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出生在一个远离繁华都市的小山村,远到什么程度呢?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高楼到底有多高?大厦到底有多大?童年是在村庄里度过的,那个村子,每座瓦房都背着一根烟囱,就像背着过年的爆竹。十岁的我傍晚放学回家,别人家的烟囱均已开炮,就我家的还没点燃捻子。夕阳倒是公平,点没点燃的都散你一把火星子。<br>我知道,母亲又把自己藏进庄稼地除草,留下的大门钥匙,永远赤赤的挂在木门外的竹篱笆上,别人家擅长将钥匙压在一捆稻草底下,周围扔着破布烂鞋伪装现场。或者藏在土墙的某个窟窿眼里,估计我妈是觉得这对我这种智商的人来说找起来会很麻烦,干脆就直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br>门是开了,但锅头上没饭,打开饭桌抽屉,一碗剩饭,半块咸菜,必须先解决学校里带来的饥荒。像邻居家燕子那样,一放学回家就踩着凳子煮饭的本事我没有。不过后来饿的顿数多了,本事就有了。<br><br>对,那时候母亲很忙,忙到什么程度呢?一大片嫌自己命长的野草混进了庄稼地,她管;公鸡母鸡两口子打架,她管;花狗爬上柴火垛子睡觉,她管;我蹭着不结实的大门框挠痒痒,她也管……每天眉头紧锁,眼观六路,嘴骂八方。 我们家族靠土地为生的传统,一直保持到我这一代都没有被打破,艰苦的体力劳动使得母亲浑身散发着粗犷气,并不懂得怎样叫文雅,从我记事起就感受到了她的飞扬跋扈。她一直埋头忙于自己的庄稼地,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带着我们一家人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勇敢地活下去,直到永永远远。 在母亲的眼里,不会读书,也不以为耻辱,这么说吧,我从来没有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挨打,倒是经常因为给猪背回来的草少了被揍。 考试结束,我拿给她的试卷要填家长意见,母亲永远只有一句:“拿给你爷爷写!” 在母亲的思想中,她交给学校的那几百块钱学费足有几张牛皮纸那么大,教育和学习成绩,那都是老师的事情。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个头刚比门槛高的时候就逐渐显露。小时候被我妈打到离家出走过几次,从小到大,打我一次我叛逆一次,我叛逆一次便又被打一次,如此反复,这跟我打死不投降的性格有很大关系。<br>我的母亲,我太清楚她的为人,毕竟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她的火爆脾气都没有改过。比她的脾气更胜一筹的只有强势,别说秀才遇见兵,就是宰相遇见她这个兵,有理也说不清。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得要死,但我就是没记性,要不了三五两天,我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我妈轻言细语跟我说上几句话,我又好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