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耳洞里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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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登云将军著作《玉汝于成》连载

第五章：南线作战的日子第10节

作者：刘登云 编辑：韩水霖

用雨水洗澡也很快乐

　　猫耳洞，高不过1米，宽不过70厘米，进出必须弯腰躬背。

雨季，一个月平均要下22天雨，猫耳洞漏雨，非常潮湿。刚上阵地不到一个月, 许多战士的毛毡、被子，全霉了，一抓就是一大片。

有的猫耳洞土质差，下雨时间一长，常常出现塌方现象。一连二班在坚守阵地的1天时间里，先后翻修塌方猫耳洞达27次。 由于战士们白天要防炮修工事，晚上要站哨防敌人偷袭，所以，许多人睡眠不足,患上了综合疲劳症。 许多阵地上，毒蛇蟒蛇经常光临战士们居住的猫耳洞。起初，战士们见了多少都有些害怕，后来见的多了，也就不怕了，有的还和蛇交上了“朋友”，和平共处，共居一洞。

九连六班坚守在40号阵地。一天，六班长苏长 正睡得香甜，刚一翻身，突然觉得身上有个凉冰冰的东西，起初没有在意，用于一摸软乎乎的，睁眼一看，大吃一惊，飞身跑出了猫耳洞，原来是一条近2米长的蟒蛇。后来，他对蛇见得多了，掌握了蛇的习性，也不害怕了，还专门从外面提了两条蛇放在猫耳洞里，用来捉老鼠，友好相处了两个多月。

老山的蚊子、老鼠，的确非同一般。 “三个蚊子一盘菜、四个老鼠一麻袋。 "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但老山的蚊子、老鼠的确非同寻常。

先说蚊子吧。 内地的蚊子，叮人一般采取“偷袭”的方式，而老山的蚊子则采取“强攻”的方式。就是穿着作战服，它也能穿透衣服吸取人的血，可恶极了。 初上阵地时，大家被蚊子咬得休息不好，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战地茶亭

　　再说老山的老鼠吧。 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内地的老鼠一般个头小，胆子也小，见人就溜跑了。而老山的老鼠则截然相反，不仅个头大，最大的几乎跟普通猫一样大，足有2斤多重，而且胆子大，见人也不怕，数量相当多。据统计，平均一个洞至少有10多只老鼠。老鼠不仅偷吃罐头、食品，而且时常咬人的脚、手、背、头等部位。七连指导员的家属来了一封信，他看完信后，把信放在木箱上出去上厕所，回来时，信找不见了。后来一找，才发现被老鼠咬得只剩手掌大的一片了。

在前沿吃水是十分困难的。 大多靠人背肩扛或接雨水，喝泥水、脏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不少地方水源在敌人火力封锁之下，要想弄到一桶水，需要经过几道“鬼门关”、“生死线”，有的同志甚至为此付出了鲜血和生命！吃水都这么闲难，用水就更困难了，洗脸常常是一个班你洗了他洗，一茶缸水要10多个人用，洗衣服就更难了，一身衣服从穿上到换洗最长的有5个多月，许多战士因此都生了虱子。

由于防御阵地地处亚热带地区，一到盛夏，气温常常高达40多度。战士们基本上都是半裸体生活，只穿一条裤头，许多人上阵地前白白净净的，撤下阵地后一个个竞成了“非洲朋友”。 有些战士，由于猫耳洞进水，长期受污水浸泡，出现了烂档、烂腿、烂脚现象，于是干脆一丝不挂还好受一此。

在后方，人们上厕所方便，用不着担惊受怕。然而在前沿阵地，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却成了个不小的问题。由于前沿阵地距敌较近，最近处不到200米，战上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有的战士解大手刚脱下裤子蹲下，一发发炮弹就接二连三砸了过来，只好扫兴而归。

