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填补楚剧历史空白de唱论

一谷

一部填补楚剧历史空白de唱论

（戏曲进校园教材）

——试评张巧珍《漫谈演唱“楚剧味”de小窍门》

题 记

文化部《文化科技简报》发表的编者按指出：

“湖北省文化厅自1983年2月成立艺术嗓音医学防治研究小组之后，又在1983年6月举办全省艺术嗓音医学讲习班。我们认为……”

为写《楚剧女儿—张巧珍传》，2015年9月1日，本人阔别单位近30年后重回“娘家”。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党委书记胡关丰，对本人传达了上级领导有关决定后，又作出八点指示，其中说:

“主要写张巧珍的艺术成就，尤其是在声腔改革方面的贡献。哪些人教她，帮她成长。书应该是给不了解她的人看，读者面应该是很广的。”

文华奖、梅花奖得主，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副院长詹春尧也说过：

“博采众长，兼收并蓄，形成了韵味浓郁、细腻圆润、柔美委婉的声腔风格，把楚剧声腔推到了一个新的里程碑，对楚剧女腔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张老师是楚剧的一面旗帜。”

感谢领导为笔者写传给出了线路图。

一、文化部《文化科技简报》的编者按

按图索骥，索到一“宝。”本人找到《漫谈演唱“楚剧味”小窍门·张巧珍在湖北省艺术嗓音医学讲习班上的发言①》（下简称《窍》）据透露，这次研讨活动是在原文化厅老厅长韩光表同志支持下，由厅艺术一处（处长刘恩显，操办王沙沙）和省人民医院有关专家共同举办。巧珍的发言稿经过高人指点，当时反响不错，后来还惊动了中央有关领导同志。可惜这讲稿，乃复印件字迹模糊，况无官方认证，本人只好把写就的评论搁置一边。9年后的2023年末，笔者终于从孔子网店高价淘到旧书，好在既有完整文本，又有文化部科技办公室主办的《文化科技简报》第13期发表的编者按：

“湖北省文化厅自1983年2月成立艺术嗓音医学防治研究小组之后，又在1983年6月举办全省艺术嗓音医学讲习班。我们认为这是贯彻执行周恩来总理要求保护演员健康指示的具体表现，有利于艺术事业的发展。希望各地也能举办类似的讲习班，并将经过告诉我们。”

不仅如此，1983年7月10日至16日，文化部在北京召开全国艺术嗓音医学学术交流会时，还受到会议一致热情肯定。领导小组成员李超同志在闭幕词中盛赞:

“前不久，湖北省文化厅举办举办的艺术嗓音医学讲习班就很好！”

好事还没完。1984年元月湖北省文化厅艺术处，将其中的30篇论文汇编出版为《艺术嗓音医学基础》一书时，《窍》全文被选其中。

由此可见，党对文艺工作者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对楚剧的十分重视。

本人反复阅读《窍》后，感觉特点如下：

首先，一度创作和二度创作的结合

做房子，是工程师出设计图纸，施工员严格按图施工，否则后果严重。大多艺术亦如法炮制，没什么不妥，有的还弄出了佳作，张巧珍的早期演唱便是。后来，她一反常态，在创腔方式上有所改变，即从“你写我唱”，改为“我唱你谱”（拿出一个方案）。改被动为主动，改演唱者为设计者（共同），从而，使一度创作和二度创作合而为一、高度统一。使演员对剧情的理解，人物的把握，尤其是唱腔的地方特色和个人韵味追求上，提供了从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最佳的创作状态，大大增强精品几率。

其次，传统唱法和现代科学演唱技巧的结合

众所皆知，音乐是剧种之魂，任何音乐，都由旋律和节奏元素构成。源于说唱艺术的楚剧，在旋律上与许多皮黄剧种比起来先天不足。在激烈竞争的条件下，唱腔的好听与否与观众的多寡抑或剧种兴衰成败息息相关。为满足青，老年观众的审美需求，除旋律外，演员嗓音和唱法也需改革，但不幸的是，作为当家花旦的张巧珍，在革命的本钱上又一个先天不足，人称“矮趴趴嗓子”。她能够成功吗？是怎样成功的？有什么秘诀？一个谜！

