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1968年,哈尔滨的初冬不知咋的了,天嘎嘎冷,老天爷还总板着脸,几天不开晴,整个城市上空仿佛罩上了灰色的暗纱,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气来。</b></p><p class="ql-block"><b> 11月21日这天下午,火车站的站台上人山人海、吵吵嚷嚷。披挂着艳丽彩条、佩戴着一朵大红花的蒸汽机火车头趾高气扬地鸣笛欢叫着,好像骄傲地告诉人们,它要去完成一项伟大使命,要把这些“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十七八岁的中学生们送到祖国的边陲,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这是一趟向北开往嫩江县的下乡知青专列。</b></p><p class="ql-block"><b> 十七岁的刘学军趔趔趄趄扛着行囊,气喘吁吁地挤向指定的车厢,眼睛还不时地寻找着自己的同学。哥哥和姐夫抬着昨晚才打完、新刷的油漆还没有干透、上面横七竖八地捆绑着草绳的大木箱紧跟在刘学军后边,生怕人多被挤散了。</b></p><p class="ql-block"><b> ……</b></p> <p class="ql-block"><b> 站台上,送关英男、关英强哥俩的亲友们一脸的凝重。关英男背着一个褐黄色的书包乐颠颠地跟在哥哥关英强的后边,仿佛要去参加什么重大的节日,笑逐颜开的。</b></p><p class="ql-block"><b> 此时,关英男的父亲与送站的叶森的父亲不期相遇,他们是老朋友,多年不见,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关英男哥俩与叶森相识了。</b></p><p class="ql-block"><b> 关英男上中学念了还不到一年,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学习《毛主席语录》。按规定关英男不属于下乡之列,可他已感到上山下乡的“革命风暴”规模之大,气势之猛。看来下乡是必由之路,既然早晚都是个走,莫不如和哥哥一起下乡,互相还有个照应,他就自作主张报了名。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得知他报名下乡的消息后,立即赶回哈尔滨,他重重打了大儿子关英强一记耳光,而后蹲在地上哭起来:自己就两个儿子,咋说走就都走了呢?再说关英男才十五岁,你当哥哥的应阻止他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父亲泪如泉涌。他真后悔:后悔不该在这特殊时期去外地工作;后悔自己晚回来一步,没能阻止老儿子下乡;更后悔自己不该打大儿子。老儿子犟,说咋的就咋的,谁也挡不住,咋能怪罪大儿子呢?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下午一点十分,火车喘着粗气缓缓启动了,当火车开启的刹那,车上车下哭声一片。</b></p><p class="ql-block"><b> 送行的人紧跟着徐徐开动的列车像潮水般随之涌动。车厢内的知青有的趴在车窗口和亲人摆手依依惜别,有的紧紧拉着家人的手不放,有的索性抽泣起来。</b></p><p class="ql-block"><b> 这时,站台上一位中年妇女声嘶力竭地号哭起来,声音好大好大,盖住了送行人们的暗暗哭泣,盖住了声声叮嘱的话语,盖住了火车拉响了的汽笛声,盖住了站台里的一切声息……那悲痛、那凄惨、那叫喊像是死了人,搅得车厢内外一片号啕声。</b></p><p class="ql-block"><b> 火车速度加快了,一些送行的人随着火车跑了起来,车上的刘学军和车下的哥哥、姐夫一直相互摆着手,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b></p> <p class="ql-block"><b> 火车经一夜的奔波,清晨时分,在慢速滑动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车身的震颤戛然而止。火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嫩江县火车站。随着车门的打开,冷清的站台顿时沸腾起来,嘈杂声、哨子声、叫喊声响成了一片。</b></p><p class="ql-block"><b> 站台上没有迎接的人群和欢迎仪式,只有几位农场派来的接站人拿着大喇叭,吹着哨子高声宣读人员分配去向名单。