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敬天堂父亲茅台酒 （書生散杂文随笔 集）二七八

書生（大家）

父亲二三事

文/書生（大家）

过年了 敬天堂父亲茅台酒

快过年了，我的一项重要议程是到处寻觅买鞭炮，买最好的炮仗过年放，人家放炮接财神，我放炮仗是接爸爸回家过年，爸爸驾鹤西游已二十多年了，我从没忘记过这件事。

我小时候受父亲影响，对放炮仗情有独钟，小朋友都羡慕我，称我是小炮神。那时父亲才30多岁，玩的心很盛。每当过年，他会买上一二百元的鞭炮，各式各样的，有大人们放的，更有我们小孩子放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十二点之前，他会在家门口地面上摆上炮仗地龙，有好几米长，然后让我把左邻右舍都请出来，爸爸会说，来，我们一起接财神，愿财神降临这方宝地，明年大家都富贵有余。然后就请一位年长者和父亲一同点燃地龙，顿时炮声震耳，烟火弥漫，欢呼声一片，足足响了好长时间，地面上真象一条火龙摆尾，烟雾中仿佛看见财神爷翩翩驾临。

大炮放过后，爸爸便开始分发鞭炮了，所有的孩子人人有份，有成挂的小鞭炮，也有拆散了的小炮仗，主要是保证安全，爆炸力比较弱。我们个个都衣服兜里鼓鼓溜溜的满是炮，拿着点燃的香，各找地方过瘾去了。

爸爸常对我说，咱家条件好，有好东西分给小朋友共享，你的朋友就会越交越多了。那时候我爸爸月工资200多元，一般人比不了的。他没什么技术，凭的是强壮体格和力气。

爸爸老家是山东，爷爷是个小商人，有做皮靴的手艺，去俄罗斯经商几年没回家，奶奶便打发爸爸来东北寻父，但是出不了边境。正好一木材加工厂招装卸工，工作是从货车御原木，往车上装加工后的大木料，几个人抬大原木上跳下跳，没力气干不了，爸爸又主动挑小肩，就是用左肩挑，比右肩挑的工资还高一些。

从我记事起，父亲因工作关系爱和同事一起喝酒，但他喝的不太多，干角行的干完活喝点酒解疲劳是常事，妈妈也理解，也每天都给他预备好酒好菜，和他挣的钱相比，真是小菜一碟。他有时和同事下馆子，花钱也大方，人缘特别好。父亲很孝顺，每月都给山东老家的奶奶寄生活费，妈妈也通达，寄多少不过问的。

我小时候说过，长大了挣多多的钱给爸爸买酒喝，这话成了大家闲谈的趣闻。我终于长大了能挣钱了，可以在商场里任意买好酒的时候，父亲却戒酒了，我的童言成了童话。

……

我上小学时，父亲每个星期天都会骑上他心爱的日本产能率牌自行车，带着我到市内最繁华的地带下舘子。给我点两个儿童菜后，他便自己烫一壶酒，弄仨俩菜，慢慢的啜，不管我干啥，他喝的很悠闲。

我吃饱了，他一摆手，窗外卖冰点的就进来，我挑两样吃，父亲不结帐，对方也不要，结帐的时侯又从来没要对方找零钱。

父亲喝酒都在一个小时以上，我烦了要回家，他就不喝了，打包拿回家给姐姐吃。连续几年都是这样，其中有两三次到家后醉了，妈妈说是心情不好的原因，给他灌点米醋，睡一大觉，第二天照常上班不误一分钟，很敬业。

有几次我功课紧，父亲自己绝不会去街里下馆子，他在家独酌，这时候，我总爱在他旁边看着，帮他剝葱，他很高兴，往我嘴里塞肉。父亲在家必有一样菜，就是山东大葱，还不用醬。他喝一小口酒，吱的一声，然后咬一口大葱在嘴里嚼着，非常悏意。我尝一口葱，好辣直冒汗。父亲笑着说，你不会喝酒不知其味，就象我不懂你们数学一样。喝酒就大葱，一盅顶两盅，酒不辣了，葱也甜了，非常有味道，你长大了自己品吧。

妈妈有时笑话爸爸，出去可别这样，人家说你穷不起了。爸爸从兜里掏出十元大票说，去，儿子，买文具，剩下钱给妈妈买一堆好吃的。那时十元钱相当于现在的千元以上，普通工人工资每月几十元钱，爸爸每月交给妈妈的钱都在200元以上，这也是爸爸每星期天帶我下館子，妈妈不反对的理由之一。妈妈是过日子好手，但总是对我们说，身体是本钱，不浪费的原则下，你们爷俩可劲造。

爸爸喝点酒，但基本不过量，也不耽误事，他的手非常巧，我的手巧就是继承他的。他用木头给我做了很多玩具，包括木马都有，让我招呼小朋友和同学来家玩，还做一些小玩具送给其他孩子。人家家长来送钱，爸爸大笑说，这玩具花钱买不来的，不值钱，搭点功夫是了，孩子高兴就好，有利智力开发就好。

爸爸老家在山东离海不远，他会织渔网，上街买网线，铅墜，自己用竹子刻成梭子，有时间就织网，我看着象是仙女织布，心里好生佩服。织好网好象还要用猪血浆硬，白网变成红网了。星期天，爸爸带上网具，骑车带我到江边撒网打鱼。他撒网的姿势很好看，因为有力气，网撒的又圆又远。因为没有船不能去远处撒网，每次打的鱼够我们家改善生活，爸爸从不忘让我给隔壁王爷爷送去尝尝鲜。

爸爸有一手烹调手艺，做菜很拿手，逢周末和节假日，妈妈退居二线，他成主角，做的菜虽不比妈妈的香多少，但花样多，我们小孩抢着吃，他却不太动筷子，看着我们笑，慢慢喝他的小酒，就着他喜欢的山东大葱。

后来爸爸体检是血压高，从此他就不那么喝酒了，几天尝一次，一次小两盅，不用别人管，他自己管自己，他跟我说，你们还小，我要爱护身体，争取长寿，看你们有出息。

我十七岁参加了工作，在军工厂，挣钱了，工资不少，可以给父亲买酒了，我要实现诺言给他买好酒。父亲笑了，儿子，孝心可鉴，爸没白疼你，给爸和妈一人买一双鞋吧，我们要好好的走路，一直走下去。爸爸已经戒酒了，对不起，让你失言了。

我从小学习就好，开家长会都是妈妈去，和老师唠的很投机，爸爸从不出面，他自觉自己学问不深，从不辅导我，只做我的后勤。

我从小学到大学，从参加军工厂到机关干部，每一步成长都记录着妈妈和爸爸的辛苦奉献，逢年过节，我会敬他们茅台酒表示敬意，他们只是沾沾嘴，我会连饮三杯，尤如三个跪礼。

父亲七十八岁离开我们，几年后母亲八十一岁去陪父亲。快过年了，我要告诉二老，我们家现在真是书香门第，你们在天堂继续庇佑子孙，让我们能为国家多做贡献。

年来了，偶尔听到外面如我当年一样性急的孩子放的鞭炮声，仰望星空，我在心里默默祈祷，老爸，您和妈妈是否能听到儿孙过年放鞭炮的声音，阖家团圆的年夜晚上，儿子为您开一瓶茅台酒，您闻到扑鼻的酒香了吗？您恢复您的酒量，让儿子也实践自己的诺言，如果有来世，您别嫌我书生气，我还当您的儿子，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