学习支离破碎,缺乏系统、完整性。特别是英语、物理等课程的水平更像是麻绳提豆腐——没法提。我原本的意愿是报考文史科,可在与父亲商讨时,他却一反常态口气决绝,明确反对我报考文史科。他明里说是理工科学成后容易在企业安排工作,实则是他心有余悸。父亲解放前就读于武汉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专业,文革前在郑州一个省直机关负责计划统计工作,文革期间机关内部派系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父亲受到了无端的指责和不公正的待遇,后被下放劳动,并举家迁至叶县农村落户。重新安排工作时,他舍弃留在市内机关工作的机会,坚持到远离市区生活条件较差的企业工作。当时,母亲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父亲则语重心长劝慰道:还是在企业工作稳妥,再来运动也不至于下放波及全家。他这是被文革运动整怕了,他也厌恶机关内的勾心斗角,他渴求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更不愿后辈们重蹈覆辙,父亲可谓用心良苦,我遵从了父命,开始了理工科四项(语文、数学、政治、理化)的复习。 <p class="ql-block">由于家在远郊的一个在建企业的生活区内,交通不便相对闭塞,在复习备考期间,一直没有接受过老师的辅导,完全是靠自习度过的,以前的课本、作业或课堂记录,还有在队里图书室借到的数学、化学两本自学丛书则是主要的复习资料。倒是一位在企业工作、已有家室孩子的“老三届”,时不时地到家中与我交流备考的心得。</p> <p class="ql-block">复习的过程中,我没有在语文和政治这两门上耗费太多的时间,当时,我在青年队负责团支部的工作,队里唯一的一份报刊《人民日报》由我保管阅读,平时接触时事政治或开会学习的机会多些,也时常会有动笔写作的任务,加之上学时语文和政治的功底稍强些,我就寄希望临场一搏了。耗时和投入精力最多的当属物理这门课了,我是在高一下半期才开始学物理课的,备考期间不是在温故,而是从头再学,没有老师的辅导不得要领,只是死记公式或原理,很少做习题,临考前先前记得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复习备考后期的一天晚饭后,我正在看书,突然感到有些别样(不是感冒)的头疼,我只好放下书本走出了家门,在施工单位的室外电视机前,驻足观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然后回到了家中。或许是受到了室外冷空气的刺激,或许是绷紧的脑神经暂时得到了舒缓,这个时候头疼的症状悄然逝去了。自此后,每天晚饭后我都会出去“放会风”。 </p> 考试的时间是在12月9日至10日,我的考场是在市长途汽车站附近的市三中。那时的交通十分不便,若是当天离家赶往市区考场肯定来不及。领取准考证时,一位同班同学(乡友)知情后,力邀我考试期间食宿他家,此举排解了我的后顾之忧,如今想起来,心中仍存满满的谢意。 <p class="ql-block">考试的第一个科目是语文(满分100分,作文占70分)。拿到试卷后,我只是粗略看了一下语文知识的试题,接着就开始着手写作文。我的打算是:先集中精力和时间把作文完成,靠作文多拿分。作文题为二选一,第一个是《我的心飞向毛主席纪念堂》,第二个是《为抓纲治国初见成效而欢呼》。我认为第一个的文章体裁是偏抒情的,我不太擅长写这类文章;第二个的文章体裁应是政论文,与目前的时政较吻合素材不难找,而在那个年代也没少写批判稿(政论文),于是,我信心满满的选择了第二个作文题。稍作思考后,一段有别于一般政论文开头的文字很快就跃然纸上:<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今天,我和知青战友们一同迈进考场,参加恢复高考的第一场考试,激动与兴奋无以言表。当我把准考证郑重地摆放在桌面上并将目光停留在“准考”二字上时,不由得心潮起伏思绪万千。”</span>把恢复高考(准考)当做“成效”(论点),然后围绕恢复高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来写(欢呼),这是我对文章的构思。可“成效”意味着变化,“成效”是建立在比较或否定的基础上的,论恢复高考必然会触及到中断高考。那个时候,文革运动的影响及“两个凡是”尚存,拨乱反正还未开始,又置身于当时的政治环境之中,是非曲直不敢妄加评说,更无法去破解时势积淀的矛盾,此刻,年轻稚嫩的我迷茫了,“思绪万千”终不得其解,让我无从下笔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改换门庭”去写第一个作文题,也可能是脑子里没有什么素材,也可能是不想舍弃自认为不错的那段开篇文字及对第二个作文题目的构思,写来写去总进不了状态。于是,我把作文放到了一边,开始作答语文知识的试题。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半,但我仍尝试着换一个切入点去完成第二个作文题,可事与愿违,不但没有完成,还消耗掉了有限的时间,最后,只能草草的完成了第一个作文题,交上了一篇很不像样的作文。当我离开考场时,巡视中曾看到我的那段开篇文字的一位监考老师主动走了过来,他眼中似乎还透着欣赏和赞许的目光笑着对我说:“你作文写得不错啊。”此刻,我无言以对,只能用脸上挤出的一丝苦笑来作答这位热心的监考老师。自认为的强项铩羽而归,如此的糟糕是我始料不及的,可当时写作的情景和没有用上的那段文字,却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中。</p> <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理化和数学考试波澜不惊,尽管绞尽脑汁、倾尽全力,可还是黔驴技穷,好些试题都答不上来,如此这般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前三门考完,高考录取已是岌岌可危。最后一门的政治考试,或是想再搏一把(本是我的强项),或是为荣誉而战,我十分从容地做完了全部的试题(好像还有一道附加题)并提前交了试卷。政治考试的别样表现,应该算得上一个还不错的结尾,也陡然为我的那份念想(录取)增加了些许的分量。</p> <p class="ql-block">当知青的日子里参加的这次高招统考,最终是以落榜而结束,这也是我参加的唯一的一次全国高招统一考试,而一直未能进入高等学府接受正规的高学历教育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缺憾。试想:如果当年金榜题名,也许会得到……,也许会成为……,也许人生的轨迹和事业、生活会是另外一幅景象。但不曾得到,也只是心存失落、遗憾,决无后悔、抱怨,在坚持、努力、拼搏的陪伴下,也会享有多彩的人生,也会成为命运的强者,也会无愧于这个时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