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知青生活

李书庆

　　

我的履历中，有两年知青经历。

上世纪的1975年到1977年，我在延津县僧固公社甘泉大队当了两年知青，这里是我居住的城市——新乡市的下辖县，在新乡市的东面约40多公里处，是当时我父母亲工作的地区供销社系统的知青点。

　　我看过一些知青题材的小说、电视剧及知青生活回忆的文章，印象深刻的是老三届，他们下乡的地方在边疆，离家遥远，自然条件艰苦恶劣，时间漫长，其中他们思想上表现出的理想，奋斗，苦闷，彷徨……，境遇上经受的艰难，劳苦，无助，辛酸……，真可谓酸甜苦辣，感动苍天！相比之下，我的知青经历平淡无奇，不值一提。正因为此，我一直没写回忆知青经历的东西，总觉得曲折少，份量轻。

　　近些天，我不时想起当知青的一些事，并有了想把下乡的事写一写的冲动，这才有了下面的文字：

（全篇目录：一、下乡前取经；二、初到知青点；三、劳动中磨练自己；四、写日记〈上〉；五、写日记〈下〉；六、学习马恩毛主席著作；七、学打坦克；八、挖河；九、参加县知青代表大会；十、被村里推荐上省供销学校）

（本集字数439字）

　　一、下乡前取经

　　1975年的6~7月份，高中临近毕业时，学校根据上级安排，分班级由班主任组织学习当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有关文件精神，除了几种特殊情况可以不下乡外，大多数应届毕业生都要响应党的号召，到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至于去哪里，一般都是学生的父母所在单位对口的知青点。

这里有一段小插曲：

按当时政策，必须上山下乡，我父亲工作的地区供销社在市区八十里外的县里设立有知青点，因为我在班上没有及时把情况向班主任杨国华老师报告，便随着社会上的知青被安排到几百里外的山区，名单已经汇总到市里。当我给杨老师说，我要去父亲单位的知青点时，杨老师除了怪我没早点说明情况，便是着急怎么帮我改过来下乡地点。杨老师作为我们的女班主任老师，当时已经五十多岁了，不会骑自行车，那些天几次步行去市知青办要求改变我的下乡地点，还到过我家两次索要我父亲单位证明，最后告知办好了手续。奶奶特别感动，除了一再向杨老师表示感谢外，叮嘱我，杨老师是好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以后每逢春节，催促我一定去杨老师家拜年！

　　去往知青点的时间不一致，比如我们班上的团支书陈平杰，他的父母是商业局系统的，他们八月初就去知青点了。班上有几个在家等待出发的同学，对未来的知青生活充满好奇和新鲜感，在九月初的一天，我和贺培礼、刘志愿、张永新相约一道骑着自行车去陈平杰的知青点——原阳县福宁集公社小毛庄，一看究竟。40华里的路程，几人说笑着，时间不长就到了。

　　在那里，平杰领着我们看了村容村貌，知青宿舍，知青食堂，谈了下乡一个月来的感想，使我们了解了他们思想、劳动、伙食、居住等情况。

　　陈平杰和我在十中读初高中的五年里都在一个班，并一直担任学校团委和班级的干部，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是一个有组织能力，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次我们来，平杰还谈了他到村里后，怎样靠近村党支部，要求进步，写了入党申请书……我们听了受到启发和触动。

（本集：1110字）





二、初到知青点

　　全市规模最大的知青下乡日是在九月中旬的一天。那一天新乡体育场红旗招展，歌声嘹亮，主席台上方挂着“新乡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誓师大会”的横幅，广场上一辆辆载着下乡人员、送的家属、行李的汽车，一排排，车头朝向主席台有序地停满了整个广场。供销社系统是由地区储运站派出的两辆货车，货车箱里铺了几张大芦苇席，人就坐在一件件行李的空隙间。誓师大会上先后领导讲话，知青代表发言表决心，家长代表，接受知青的农村代表发言，他们铿锵有力充满激情的声音通过扩音大喇叭响彻广场上空，与会者置身其中，都十分的亢奋和激动！誓师大会结束，广场上所有车辆发动，顿时汽车马达声轰鸣一片，依次徐徐开出会场，分别驶往各个知青点。

