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北方的冬天,小寒一过,室外冷的像冰窖。戴着皮帽的牧人,在白茫茫一片辽阔的大地,同羊群一起斗冰雪战严寒。地窝子里燃烧的火炉像一块磁铁吸引铁一样,吸引他们回家,回到冰冷大地下那片温暖的世界。 </p><p class="ql-block"> 感受过北方地窝子火炉上水壶滋滋直叫之粗犷,感受过南方冬天围炉煮茶的温馨浪漫。这些曾经经历过的生活,好像行走在泥泞地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p><p class="ql-block"> 唯有那个长相平平甚至丑陋的火盆,像这个冬季夜晚燃烧的熊熊大火跳跃在脑海最深处……</p><p class="ql-block"> 说是火盆,火是火,盆是一个残缺不全补了又补仍然漏水的破脸盆。山里的树木烧成碳一节一节堆在盆里,点燃一张卷好的旧报纸,碳被一点一点点燃,像星星之火在一把破蒲扇的摇晃下燎原起来。</p><p class="ql-block"> 木门吱呀一声半掩着,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哎呀!哥哥家在烤火啊!嗯嗯!进屋来烤火嘛!隔壁的大妈拿着针线来了,二妈双手插棉袄袖里来了,裹着老棉袄的二伯来了,二伯家最小儿子二狗子流着能吹起泡泡的濞涕来了。主人家端了长条凳子,泡一盅茶水放在独凳上。大伙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轮到二狗子喝的时候,濞涕差点掉缸子里了。幸好他娃训练有素,濞涕非常及时的一吸,才让公用茶水免于一难。</p><p class="ql-block"> 主人家见怪不怪,一会给盆子里添碳,一会儿续茶。顺便把墙角的红薯捡来三五个埋在快燃尽的碳灰里。屋子里的空气,暖的像夏天的太阳,几双穿着老布鞋的脚舒坦的偎着火盆。你一言我一语,东家长西家短,农门阵,被火盆烤的句句暖心。做针线活的大妈开始拽瞌睡,吹牛的二伯老脸被火光映的通红。屋子里散发着烤红薯的香味儿。</p><p class="ql-block"> 主人家迫不及待拿来棍子,拨出满身碳灰的红薯,抖一下灰,剥开生活的热气腾腾,红红的薯心露了岀来,像一棵绽放的向日葵冲一屋子垂涎欲滴的人笑。</p><p class="ql-block">大妈醒了,二狗子濞涕吸进去了,二伯吹牛的声音嘎然而止了……</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时间的沙漏漏走光阴,漏走一个个故事。故乡冬天老屋的火盆早已不知去向,主人家是我的父亲,二伯是我二伯,大妈是我大妈,二狗子是二伯家的二狗子……他们也不知去向,去了记忆的最深处,去了很远很远的远方,去了那个永远也不回来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只有故乡老屋的火盆啊!它燃烧的火苗,迸发的光热,陪伴我今生今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