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的故乡

長空

　 故乡，常常在梦里，也在回忆里。

故乡，是翻过那座山，是趟过那道河，是走过那条小路。故乡，是那炊烟袅袅下，安详的小村寨；故乡，是那夕阳西下，扛锄晚归的庄稼人；故乡，是那夜色朦胧中，喳喳归巢的鸟鸣声……

曾经无数次沿着一条弯弯的小路，穿过一片松树林来到山梁上，家，就在对面的山腰里，远远地，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传统色调的小村庄，如同一幅水墨画，安静而又祥和。从这边到对面，得走好长一段路，但这个过程并不感觉漫长，因为回家的路总是期待而又匆忙。山路漫漫，有时还泥泞难行，双腿却满载着前进的力量。小时的我们，背着书包追逐在小路上，日复一日，多少个年年月月，一天从家到学校来回跑四趟，依然精神抖擞，过胜的精力发泄在松林边的树丛里，分成几队“打洋战”激情奔跑，日积月累，除了有几棵小树伤痕累累地存活了下来，那些杂草则早已被踩踏蹂躏进了尘土，地表光秃秃的，比学校的操场坝还光滑，过往行人无不赞叹这帮孩子的“丰功伟绩”。多少年后，一条水泥路围绕山梁，蜿蜒盘旋，一直到家门口。山梁还是那道山梁，道路还是那么长，只是不见当年的读书郎。

村落周围，路旁的草肆意生长，似乎缺少了“天敌”的制约，它们便毫无忌惮，也不管行人的感受，大有侵占道路之势。记得那些年，它们可不敢如此猖狂，早还在嫩芽抽翠时，就被我们赶着牛啃食殆尽。那时，放牛也是我们每天必做的“功课”，下午放下书包，便赶着老黄牛出发了，有时在小路边，有时在山坡上，有时在小溪旁，每一处都是快乐飞翔。夜幕降临，牛肚子也吃得鼓囊囊的时候，大家一路吹着口哨欢呼着，追逐着往回赶，晚饭后，慢悠悠地摆出书本，睡眼迷离中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努力圆满明日和谐的课堂。记忆里，到处是庄稼，甚至连几平方的边旮旯土地也没闲着，放牛绝不敢大意，稍一不留神，牛儿就“偷腥”捞嘴那绿油油的庄稼了，这些吸着汗水和阳光长大的作物，父辈们倍加珍惜，为此总免不了受到一顿“简单”的教训。如今，老一辈已经干不动农活，年轻人都赶上了浙上广“打工潮”，很多土地撂了荒，放眼望去，山坡青翠草疯长，随处尽是放牛场，只是再无放牛郎。

炊烟袅袅的村庄，别有一番韵味，整个寨子弥漫在烟雾缭绕中，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也有些人间仙境的幻觉。家家户户都和祖辈一样劈柴做饭，没有电饭锅，没有电磁炉，柴火烧出来的饭菜虽单一，但是味鲜可口，每次都能满足地将饥饿填饱。那年头，没有电视和手机的干扰，闲下来后，孩子们在村子里乱窜，到饭点时，最能体会老娘唤儿归的声音----“大毛，吃饭了！”“小强，快回来！”这头刚唤完，那头又开始呼唤，简单的生活环境中显现出无尽的温馨，至今仍让人无限眷恋回想。现在，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寨子里的人已陆续搬到了现代化的集镇，当年的袅袅炊烟定格在了昨天，唤儿归的声音永远留在了回忆里。回到故乡，老屋依旧在，不见当年烟火气息，物还是，人已非，每次都有莫名的感伤。

当年爬过的那棵百年老树还在，只是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绿叶遮天的荣光，树枝枯干掉落一地，躯干树皮斑驳脱落，只依稀可见一枝绿叶还在坚守着百年的尊严，似乎在诉说着岁月变幻的忧伤。老树很粗壮，要四五个人合围才能将它抱住，据爷爷说，他们小时候它就那么高大，也曾在树上攀爬玩耍。多少年来，它一直是村寨的地标，像一个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静谧的村庄。小时候，这里曾是我们的乐园，红豆杉果成熟季节，常常爬上树去摘那鲜红的小果，兴致勃勃地品尝着粒粒娇小可怜的甜爽。炎炎夏日，躲在树下嬉戏打闹，任凭阳光多么穿透有力，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下也是绝对清凉。树下的青石小路，不知有几代人走过，只记得一块块被踩得如玉般光滑，幼时的我曾蹒跚攀爬，如今已是遍布苔藓，孤零零地隐藏在胡乱生长的枝丫下，独自承受着寂寞的沧桑…

"我是行者止于岸，你是蔚然无尽蓝。”小时，故乡是我们努力想离开的地方，幻想着有朝一日，翻过那座山去看看外面的山，越过那条河去看看远处的海。历经风雨，蓦然回首，才发现故乡是心安的港湾，纵使千般努力，却再也搭不上回去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