有个战士解大手一连出去了三次，都被炮弹炸了回来。最后，干脆解在了手榴弹箱里，才算完成了这桩“艰巨”的任务。

在后方的印象中，前线伙食一定很好。 不错，前线食品供应是比较充分的。不仅有品种繁多的罐头食品，而且还能吃到新鲜蔬菜，但由于少数前沿阵地，如41号、42号阵地位置前出、低洼、孤立，三面受敌，敌人封锁很严，缺水断粮的现象经常发生。 1986年7月下旬，老山战区下了一场90多年未遇的大暴雨，时间长达七八天，整个一线阵地的粮食供给出现严重危机。有一个阵地三天三夜没有吃上真正的食品，只能靠喝雨水，啃几块压缩干粮。在前沿阵地，吃上一顿热食也很不容易，如在41号阵地就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由于猫耳洞积水过膝，洞里做不成饭，加之敌人炮火打个不停，一个班从早上做米饭一直做到晚上8点，也没做成，先后折腾了八九次，最后被敌一发炮弹连锅带煤油炉子全炸飞了。

背水上阵地

　　在老山，地雷密布，平均每平方米布雷15颗，道路只有50厘米宽，向外多走一步就有生命危险。 兄弟部队一个工兵战土到34号执行任务，途中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右手抓在了小路旁的雷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这个战士的手顿时被炸飞了。上下某些阵地，还要跨过几段“鬼门关”、“生死线”，随时都有负伤牺牲的可能。

面对如此险恶的环境, 战士们却始终保持着英雄气概和乐观主义的精神，他们自诩为“山顶洞人”。还编了一段顺口溜:“天当房，地当床，雨雾作蚊帐，大雨好比巧媳妇，天天为我洗军装。”

在担任军工任务的高机连，有这样一副对联:“畏惧艰苦请走他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横批为:“为国尽忠。

在三连的一个猫耳洞门前, 写着这样一副对联:“背水送粮登天路谈笑风生，值勤站岗阵地洞甘愿吃苦。 "横批是:“苦尽甜来”。

有些阵地水贵如油，靠接水生活。 战士们便写了这样一副对联:“今天有雨天天有雨天天下，战备盆洗脸盆面盆盆盆上。 "横批是:“天赐甘露。 "还有一副对联写道:“猫耳洞里迎新年苦中有甜，枪炮点中辞旧岁人生难逢。 "横批是:“战士胸怀。”

在通往三连主峰阵地为“天门”两侧，写有一副对联:“日高月高哪有英雄志气高，山美水美哪有战上心灵美。 "横批是:“襟国胸怀。”

在通往山顶的石级台阶两侧, 战士们用怪石雕成酷似各自家乡的名山，其中有洞窟众多，雕像成群的甘肃麦积山；秀丽高险，顾猴嬉戏的四川峨眉山；挺拔险要，公路盘山而上的宁夏六盘山。 战上们心中有祖国的名山，然后又把各地的名胜古迹也搬上阵地。 这里的天安门城楼雄伟壮观，塔尔寺古朴典雅，敦煌千佛洞千姿百态，秦始皇兵马俑栩栩如生。

阵地上的生活单调艰苦，但战士们自有一派天然的乐趣，八连的战士在战斗间隙制作了二胡、单杠、哑铃等等。 二胡是用一个罐头盒加一根木棍，再用两发高机弹做弦杆，固定弦线，这就是一把野战二胡。 在六连，还有一副中国大象棋，棋子是用空罐头盒作的，在地上划上棋盘，就可对弈。 不少阵地还有:战地茶亭、战地舞厅、战地俱乐部等等，正如一副对联所写:“枪声、炮声、爆炸声，声声为我春天乐;歌声、琴声、欢笑声，声声激我战斗志。 "横批是:“战士豪情。”

老山战场的露天浴场

作者简介：

刘登云:历任21军61师一八一团副团长、一八二团团长、一八三团团长、六十三师副师长、六十一师师长、二十一集团军参谋长、青海省军区副司令员、甘肃省军区副司令员、兰州军区副参谋长，1992年7月被授予少将军衔。

1985年任六十一师师长期间率部配属47集团军赴老山前线执行轮战任务，在为期一年半的轮战任务期间，以牺性34人的代价，歼敌一千余人的辉煌成绩。任兰州军区副参谋长期间在“2002、2003年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举行的联合反恐军事演习中，担任中方军事专家组组长、演习总导演。

著作有：《玉汝于成》、《伊拉克战争研究》、《论初期作战的指导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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