幸好，《窍》介绍了她除利用“气沉丹田”的传统唱技外，还对现代流行气息、共鸣腔运用等科学演唱法和鲜为人知的小窍门均有解密。

再次，实践与理论的结合

伟人说，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此话把理论的重要性说到了极致。但楚坛在论唱理论文章方面曾出现怪现象，演员不写或少写，有的秀才被迫大谈表演经验，绝对不能简单以对错或好坏去评判。好比开水从冰点到沸点要100度，99.9度不是开水——因为那样的理论无论土或洋，不管高或深，总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味。

张巧珍与此不同。据不完全统计，主演电影、电视、录像、录音、和灌制唱片的大小剧目高达60余出（部）。其中，有得国家大奖，也有观众喜闻乐见的保留剧目，还有脍炙人口的经典。因此，她是大实践家，最有发言权。再加上时不时的要接受记者的采访和回答和学生的提问，非写不可了。这样可以肯定的说:她的《窍》是通过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循环往复论证的。既有历史观照，又有现状分析。揭示了从感性到理性，从现象到本质，从经验到规律的追求。虽说文章浅显，却实事求是，有血有肉，管用。

最后，守正与创新的结合

“守正”指包括前人的表演唱腔规范、艺术法则、经典剧目和艺术流派等。“创新”，是在尊重自身艺术规律和前辈艺术家创造的基础上，结合时代、市场需要进行审慎的改良。

在改革开放80的年代，古老戏曲受到了多元文化浪潮前所未有的冲击，市场份额消失殆尽，不少剧种风流云散。作为楚剧女儿的张巧珍本能地站到了风口浪尖，砥柱中流,屹屹其守。政治上，勇敢地接受大家推选挑班组团，带领战友们冲出“沼泽地”。艺术上，大胆提出“老戏新演”和“新戏老唱”的艺术主张。一方面，强调演老戏创腔要有老戏味道，在展现前人经典时，要有时代新意。一方面，在上演现代戏时，既要注入时代内涵，又不忘传承戏曲精髓，尤其在旋律和发声方法上，尽量保留剧种特色，做到创新不离根，“移步不换形”。这理论使以上“守正”与“创新”两者的关系达到辩证统一，无论在过去或未来都将具现实价值和深远意义。



二、管用的科学唱法

提到张巧珍老师的声腔教学，叫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王红敏想起一个终生难忘、恩同再造的事！

原来，《绣花女》剧中柳明月一角，是由张巧珍与小王分演前、后半部的。后来老师高风亮节让了台，又将全剧的表演经验和唱腔体会阖肚子倒给学生。不料，有人发现生于安陆的小王唱腔报字欠清，又疑先天性生理发育不良没得治。这等于宣判了艺术生命死刑。张巧珍经过反复分析研究断然否定。指出是方言惹的祸。安陆话多卷舌音，即由舌尖向上翘起和硬腭前部相接触，使气流受阻而构成的一种辅音，严重影响吐词报字的准确性，行话叫“包音”。为符合字正腔圆的美学原则和楚剧风格，张巧珍不厌其烦地开始帮小王“治病”，根据吐字、归韵和收音的声训原理，教小王多在舌尖，嘴皮上用力的一套方法，久久为功,善作善成，毛病终于得到根治。小王再次演出《绣花女》后，在老师和同事中反响很大，都说她唱腔跟过去大不一样。副团长朱世元高兴地说：

“戏演的好坏谁说了算？观众最有发言权。我每天在剧场内外跑，观众反映的确不错，小王这回唱的完全提高了一个档次。”

