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谒方丈（一）

如月

车子进入沣峪口，沿盘山路拐了数个弯后，停在净业寺的石阶前。我们一行六人开始拾级而上。

净业寺建于隋，盛于唐，是佛教律宗祖师道宣的道场。整个庙殿隐于半山中，颇有几分神秘。

此行是我的首次造访，也是首次拜谒本如方丈——缘于清晨叔父的电话邀约。

刚上数步，便见典雅无俗且庄重含威的山门。门头上，南怀瑾先生所题“净业寺”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上海来的两位客人一路领先，我和叔娘、叔父及其弟子紧随其后。

路途中，时有诗画映入眼帘，吸引我们驻足品赏或拍照。不知不觉过了净业寺。我们的目的地，是经过密码门后，位于后山顶的禅堂。

叔父开门正欲前行，有僧人前来告知，本如法师在大殿中主持皈依仪式，让我们下去稍候。

叔父与本如法师交情颇深，曾在少林寺同吃同住，也一起在净业寺生活很久，可谓知音。

仪式结束且与皈依者拍照完毕，本如法师满足了初次上山的我们四人与之合影的心愿。随后，边笑容满面地跟叔父寒暄，边脱去袈裟，领我们去大殿邻堂饮茶。

一行人沿长桌一字落座，本如法师一袭藏青色棉质长袍坐在我们对面。整个茶叙气氛和缓自然，有种“知道你终会来，我已等候很久”的笃定安然。即便是在叔父指出法师身体某处存在不适时，对方也是不惊不乍淡然称是。

茶毕，任法师引领着参观大殿后上方的新禅堂，参拜殿后供奉着观音等三位菩萨的石洞，见识壮观的“南山戒壇”。之后，越过“游人止步”的路牌，经过拴有大狗的曲径，我们来到法师的居室（炊事用餐之所）。

居室坐北朝南，门楣书有“永清”二字。笔迹清秀，恰合字义。

居室内不算宽敞，除一张木桌、数把木椅和一方书柜外，便是些颇具个性的小物小什。

入门右侧类似吧台的木台上，置一碧玺黄小口大花瓶。瓶身上书“香雪”二字，瓶内插一支腊梅，悄然弥漫着几分春意。

台侧木柱上挂一尺八，尺八旁是一块用树身切割的原木板，“云声”二字赫然其上，字为法师本人所题。意在表达音之美妙？还是心之澄宁？

正对窗户的墙上挂一字框，字是南怀瑾先生题的“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笔迹柔婉纤巧，随性散逸，让人想起“字如其人”来。

居室门边，几只写有“福建特产”的瓦楞纸箱，及装有各种点心的纸盒，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法师吩咐同是福建人的居士用武夷岩茶招待我们，说他应人写几个字，去去就来。

“此地堪终日，出门见数峰”，哪用得上出门？！我的座位正好临窗。凭窗外望，终南层峦叠嶂，山雾蒙蒙，犹如巨幅写意山水。俯视，感觉身之所在凌驾于巨石之上，不仅愕然。遂起身出屋。

门外右侧一棵老树盘根虬枝，左侧一株不知名的花树含苞欲放。稍前是一些佛具，更前是一块露天空地。空地上摆着数个木质桌位，四把木铁组合的椅子围在桌周。桌椅之间距离不远不近，仿佛有客人刚刚离席，又仿佛一直静候来客入座。

桌椅不远处泥土垒成的灶上柴火正旺，盛了泉水的大铁壶坐在火上静待沸腾。一阵轻风掠过，阵阵暗香袭来。抬头，紧邻居室的书房对面，一棵硕大腊梅树花开点点。一切是那样的和谐而美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