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心安处，执笔寄乡愁

曹建波（播恩中国，永不止步）

12月29日，广州，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开始执笔本文。 岁月不居，时节入流，山川有序，来往自然。清早，收到一条微信，“曹总好，接到媒体《新年祝福》的视频邀请，想请你……”。 看着微信，心起微澜，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即将更序。抬头窗外，冬阳暖日，阳光无尘，微风绕云，悠闲自在，宛若春水与长天交欢，也宛若时光与踪影相别，天地明净，心绪无恙。年华来往有定，心安时光澄净。 这些日子，很少写文字。爱人嘻言“诗人，词穷了吗？”安静时，我也思考过为何。 天地有序，人世有信，追问下来，或许是凡尘扰心。心不安宁，不是生活窘迫，也不是工作穷尽，我对物质的欲望不大，这些扰乱不了我。冰心说“知足知不足，有为有不为”，日常中，我常以此勉慰自己。我也爱借用季羡林老先生的文字，“中外几千年的思想史和科学史，也都证明一个事实：只有知足知不足的人才能为人类文化做出贡献”，来为自己的某些不为做解脱。细想，或许是这一年里思绪有点散乱了。 每当困境或疲倦，伴着的总有那杯家乡茶。我的爱好原本较多，但随着年纪增长，许多都搁置了起来，留下来的只剩看书和喝茶，之所以保留它俩，是因为它俩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能让人从浮躁中静下来。 喜欢喝茶，但我只偏爱家乡茶。家乡茶，香清味雅，汤润色嫩，一芽一叶，纤细柔软，翼薄剔透，其灵秀之美，是功夫茶不具备的。但这些只是家乡茶的外在，其深美是它的灵性，一抹雪白，淡雅轻灵。 摄少许于杯中，倒入新煮的水，叶片若羽，在沸水中舒展，随热流自由旋转和沉浮，茉莉若雪，在沸水中绽放，徐缓间起幽香，温柔恬淡，委婉沉静，宛若伊人，清芬怡人。一杯清茶，寄存妙心，沾唇心醉。 茶与禅，是不二的一体，茶得清欢，禅得觉悟，都皈依安宁。茶，是时光里的朝夕，是人世中的来往，是山水间的草木，是纷繁的事务，是不舍的烟火，是冷暖的人情，夜静山空，人闲花落，月照清泉，水穷云起，懂了它，身处隅角也能禅远方悟四季。时光如茶，茶里有季节的次序和更替；人事如茶，茶里有尘世的相守与别离。 茶，由浓至淡，由浮到沉，渐至清欢；喝茶之人，删繁就简，终到安宁。岁月更序，来者由心，去者随意，人如是，茶亦如是。 好久没有执笔，所以写得东拉西扯，但“茶与书是一体”的认知是深入我骨子里的，是在儿时便由我爸爸植入到我记忆中的美好场景。 1月9日，重庆，深夜，窗外灯火阑珊，城市安宁，第二次执笔。 爸爸当兵八年，换防驻扎过许多城市，乘过火车，坐过飞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老家还没有通公路时，爸爸的这些经历算是“开天窗的大世面”，在许多老家人眼里，爸爸仿佛什么都懂，无论什么他都能往滔滔不绝地讲。 爸爸与妈妈结婚很晚，他们的第一孩子出生时，因为妈妈分娩的条件很差，孩子感染了破伤风没有存活下来，待到有我时，爸爸已年过三十了，所以爸爸妈妈很疼爱他们的孩子。 爸爸有五姊妹，他排行老四，在爸爸几岁时爷爷被拉了壮丁，留下五个未成年的孩子，奶奶体弱，所以爸爸儿时家的生活不但破碎，还很艰难。正因为这，爸爸很早就学做生意，他也很会做生意，无论大小，只要他琢磨，就能赚到钱。 因为有爸爸的生意，我们家从未为钱发过愁，舅家大老俵常说“从打小起，我都认为我的姑姑是个有钱人”，但爸爸本人又无比节省，其节省程度又有如我三老俵嘻言的“抠门”。我有深的去思考和理解我爸爸的性格，我想“人生都是经历的表达”。 爸爸是个生意人，但他更是文化人。他是五十年代的高中生，奶奶特别疼他，但因家境实在贫穷，爸爸高中未毕业就休学参了军，入伍后直接留在了团部任文书。爸爸喜欢看书，字也写得漂亮。