　　下午一点到了我们未来将要劳动生活的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地方——甘泉村。

　　早已等候的村大队干部和部分村民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大队会计家和邻居家的院落里，所送的家长及带队干部由村干部陪着坐酒席，知青是吃馒头大锅菜。（我是由父亲送来的）

　　送我们的汽车载着家人走后，我们被安排到几户社员家里住下。

　　这一年，地区供销社系统来的知青共计11人：刘志愿，高辉，黄广林，刘平弟，李来源，李书庆，梁荣华，郝毅，宋喜花，李英，杨利萍。六男五女。

　　带队干部是地区土产公司的业务科长，宋东来。

　　当天晚上在大队部，大队领导给我们开会。大队党支部书记李春林，一位稳重寡言，面貌和善的中年人，先给我们讲了话。记得先介绍了村里的情况，接着说你们到农村，条件不比城市，要有吃苦的准备，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反映给大队，大队会尽量解决！他讲的很朴实，很简单，没有一句当时的豪言壮语。另外两名大队干部是大队副支书、民兵连长李全和大队会计李长富。他们特别谈到李支书（李春林）在村里当支书已有十几年了，作风务实，群众中有威望，是县委委员，在全县村支书里是资格比较老，名气比较大的！

　　接着带队干部老宋讲话，老宋中等个头，稍微胖的身材，穿着不讲究，很健谈，刚来村里半天就和大队干部熟络的像多年的朋友似的。老宋讲，按政策，知青有安置经费。由于时间紧，知青的住房还没有盖好，所以暂时先在社员家里住下。吃饭暂时在房东家吃。还有知青的劳动安排，因为知青人数不多，也缺乏种地经验，专门划出一片地让知青自己种，自己收，自己养活自己，不现实，所以把你们分到各个生产队，像社员一样，记工分，最后参加分红（分钱分粮食）。当场宣布了分到各生产队的人员名单，村里有四个生产队，我和宋喜花，李来源三人分到第一生产队。而知青的生活学习则是统一组织。又说，大家刚来一个生地方，大队的意见，先休息两天，熟悉熟悉环境，互相也认识熟悉一下，等就绪后，知青中间要选出两名队长，男女各一名。

　　休息的两天里，头一天李全领着我们在村里、村周围都看了看。并介绍，甘泉是个小村庄，有243户，712人，土地1706亩。它的南边是沙庄，东边是小李村，南边是新延公路，公路对面是僧固公社所在地，西边是一条河，河对面是城关镇地界。我留意到，大队部院子的外墙壁上有一个长方形大黑板，上面胡写乱画的，好久没人正经办黑板报了。我问李全，村团支部情况，回答：是一队的陈香芬负责，但没什么活动。

　　晚上老宋把我叫到他住的屋里谈话，说今后搞好知青工作，要发挥你们知青的作用！看你档案，在高中时是班长，经和大队研究让你担任知青队长，副队长让梁荣华当。听后我挺激动，也感觉责任“重大”，表态一定以身作则，在大队党支部和带队干部领导下，做好知青工作。

　　第二天结伴去县城玩，步行从村西边顺着河堤往西南，七八里的路程。那时县城的规模一般是“十字”大街的特点，即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就是一个十字街道。有的在百货商店买些生活用品，有的逛逛书店……半下午返回村里。

　　晚上我去李支书家坐了会儿，表示了自己初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决心，以前缺乏锻炼，希望村党支部对我们严格要求。并对村里团组织活动提出建议，坚持学习制度，定期出黑板报等。李支书说，知青都是有文化的人，在城市见识多，来这里后，要把村里的文体活动，政治学习等带动一下。

　　随后大队党支部宣布让我担任知青队长，村团支部书记。

（本集1679字）

三、劳动中磨练自己

　　来延津当知青前，高中时曾去七里营李台村住过一个月，学农劳动，特别是参加麦收时节的收割麦子，是用镰刀人力抢收的，也算是经历过农村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了。