更可喜的是，小王凭《绣花女》一剧获得2009年第八届湖北戏剧牡丹花奖，后来又评上国家一级演员，从此焕发了艺术生命。

其次，类似的事情在汉川福星楚剧团更是屡见不鲜。张巧珍退休后，为向社会贡献余热，应邀来到该团担任艺术顾问。笔者前去采访时，受到该团书记黄莲芳，团长尹作华热情欢迎。座谈会上大家对她的为人热情肯定，尤其是对声腔艺术讲学赞不绝口，一致认为好懂、管用。

该团长年全国巡演任务繁重，演员嗓音沙哑、失声现象较为普遍，成才率也乏善可陈。有人十年磨一“剑”，但在评选演出大奖时，仅因演唱缺乏楚剧味而功亏一篑。更有甚者，一青年方言成顽疾，在艺校两年连一句楚剧唱不好，人称“笨学生”，一度打算另谋生路。自张巧珍到该团后，用口传心授的方法亲授他的《百日缘》终于成功演出，受到谭功炎老总重金予以奖励。更有甚者，知名演员黄锦华在演出时，往往高音唱不上去，只好由幕后的邹爱华代唱，使艺术质量大打折扣，有观众说这是“假唱”，以至于使著名歌唱家吴雁泽提出“要请高人辅导”，这才有了张巧珍去福星任教的亊。黄锦华听了张巧珍的讲课和训练后，终于练出一副金嗓子。她十分感激地说：

“我现在演出时就感到嗓子越唱越好，高音轻松上去了，大戏《秦香莲》我连续上演47场不塌火……” 



三、张巧珍是楚剧的宝贝

为什么在荆楚流行地区最广、观众最多、专业队伍最大（26个专县剧团）的楚剧日渐边缘化？其原因固然有多种因素，但“声腔欠美”难辞其咎，其中的唱法难道不值得研究？楚剧之父沈云陔早年曾经多次呼吁：

“楚剧需要研究的问题很多，我看先从语言、声腔入手。再不能让后人走弯路咩！”

知名楚剧作曲家彭文秀也告诫: 

“光要求腔，不要求声是不行的，要研究科学唱法，要练好唱功。好唱腔不是谱出来的，而是好演员唱出来的。”

其实，张巧珍在演唱上是走过弯路的。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楚剧大师李雅樵看了张巧珍的演出后，直言不讳地指出：

“你为人老实，演戏也老实，不懂得技巧。你是每个字、每句腔、每句道白都不放过，腔唱得太满，用力太大，人累死，重点戏还显得很平。

李老师歇了歇又道： 

“ 嗓子是肉做的，不是机器。再说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只有懂得爱护和运用嗓子，用丹田之气艺术生命才会长久。”

后来，张巧珍勤学苦练，使演唱技艺日臻成熟。1983年，她被选为承包团团长，时值夏天，酷热难耐，演出订单纷至沓来，她主演的《蝴蝶杯》一天三场，连演三天。中间没有休息，接着又上《寻儿记》，也是一天三场，又连演三天。6天18场下来，她的嗓子倒也运用自如，创造了中国戏曲演出史的奇迹。 

提到唱论，拿中西文化相较，产生于17世纪意大利,成熟于18世纪的美声唱法大行天下，盖因演唱发声有一套完整的科学理论和实施教程。从历史上看，我们的老祖宗早有建树，由元代音乐家燕南芝庵最早著的《唱论》后，论述声乐的著作颇丰。问题似乎出在近代，楚剧大多有话语权的演员实难文武双全，受文化和生计制约，或会唱不会说，或会说不会唱，或会说会唱不会写。据楚剧志百年史权威统计，楚剧演出经典剧目600出之多，经典唱腔200首之多，人物小传80篇之多，报刊、专著1000篇（本）之多，然而，类似张巧珍提出这般中心论点的文章不能说没有，只是凤毛麟角。像《窍》这般从内容的完整、含金量、影响力等方面來说实属罕见。这情形好比老祖宗建了一座巍峨的大厦，却没给后人留下开门的钥匙。长期以来，“钥匙”成了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谚语说，博采众长，才能独步天下。张巧珍深深扎根传统土壤，在充分发挥女性本质优长和自己悲情人生体验的基础上，继承沈云陔的“情”、关啸彬的“味”的艺术特色，并深得两大流派的演唱精髓，又大胆借鉴西洋美声、流行歌曲和评、越剧等发声和唱技元素，融会贯通，成为改变用喉咙(大本嗓)唱戏的第一人。尤擅长悲剧演绎，吟咏忧伤的歌。有的腔大有“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之魅力，以致脍炙人口，众人传唱，人称“楚剧皇后”。她不仅在舞台上塑造一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而且形成独具“楚剧味”的演唱体系——“张派”甜美、隽永的声腔艺术。