在部队时，他时常给未婚妻（也就是我的妈妈）邮寄小说名著，退伍时更是带回许多书籍，这些我在随笔集《住在文城里的日子》中有所写。 上世纪八九十代，爸爸外出做生意，但无论多忙他都带着几本书，每天安顿后都会翻一会。爸爸做生意住的都是很简陋的几人一间的小招待所，可以想象那昏暗中的画面，他的格格不入，却又深刻生动。 我的几本散文随笔，爸爸也是最在乎、阅读最认真的读者。我最喜欢爸爸带着老花镜，捧着我的书，坐在院子里翻读的场景；更喜欢乡邻们问“学明，你看的啥子”，爸爸回答 “看剑波的书”那骄傲幸福的样子。 有朋友讲，“剑波，虽然都是农村人，但我一直认为你爸爸妈妈的爱情是有层次的”，我很感激朋友能用爱情两个字来定义我的父母。 爸爸虽然总爱“批评”妈妈，但言辞中许多是宠爱，且宠爱中有相知和珍惜，就如我所写：爸爸给妈妈的礼物是名著而不是其它；爸爸一生从不让善良大方的妈妈缺钱花；爸爸每次做生意回来，都会在县城里换洗完精神抖擞的回家；爸爸虽是军人出身，但从未打过我们三兄弟，更别说他的爱人。林清玄有段写他父亲的文字，我感同身受。 在外人的眼中，我的爸爸是粗犷豪放的汉子，只有我们做子女的知道他心里极为细腻的一面。提肉羹回家只是一端，他不管到什么地方，有好的东西一定带回给我们，所以我童年时代，爸爸每次出差回来，总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 妈妈虽然也爱“唠叨”爸爸的不是，但正如她的小儿子所说：“妈，这怪不了别人，爸爸那些小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是的，妈妈不但深爱她的丈夫，更是“惯”他的丈夫的。妈妈打心眼的认为她的丈夫“不是普通人，是该有大世界的人”。在家里，妈妈从不让爸爸做家务活，哪怕添把灶火，妈妈都让他“过去耍”。甚至影响着一家口粮的庄稼活，爸爸不愿意做妈妈也支持。 爸爸是老家庄稼活水平很低的男同志，妈妈常笑话爸爸大集体时的工分都不如她。他不但自己不愿做，也不愿意他的爱人和孩子去做，上世纪八十年代土地刚承包下户不几年，田地对于农村人还是头等大事的时候，我们家就把田地给了其它人家耕种。 妈妈心痛爸爸，她懂得爸爸赚钱的辛苦，每次爸爸外出妈妈都很伤心，但爸爸嘱咐妈妈的就一句，“你把孩子们照顾好就是，让他们把书念好”；爸爸嘱咐我们三兄弟除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另一句就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爸爸与妈妈相互宠爱，但他们的宠爱有不同，妈妈对她丈夫是相濡以沫，是敬重和温馨，而爸爸给妈妈的是相知和温暖。 妈妈是温馨的，在那个吃饭都困难的时代，妈妈也舍得花钱为爸爸买茶叶，虽然那个时代的茶叶与现在的家乡茶相差甚远，但也是一般家庭中相当于奢侈品级的消费。妈妈在每年春天会晾晒一些槐花，每次为爸爸泡茶都加入几颗，槐花在茶杯里，如雪飘浮，如蜜芬芳，清香四溢。爸爸甚是陶醉，一边守着仨孩儿读书，一边吟着烟火，品着山水，悠然闲适。 那场景，深植入于我的记忆，洗尽纤尘从未倦，多少年轮仍堪夸。爸爸那时幸福从容的年轻态，在我的心里，一直是抒卷的云烟故事，是青春的水木年华。 爸爸是本厚重的长卷，他的每一条皱纹都诉说着他的人生，每一根白发都见证了我们的磨砺。他的胸膛脊背，宽广坚实，是我温暖的避风港。这份温暖，深沉静谧，如同星辰，无言不语，却始终看护着我前行。他的目光，充满光明，让我的人生路从未感到孤单。 时光无情，爸爸在时光里慢慢的老了。虽然爸爸依然保持着他的军人作风，生活自律，坚持锻炼，不失幽默，但他行走不方便了，说话无力了，双手也有些颤抖了。如莫言在《写给爸爸的信》中的文字：我爸爸今年已经80岁，是村子里最慈祥和善的老人，与我们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其实，自从有了孙子辈后，他的威风就没有了。 爸爸在我心中也一直是强大的，我第一次担心他，是两年前的有次回家。