　　但真正来村里落户当知青，参加农业劳动，才发现与以前的农村经历是有很大差别的。以前去农村参加劳动，时间短，属于临时性的。而当知青，落户到村里，是来扎根农村一辈子，广阔天地炼红心呢！在这里，日日面对村里相对落后，闭塞，寂寞的乡村生活，对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我们，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初来乍到先得熟悉并遵循生产队的作息时间：一天干三晌活。清早约六点起床，洗漱后，去地里干活约两个小时，回来吃早饭。上午去地里干约三四个小时，午饭。午休两个小时，下午干活至傍晚。晚饭。晚上或参加生产队会议，或知情开会学习，再或者几人玩扑克，或各自看书。九点多左右就睡下了。冬季是农闲季节，早上不出工。上下午劳动的时间也短。

　　记忆犹新的几个劳动场景有：

　　●往地里运送农家肥。



　　刚到村里时，麦子才收过，田里都是镰刀割过麦子后所留下的一两寸高的麦茬。为给种秋庄稼打基础，有几天，生产队安排用架子车往地里运农家肥。

　　农家肥是各个社员在自家的院落里或院墙外，自己沤制的。平时用自家养猪的猪粪，在外面拾的牛马粪，碎草树枝烧过的草木灰，浇上污水或人粪尿，经过几个月的发酵沤制而成。生产队拉走谁家的农家肥，由记工员测量，按立方数，折算成工分记入该社员名下。

　　生产队安排一辆架子车由一男一女两个人使用，男的驾辕，女的在车后推。我们先把架子车停到各户所积攒的粪堆旁，用铁锨或粪叉往车上装，沤制的粪堆一经刨开，里面发酵的粪骚气味迅速弥漫开，熏得人简直要窒息。装车时，为防止车上的东西泄露，都会在架子车的车帮前后安上用柳条编制的弧形的圈挡，能装的多一些。

　　我两手紧握架子车的两个车把，肩上挎着攀绳，弓腰曲腿，两脚交替用力后登。和我一起的女社员在车的一侧弯腰推动。在平地上走，不成问题，但出村北口，进入麦茬地，平展的路没有了，一垄一垄的麦茬形成不小的阻力，顺着麦茬时还好些，顶着麦茬时，拉的粪车一高一低朝前移动十分艰难！头两车努着劲儿挺了过来，以后当所拉粪车在地里步履维艰时，汗流浃背，喉咙发干，两腿发软，实在是没劲儿了。将车好不容易拉到卸车点，要掀抬车把，让车中物从车尾滑落下去，都是一旁的社员帮忙完成的。

　　这几天的农活是个下马威，自叹自己的体格、力量离一个男社员的标准还差的多呢！

　　除沤制的农家肥，各户社员院里厕所积攒的人粪尿也会定期加以利用。当时的厕所是旱厕，便池下面是个砖砌的粪池，一米多深，两米见方。队长也曾安排我去掏过大粪，是配合一个成年男社员干的。粪车是在架子车上装着用木板制作的长方形容器，上面有一个漏斗形状的口子用来往里倒粪，车尾木板箱的下部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口，用缠着布的木塞堵着。拉到地点拔出木塞，泄到地里。这种大粪一般用到菜地。同样，生产队也按每户所拉粪车的数量给该户社员记工分。因我是配角，驾辕的是那位男社员，体力上能受得了。只是大粪的臭味更浓更烈，从旱厕的粪便池往外舀粪，在菜地里拔木塞浇粪，免不了溅到身上，这才是我们常说的不怕脏方面的考验！

　　●参与盖知青房

　　到村里一个月后，知青盖房的钱拨下来了，村里着手给知青盖房。地址选在村南头，计划盖一排五间堂屋，隔成三间。这排房的东头房前盖两间西屋，作为厨房。房的墙是机砖结构，房顶用房梁檩条，席苇泥，最上面铺瓦。

　　村里安排有经验的人来施工，全部知青暂停在生产队上工，都来盖房工地帮工。

　　开始是抬夯打地基。伴随着那高亢，粗犷，激扬的抬夯号子，多人握着拉绳把石夯高高抬起再猛地放下，把地基砸实。抬夯过程中需要一种团结的力量，由人领号，多人齐声应答。一队的陈修志喊的号子现场编来，即兴而出，诙谐幽默，大家在这种气氛中，使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不再枯燥乏味，反而增添许多劳动中的快乐。还记得当时的号子有：