刘学军、姜向东等几个同班同学被分到了新星农场的“五七干校”,还有在火车上相识的贺建生、许春雷、程玉芬、叶森等。</b></p><p class="ql-block"><b> 车站外,几十辆大卡车横七竖八地泊在那里,刘学军他们穿过拥挤的人流,找到了几辆贴有“五七干校”字样的大卡车。卡车车厢到处粘着牲畜的绒毛和没有扫净的泥土及牲畜粪便的残渣。这群稚气未脱的知青们无暇顾及四周的景物,依次爬上了卡车。</b></p><p class="ql-block"><b> 新星农场地处嫩江县以北约五十公里的松嫩平原北端,与小兴安岭相连,占地六百多平方公里。十一月下旬的松嫩平原被白雪覆盖着,茫茫空寂,寥落凄凉,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北大荒”。</b></p><p class="ql-block"><b> 卡车跑了一个多小时便驶入了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道路凹凸不平,车子颠簸得厉害,车厢里的人就像簸箕里的豆粒被颠来颠去,颠得五脏六腑都要错了位,肚子丝丝地作疼,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颠得噎了回去。</b></p><p class="ql-block"><b> 车轮驶在积雪较少的路段便掀起一片尘浪,车上的知青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嘴里很牙碜。大家紧闭着嘴巴不说话,盼望着早点到达住所。</b></p><p class="ql-block"><b> 卡车在山坡上转了一个弯儿下得坡来,一栋栋散落的泥坯平房展现在眼前,这就是他们接受“再教育”的地方——“五七干校”。还没等下车,早已在那里等待的三十多名小学生们手里舞动着五颜六色的纸制小彩旗不停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是干校的小学校长裴有才受领导的指派,带领学生前来迎接知青们的。</b></p><p class="ql-block"><b> 一阵热烈欢迎过后,知青们各自来到了宿舍。</b></p><p class="ql-block"><b> 男宿舍是由土坯砌墙、茅草苫顶的泥坯房,长约五十米,中间被拦成两段便成了两间男生宿舍,左面那间能住二十多人,右边那间能住三十多人。房子中间齐腰高的一条取暖火龙通向房子的尽头,火龙的两侧是新搭的火炕。</b></p><p class="ql-block"><b> 屋子潮湿,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霉气和一股难闻的马粪味,后来才知道“五七干校”一下子要来这么多知识青年,让干校领导措手不及,就把坡上养马的马舍间辟出来给男生做宿舍,女生宿舍是在场区西北角的丁字房。丁字房原来是单身“二劳改”(刑满释放的就业农工)居住的大宿舍,知青来之前他们便被遣散到各地,现在成了女知青的栖身之地。</b></p><p class="ql-block"><b> 没人指点,更没人安排知青们如何入住,他们各自往屋里搬着行李,抢占自己喜欢的铺位。贺建生等四个同班同学把一头占了四个位置,最后一个行李还没等放好,另一个班的朱成勇等人就挨着贺建生他们的行李挤了进去,把贺建生他们的行李挤没了一个空。贺建生让他们串串,他们说什么也不串。贺建生不听邪,上去把挨着他们的一个行李扔到了一边,把自己的行李插了进去。</b></p><p class="ql-block"><b> “干什么扔我们行李?想打仗啊!”朱成勇说。</b></p><p class="ql-block"><b> “让你们串,你们不串,我们是一起的,能差一个人吗?”两伙人争吵起来。</b></p><p class="ql-block"><b> “哎哎哎,吵个啥劲?他们几个是一个班的,就差一个位置,换一下就得了呗。再说了都是一个车来的,以后还得常在一起,算了吧。”任智远上前劝了几句,双方不言语了。</b></p><p class="ql-block"><b> 姜向东、许春雷、叶森、刘学军他们的行李挨排放在了一起,每人有一米宽的铺位。</b></p><p class="ql-block"><b> 他们的青春年华就要在这片土地上展现,他们的生活就要在这里开始……</b></p><p class="ql-block"><b>(未完•待续)(模板图片来自于网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