那次离开时，爸爸同往常一样说：“你工作忙，不用经常回来，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和家人，不要担心我们，我和你妈身体都很好”，但那一次我看见爸爸的眼睛里有不舍的离愁，有老去的忧伤。去年初，新冠放开，又比较深的伤害了爸爸的身体，他身体十分软弱，几次摔倒，我非常担心，回老家陪了父母几天。 我问：“爸，你身体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爸爸说：“没啥事”。我说：“那你注意一哈撒，怎么摔几哈了哦？” 爸爸站在床头，听我这么问，神情一下就有些发呆了，手足无措，颤抖的更厉害了，眼神也有些迟钝了，抓了几下床单，好像是要去整理，但又无力去做，他弯曲着脊背，自言自语的，轻声的，虽然语气不连续，但却反复的说：“修房的时候我都说不安瓷砖，偏要安，浪费钱，还打滑”。 爸爸说这段话时，反复了几次，所以花了一些时间，其间也抬头望了我几下，我看见了他的委屈，爸爸虽然一生坚强，但那一刻，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都充满了无奈和委屈，我不知道他是在责怪我，还是在埋怨他自己，但那父子间的眼神交流，让我一下没有控制住情绪，一生的热泪，喷涌迸发，痛哭失声，不能自已。 我哭着说：“爸爸，对不起”。那刻，孩子我除了说对不起，别无它语。在爸爸面前，我是一个失语的孩子，一个只会只言片语的似乎连话都已经说不囫囵的孩子。 我把爸爸扶坐到床头，爸爸反而安慰我，拍了几下我的肩，说：“没事的，不哭”。我说：“爸，我找人给你在屋里安一圈扶手，以后你走路时，可以扶一下，免得摔倒，好不好？” 爸爸一生好强，前年舅家老俵为他买支拐杖，说“：姑爷，你走路时杵起，免得摔跟斗”，爸爸都一脸不高兴的责怪他说：“拿起走哈，我不用那个玩意”，但这一次，爸爸同意了，轻声的说：“好嘛”。 岁月是把刀，会在我们的面容上一刀一刀的刻下痕迹。年华老去，无力挽回，父子俩相依，岁月叹无情，我的父爱，孱弱深沉。 1月19日，兰州，深夜，窗外西北风，飘着小雪，第三次执笔。 10月12日，夜，武汉出差，接到妈妈的电话。每次看到妈妈来电，我都有些紧张，尤其这几年父母年纪大了更甚一些。没有特别的事，妈妈是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的，她怕打扰我的工作，但妈妈会经常打她儿媳的电话，她们通话更多一些。 我笑着问：“老太太，啥指示？”妈妈语气很轻，问：“波，你在哪里呢？” 妈妈虽然多愁善感，但很开朗，十分年轻态，说话不但干脆乐观，调子还很高大，我常嘻言，如果妈妈的调门更高一些，她一定是在打麻将，因为那调门是想让我知道她“没输”。我习惯了妈妈的这种乐观态，一旦调门轻了，我不仅不适，还紧张。 我小心的问：“妈，我在武汉，咋的呢？”妈妈没直接回答：“到武汉干啥子呢？”我说：“没啥大事，出差”。妈妈问：“你现在忙不忙？”我说：“妈，不忙”。妈妈说：“那我给你说件事”。我问：“啥子事？” 妈妈说：“也没有啥子大事”，妈妈提前安抚我，说道：“就是前几天，大致是9号那天，建州（我二弟）和乡邻们都不让我对你说，我也觉得没有啥事，所以便没有对说”。 我一下更紧张了，问：“到底啥子事？”妈妈说：“都过去了，没啥事了，你不要担心。那天早上，我在楼下喂鸡，听见有人叫了两声，我赶紧上楼，就看见你爸爸已经从门前那凳子上摍倒在地上了，一动不动，我又扶不动，不一会队上人都来了，把他抬到了床上，你爸一点反应都没有，把我吓得直哭，打了救护车电话，也叫建州从城里赶回来”。 我急忙问：“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你们咋没有告诉我呢？”妈妈说：“你不要急嘛，那天过了十多分钟，建州都还没有到家，你爸爸就苏醒过来了，问他啥情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爸爸说啥也记不清楚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们都说让我不要告诉你，免得你担心”。 