　盖新房哦，哎哟的嗨嗨

　娶新娘哦，哎哟的嗨嗨

　抱孙子哦，哎哟的嗨嗨

　我说错哦，哎哟的嗨嗨

　是知青住哦，哎哟的嗨嗨

　知青小宋哦，哎哟的嗨嗨

　想家都哭哦，哎哟的嗨嗨

　大伙儿齐心干哦，哎哟的嗨嗨

　人人干劲高哦，哎哟的嗨嗨

　中午有酒喝哦，哎哟的嗨嗨

　　约十天时间，房子盖成了。又停了半个月，等新房通风干燥些后，我们都从社员家搬出来，住进新房了。



　　●学会吸烟

　　上世纪七十年代，作为知青下乡务农，劳动很枯燥，几乎没有什么文体活动。白天田间劳作，完全是在生产队长的统一带领下集体行动，中间想停下活计，有两种情况可不经同意自已作主，一是女的解手，附近无厕所，往往要溜达很远，在沟里或坎后边“方便”；二是男的抽袋儿烟。为偷懒，歇上一会儿，知青便跟着农民抽起旱烟，我也是那时学会吸烟的。



　　●麦收和锄草

　　在甘泉参加过两次麦收，不过延津县地力贫瘠，沙地居多，当时小麦亩产仅300多斤，比新乡县的小麦产量差多了。那时产量低的原因，估计是在种子和化肥方面。现在甘泉的小麦亩产已经提高到1000斤左右了。讲这些，是说当时小麦产量低，地里的小麦必然长的瘦小稀疏，割麦子就会省力。

　　麦收时节，最怕遇到阴天下雨的天气，所以人们都要争分夺秒，和老天抢时间，以最快速度，两三天内把地里的麦子收割，运到麦场，保证颗粒归仓。

　　割麦子，队长按劳力的身体，劳动技能等情况，采取包工的形式。即分给每人不同垄数的麦子，割到地头，就算完成任务，可以下工回家。我们知青干的不会很快，但如果男的先完成了，会帮女知青的。麦收时，正值初夏，头顶骄阳似火，麦田里没有树木遮阳，人们不停地挥动镰刀，把眼前一片片的麦子割下，一摞摞放倒。此时人们自然是又热又渴又累，可是再热，为防麦芒扎伤胳膊和腿，也得穿长袖上衣，穿长裤。

　　割麦的几天，知青伙食安排都是高标准的：清早，油条（或油饼），稀饭，一个炒菜一个咸菜。中午炸酱面，或有肉有粉条豆腐的大锅菜馒头，晚饭是白面馒头和炒菜，这些是平时不常吃的好饭。

　　麦子收割后，先把带麦穗的麦秆运到打麦场，垛成一个像巨型的蘑菇似的麦秸垛，这能防雨，节省空间，是个技术活。麦田的麦子收割完后，在麦场上把有麦穗的麦秆摊成一大片，用牲口拉着石磙碾压，然后用木锨扬场，麦粒和麦秸分离，麦粒装进口袋放到仓库，剩下的麦秸还要垛成麦秸垛，造纸厂会当做原料收购。

　　为了防火防盗，晚上，我曾几次被安排在打麦场值夜班。夜里，特别是后半夜，要巡逻数次。打麦场没有房子，天热得很，蚊子肆虐，实在困了，就在麦垛旁和衣眯瞪一觉。现在不可思议，当时干一天活，一身汗泥，也不冲澡，天又热，蚊子叮咬，是怎么熬过的？！

　　夏季，在玉米生长初期，经常会安排锄草。半人高的玉米地里，闷热难当，玉米叶的毛刺很容易刺伤胳膊，所以，也得穿长袖上衣。把草的根部锄断后，失去养分的草茎草叶在太阳照射下，会枯干死掉。要是赶上下雨，已锄掉的草很容易活过来，所以有功夫的话，当时把锄掉的草随即捡到田地外面，活儿干的就彻底了。