该讲稿，与其艺术互为因果，好比一株并蒂莲花交相辉映。是张巧珍生命的体验和灵性感悟，是一生心血凝成的总结，也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留下的一笔宝贵遗产，更是一部填补楚剧历史空白的唱论。其学术价值如王蒙所说：

“由于有所共鸣与传承，人类才不至于过分地迷失和绕圈子走老路，由于有所区别，人类才会有发展。”

尤令人感佩的是，当时代发生断崖式裂变时果敢应对挑战，当老公反对她挑班组团闹离婚时，巧珍动情地道：

“老公，亲生父母对我只生不养，养父母只养不教，我成了天不收地不管的弃女，是楚剧救了我，给我饭碗和荣誉，如同再造的恩娘，如今她老人家有难，女儿不管，谁管？要是大家都不管，到时受害的正是我们。假如楚剧毁于一旦，我们这一代人岂不做了不忠不孝的千古罪人么？！”

于是，一个柔弱女子被激发出挽狂澜于既倒,扶之大厦于将倾的英雄气概。有回，张巧珍在台上唱自己的拿手戏《寻儿记》，找假儿子可以说是一寻一个准，但是在台下，她智障的真儿子在寻母时失踪，至今生死不知音信渺茫。数年来她化悲伤为力量，一如既往地奋战不止，终于率剧种冲出“沼泽地”，从而，谱写一曲荡气回肠的悲迓腔，成功捍卫了优秀传统文化。

鉴于詹副院长对巧珍的评价，在原关啸彬、李雅樵两面旗帜和四大流派（沈、关、李、黄楚材）基础上，又增一面旗帜和一流派。从而奠定她大师地位，成就一部惊艳绝伧的梨园传奇。正如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文化部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兼戏曲研究所所长郭汉城说：

“张巧珍是楚剧的宝贝。”

楚剧于张巧珍，长于斯而学于斯，成于斯而死于斯。在她忌辰10周年即将来临之际，为纪念她毕生坚守使命，勇于创新，鞠躬尽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奉献精神，更为促进楚剧声乐研究和戏曲进校园活动开展，笔者根据该讲稿和她生前零星口述相关资料整理出来，献给热爱和奔跑在楚剧路上，立志弯道超越的艺术家们，在服务现代生活和打造国际互联网+的文化盛宴时，加把“油”,添点“味”。 

下面，请听楚剧大师张巧珍解密“味经（精）”。

（《张巧珍漫谈‘楚剧味’演唱小窍门》待续）

【注释】

①据楚剧志载:为贯彻全国戏曲教学嗓音研究会精神，1981年2月23日，省文化厅在咸宁召开湖北省艺术嗓音医学讲习班，为期6天。湖北省楚剧团著名作曲家易佑庄和演员张巧珍应邀入会介绍经验和演唱方法，此文乃张巧珍发言稿。原名: 《我对演唱楚剧的体会》。此文系摘自长篇传记文学《楚剧的女儿——张巧珍传》。欲详见《张巧珍传》者，敬请百度搜索：一谷美篇号： 5365532

原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楚剧团编剧易俗

2017年9月19日一稿

2023年12月1日二稿

2024年1月30日下午5时三稿

精彩评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