我问：“去检查没有呢？那现在呢？”妈妈说：“你爸不去检查，谁也说不动，波，你也不要着急，没有啥事了”。我说：“妈，你辛苦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跟着就回来”。 听到这消息我如被擎天霹雷我的神志在闹市中恍惚我的双手在黑夜里无措我感觉到了空无哪怕在梦中都怀带着苦痛 10月15日，上午，广州到桂林出差的高铁上，接到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妈妈紧张地问：“波，你在哪里？”我一下也紧张了，问：“妈，咋的呢，我在去广西的高铁上”。妈妈说：“你要抓紧回来一趟，我觉得你爸爸不太对劲喔”。电话那头，妈妈一边说一边就哭了。 我急忙安抚，说：“妈妈，我明天就回来，你不要急，慢慢说”。顿了好一会，妈妈说：“今天你爸爸一会说心慌，一会说想吐”。 我安慰说：“妈，我马上打电话让二弟回来，不行就马上到医院检查，现在医疗技术发达，爸爸身体好着呢，或许是感冒了，没有什么大事，你不要担心”。 妈妈急忙说：“波，你爸爸今天很反常，一会把家谱拿给我，一会又说银行还有那些存单，村上有人说你爸这是在安排后事哦，让你抓紧回来”。 我很着急，很害怕，但我需要安慰住妈妈，说：“妈妈，别听这些，我明天回来带爸爸上医院检查，爸爸能吃能喝，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你放宽心”。 不到二十分钟，二弟就在家群里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爸爸拿把锄头，在菜地里有模有样的刨土，并@我和家人：“老爷子没啥事，在积极劳动”。 二弟打来电话，说：“大哥，爸爸没啥大事，怪我疏忽，爸爸觉得治疗帕金森那个药的效果好，这两天加了量，而他又把吃了十多年的心脑通胶囊又停了二十多天，说两种药一起吃不好；你如果忙就不用回来了，我约了医生，后天带爸爸去检查”。我眉头舒开，说：“我们的老爷子真不听话，我明晚回来，一起陪爸爸检查”。 我在家群里留言到：“爸爸这精气神，大家注意啦，他一会就要开始批评人了哈”，然后发了几个笑脸。 当我坐在车上疲乏喘息当我在行程中以窗为枕望着窗外的长路我寝食难安哪怕在梦中都怀带着苦痛但你的消息让我山头斜照却相迎 10月17日，上午，与二弟一起带爸爸到医院检查。爸爸是极其反感到医院的，一辈子都没有说过医院一句好话，总说“医院不是啥好地方”。回到家的晚上，做了爸爸的思想工作，讲了许多“如今生活好了，必须把身体搞好，活出大年纪才对的自己”的话，爸爸第一次同意到医院检查。出发时，村上的老乡们都来了。 乡邻们关心的说：“剑波，你把你爸爸带到哪里去？”我说：“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乡邻们说：“对的，带你爸爸去好好检查一下，那天的情况好危险哦，把你妈妈都吓哭了”。乡邻们说：“你爸爸一生辛苦哦，是要好好的去检查”。 乡邻们的关心，朴实而真诚，我十分感动，但也把我搞紧张了，说：“谢谢大家了，你们把我都搞紧张了，我爸爸没事的哈，回来请你们喝酒哈”。 乡邻们抓住爸爸的手，说：“学明，你去好好检查一下”。爸爸的幽默细胞一下就上来了，笑着说：“好好的，有啥好检查的嘛，浪费钱，自己就是医生，自己身体好不好还不清楚呀，啥事没有”。 妈妈在旁边怼到，说：“嘴犟，那你前几天哎哟哎哟的干啥呢？”爸爸笑着说：“我啥时哎哟哎哟的了，石匠打石头都哎哟哎哟的，难道也是生病了哇？” 妈妈说：“好好好，说不赢你，没得啥子更好”。乡邻们都笑了，说：“赶紧出发哟，硬是空话多哦”。 到了医院，爸爸从兜里翻腾出个本本，说：“把优待证拿起，不用交挂号费，也不用排队”。我说：“爸爸，你有点港扯哦（川东方言，霸气的含义）”。 不大久就检查完了，就是点老毛病和“乱”吃药导致。我说：“爸爸，听见了嘛，你那小心脏和脑袋瓜子没有啥事，批评你乱吃药”。