　　●时而产生惆怅的情绪。

　　当知青，体力劳动的枯燥劳累在其次，思想上的苦闷却是煎熬的。有好几次出现这样的情景：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洒满田野，在金色的余晖中，手握铁锨一边劳作，一边看着南边不远处冒着白烟驶向新乡的小火车，想家，想奶奶父母家人，联想到在这里前途渺茫，何时是个头？不由生出阵阵惆怅的情绪。

　（注：这里提到的小火车是指新乡新封铁路处管辖的地方铁路小火车，为方便新乡市到封丘县沿途群众生活及经济发展而营运的，但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停运了。）　

（本集2956字）



四、写日记（上）

　　

等待下乡的时间，我买了一本作家张长弓写的以日记形式，反映知青生活的小说《青春》，读后，产生了下乡后学写日记的想法。

　　又买了本《怎样写日记》的小册子，了解如何写日记的常识。比如，写日记的好处有：

　　1、写日记是一种良好的生活习惯，能帮助记录生活，保存珍贵的记忆。

　　2、写日记可以锻炼文笔，利于反省自身，提高自我。

　　3、长期坚持写日记能锻炼意志力，养成坚持的好品质。

　　4、写日记能帮助珍藏回忆，即便忘了也不要紧，翻开日记，往事就会重现。

　　5、写日记能让人思考生活，思考人生，学会用理性的思想，感性的认知，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日记的格式和内容。

　　格式为：

　　一般在第一行写明某年、某月、某日和星期几，还应该写上天气情况，如果是重要节日，也不妨写上。具体格式如下:

　　1973年8月1日星期一建军节晴

内容切忌眉毛胡子一把抓，记成流水账。

每篇日记得有一个中心，要选取一天中重要的有意义的事，或印象较深的事来写。之外，通过日记还可以谈谈学习、思想方面的收获，以及生活中的某些启示。只要认真观察生活、勤于思考，对自己严格要求，总能写出一些内容的。

了解了写日记的基本常识，加上平时看过雷锋日记的感性认识，对动笔写日记有了一些把握。

　　记日记和看书学习的时间，在晚上，即晚饭后到就寝前的一段时间。看书的地点在宿舍，我的床前有一张桌子。虽然宿舍内安有电线和灯泡，但经常不送电，特别是根据农村的农活时令，紧张的电力要优先保证浇地，农作物抢收等情况下使用。我们都自制煤油灯照明。找一个空墨水瓶，去村中代销店买一个薄铁皮作的用于插灯芯的装置，稍大于瓶口的一个圆薄铁皮，正中间固定一个小圆筒，圆筒中心插一根多股的棉线，上面刚露头，下面长出一寸许。把它放在装有煤油的墨水瓶口上。下面的芯捻会把瓶里的煤油吸到上面，用火点着上面的捻头，便能出现像玉米粒大小的昏黄的光焰。把所看的资料凑近放在光焰下，就能阅读了。

　　这样做副作用不小，一是光线暗，对眼睛不好；二是煤油灯燃烧冒黑烟，被吸入身体，第二天清早洗漱时，鼻孔都是黑的，气管不适，咳出的痰也是黑的。

下面选择十篇当时的日记，列示出来，当作从另外角度了解那时知青生活的花絮和剪影吧：

1975年9月15日

毛主席语录：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知识分子，应该高兴地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当知青去农村的地方已经确定，是延津县僧固公社甘泉村，是地区供销社系统的知青点。还知道高中同学刘志愿、高辉，家属院的刘新平也去。就等参加市里召开知青欢送大会了。

这几天，想到即将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奔赴农村，同贫下中农相结合，改造世界观，把自己培养成真正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心里非常激动！并决心到农村后加强政治理论学习，虚心向贫下中农请教，吃苦耐劳，搞好团结……

1975年9月19日

　　我和高辉、刘新平被安排到一队顺妞家住。他家就他和父亲两人，顺妞二十多岁，还没结婚，是一队的记工员。他家有三间南屋，三间西屋，东面是邻家房子的后墙，南边是利用空间盖了一个小门楼，这样院门以内组成了一个小院子。为安排我们住宿，腾出了一间西屋。

　　在房内解开行李，铺好被褥，三人去村里转转。高辉见了村民打招呼：喝罢汤没有？我觉得奇怪：怎么这样问候？高辉解释，他们家前几年在延津榆林五七干校住过几年，知道延津这个问候语，相当于其他地方的“吃过饭了吧？”可能，这里比较穷，吃饭干的不多，喝汤多。

　　路旁的村民都用新奇善意的眼光看着我们，热情地回应我们的问候。

　　还有一个发现，村里的地面含沙多，刚下过小雨，雨水会很快洇掉，不泥泞。

　　晚上，去另外的男生住处串门。村里没有路灯，有的同伴，来时带有手电，派上了用场。

　　来到新环境，大家兴奋，躺在床上说了好大会儿话才睡着。



1975年12月22日

来到村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大伙儿都想家了。经请示带队干部老宋，他和大队协调，同意我们中想回家的人，可以回家三天。大队干部并热情安排，村里经常有拖拉机去焦作拉煤，经过新乡，去的时候是空车，你们可以乘车，就是清早走的早，车上会冷点。

　　能回家啦！大伙儿挺激动的！说好的清早四点半出发，我们房间，我和高辉四点起床，拉开灯，看到刘新平早已收拾停当，叠好被子，整理好挎包，坐在床边，在黑暗里激动地等侯。我们起床时看到这情景，取笑他，没出息，回家激动成这样子。

　　四点半，大家在大队部集合，准时出发。在拖拉机的后挂车里，席地而坐，颠簸的厉害，把屁股蹲的生疼！冬天的季节，车跑起来，寒风凛冽，有的人没戴帽子，就把人造革的黑挎包，掏空，套在头上，把拉锁拉至脖颈处，来御寒。天刚亮时到新乡市区，在南干道的省三院门口下车，我们已被颠簸得晕头转向，因为车斗里有之前拉煤的煤屑，奔跑了两个多小时，也把我们弄得浑身煤灰，往脸上一摸，有薄薄一层煤尘。



1976年1月9日

敬爱的周总理与我们永别了！

我们衷心爱戴和信赖的伟人与世长辞了！巨星陨落了！

周恩来同志是中国人民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是杰出的共产主义战士，他永远、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噩耗刺破了人们的心……多少人泪眼模糊地听着广播中沉痛的哀乐声……



1976年4月18日

　　在家住了数日，我和刘志愿、高辉、刘新平、黄广林相约一起回村。

　　去解放路南头新封铁路处，坐小火车。这趟车是新乡开往封丘县的，全程约150公里。我们坐到僧固站，往北步行三里路就到了。但近段时间，小火车经常发生故障，害怕出现危险，火车头尾部挂两根粗钢丝绳，连接后面列车，火车头发力，通过钢丝绳，拉着列车缓慢行驶，速度好比蜗牛！火车道旁的行人紧跑几步，就能像《铁道游击队》里的大队长刘洪那样，迅捷地抓住车厢门的把手，同时抬脚踩上车厢门供上下的阶梯踏板，上演一出“爬上飞快的列车……”的好戏！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即便火车头出现状况，比如脱轨了，后面载人的车厢可以不连带着翻车，造成人员伤亡！

下午两点发车，在路上停停走走，晃晃荡荡，在快进榆林站时火车趴窝了。很快被告知，短时间火车修不好了，想退票的可以去前面的榆林站售票口退钱，剩下的路程自己想办法。列车上的所有人从火车上下来，怨声载道，发着牢骚。我们随着人流沿着铁轨向榆林站走，看到榆林站的售票口前挤满了退钱的人，看这架势等一个小时也难退了钱，索性我们不退了。

　　我们商量不去公路上截过路客运车了，决定步行回村。沿着新延公路，溜溜达达，乱聊一气，经过县城，待到了村里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有人去知青厨房拿来几个馒头，每人吃了一个。从榆林走来大概四十里路，大家都累了，发誓以后再不坐小火车了！