爸爸一听，冷幽默劲又上了，故意的说：“真没事呀？” 我说：“你想有事呀？”然后，递给他两个大面包和一盒豆浆，也玩笑着：“爸爸，先吃点东西，你看需要带你到城里去转转、去楼上看看（父母在城里有房，但多年未住了），然后下顿馆子，吃顿安逸的，要得不？” 爸爸说：“城里有啥吃头，你看这豆浆都水垮垮（川东方言，不浓稠的含义）的，还没有你妈妈弄的好”。我笑着说：“耶，原来你会表扬人嗦”。 二弟说：“爸爸，大哥，那我们休息一会就回家了哟”。爸爸继续幽默说：“真没事呀，是不是医生没啥经验哦，我看她年纪轻轻的”。我笑着说：“爸爸，你就这方面得行，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她是不是经验不够，没有给你检查到位？”爸爸笑了，二弟也笑了。 我渴望与爸爸更多的谈话我想看他的幽默和笑容我想在他幽默的笑容里去记忆他的青春让许多的影子和曾经把我融化让永远的影子和曾经把我堆积他是不息的河流我也是一条河流 1月23日，成都，深夜，窗外吹着冷风，下着小雨，伏案书房。 10月26日，农历九月十六，晚，爸爸的八十四岁生日，明月当空。 妈妈很开心，中午都通知了乡邻“晚上来喝酒”，我下午四点多到家时，乡邻大娘大姐们自己动手，搞了好几桌。这些年，老家年轻人都外出工作了，在家的基本都是些长辈，所以每次回老家，都要邀约一起聚聚。舅家三老俵特意从外地回来，说：“我姑爷不缺钱，所以不给红包了，晚上我来操持”。 我说：“耶，今天晚上伙食不错哦”。乡邻们打趣说：“你妈妈那几个冰柜里尽是安逸的”（父母两个老人在家，我对乡邻们说有空就来陪我爸爸喝酒，为父母买了两个冰柜一个冰箱，随时满满的，啥时都能弄出几桌菜）。 我笑着说：“关键是你们手艺好”。乡邻们笑着说：“剑波，你看味道比得上大城市的不？”我笑了，说：“绝对港扯”。 有位长辈乡邻说：“剑波，与你商量件事耶？”我说：“啥子事，吩咐就是”。她笑嘻嘻的说：“今晚能用一次性餐具不？免得我们洗碗，多摆哈龙门阵”。我笑着说：“这个建议好，采纳”。 另一个乡邻趁机笑着说：“剑波，我也有个好建议”。我说：“啥子好建议？”她说：“晚上你唱几首歌给我们听呗”。乡邻们笑着说大家都这个意见。我笑着说：“没问题，不收门票”。 院子里一堆锅碗瓢盆声，一堆质朴，一堆笑声。 晚上七点左右，乡邻们聚集了过来，各自围桌，不用招呼，也不用去客气，热酒热菜，端起就干，粗茶淡饭，畅饮随欢。天上的月明，和圆皎洁，农院的烟火，齐乐融融。小孩子唱歌切蛋糕，乡邻们端酒同祝愿，爸爸红光满面，来酒不拒，幽默不断，满心快乐。 生活不简单，但我们简单的过，乡情不简单，但我们简单的处，质朴的乡邻，皈依的心灵。 酒过三巡，乡邻笑着提醒我：“剑波，别忘了还要为我们唱歌哦”，乡邻们鼓起掌，有的叫好，有的拍照，有的录像，有的打拍子，虽是乡野小院，但却撒欢潇洒处，不怕烟雨任平生，春风自会吹酒醒。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家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桃园荡漾着孩子们的笑声桃花映红了姑娘的脸庞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无论我在哪里放哨站岗总是把你深情地向往 写到此刻，我告诉自己，关于父母，关于家乡，不可能有写到终点的文字，所以决定告下段落，停笔起身，整理书房，准备休息。 离开书房时，看到了书架上赫文那本《生命是最好的奢侈品》，便默念起了一段其中文字，“愿你能做自己，还能与世界和谐相处，你的生命值得被精心对待”。 我的父母，我的乡邻，剑波以此祝福你们。 文后补：本文一开始是想写篇新年思绪，但不知怎的，写着却写到了父母与乡情。写作的过程，如琐碎的生活，断断续续，从广州写到了重庆、写到了兰州和成都，竟然写成了跨年。止笔思考，一切源于厚重。 曹剑波2024年1月23日，夜，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