（昨天晚上回到村，长途跋涉，太累，早早就睡了。这是补记昨天的日记）

 （本集字数：2754字）

五、写日记（下）

1976年5月25日

上午，正在村南的棉花地里喷农药，地头一个推自行车的社员，我的村民好友聚中（大名陈修田）对我高喊：李书庆，你哥到村里看你来了！现在大队部呢。听了，我直纳闷：家里姊妹五个，我是老大，没有哥呀！

正好快下晌了，我向队长说了声，把喷雾器交给另一个社员，往村里走去。

进大队部，看到大队会计李长富正陪着父亲说话呢。这才明白，聚中错把父亲当成我哥了。我激动地问：爸，你怎么来了？父亲说，昨天去封丘土产公司联系个业务，今天返回，路过僧固，就下车拐到村里了。父亲去年送我们下乡曾来过村里，和大队干部见过面。李长富前些时因为村里的事情去单位找过父亲。

午饭，李长富提前叫人抓了一只公鸡，炖了，又弄了几个菜，叫了老宋，李全（大队民兵连长）陪父亲喝酒。我回知青点吃饭。

下午两点多，估摸他们吃过饭了，我去大队部，问爸，什么时候走？父亲说，下午就走。说等会儿，用自行车把我送到僧固公社的公路旁，乘过路车回新乡很方便。从大队部出来，父亲让我带他去支书李春林家看看，放那儿两瓶林河大曲。并说，孩子在这里，添麻烦了！还问村里有什么事没有？支书说，村上盖房，需要一些檩条。父亲说储运站仓库代土产公司存有檩条，村上派人去新乡拉货就行。

把父亲送到僧固公社的公路旁，等车时，父亲叮嘱我：别怕吃苦，多出些力，给村上留个好印象，没有坏处！

送走父亲，回到村里，见到聚中，他已经知道上午说错了，但还开玩笑：你哥回新乡了？我不解道：怎么会把我爸当成我哥了？聚中说，你爸穿着干部服（军便服），戴个蓝呢子帽，皮肤白净，看着年轻，以为是你哥呢。

想想也是，我在村里，天天劳动，风刮日晒，灰头土脸的，看着肯定老相！再者，父亲比我只大二十岁，现在年纪还不到四十呢。

1976年9月9日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

毛主席和我们永别了。

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永垂不朽！

誓死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斗争太残酷了！现实竟这样无情！一年之间夺去了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心中的三位巨人！唯一的社会主义大国——中国向何处去？!历史所赋予她的使命还能否继续担负起来？!我们的祖国会不会变色呢？!......



1976年10月19日

几天来，抑制不住地兴奋、舒畅。

中央的斗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十六号文件迅速地传达着，事情发生在本月六日和七日，简称“六、七事件”。大队支部委托老宋在知青中传达了在公社手抄的记录，是华国锋和叶剑英在打招呼会议上的讲话。听后，百感交集。“四人帮”的狂妄、阴恶、毒辣，实在到了不抓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除掉这伙儿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害人虫真是大快人心！



1976年10月27日

通信中得知高中同班的王剑在封丘城关公社东万庄下乡，他邀我们去玩。

我和志愿、高辉在队里请了假，又向别人借了三辆自行车，清早就出发去封丘了。从村里向南，上公路，再一路向东，封丘县城有40里的路程。

刚进封丘县界，看到路南“应举村”的标志。我们的带队干部老宋就是这个村的。老宋平时说过，应举村曾经知名度很大！1958年毛主席有一篇文章《介绍一个合作社》就是说的这个村。当时村里的干部，去北京受到毛主席接见，还在毛主席家里做客吃饭。现在公路旁村标识的边上还垒有一个长方形砖墙，上面写有这篇文章的全文。

近中午时，找到东万庄王剑的住处。没想到，王剑住的是单间，房里放有挂面、大米、面粉、罐头……最显眼的是有一小篮鸡蛋！我们惊呼：有这么多好东西，你简直是地主老财了！今天中午，多炒几个鸡蛋，吃大米饭，解解馋！谈话中，知道王剑的爸，是个工程师，帮这个村建了个小化工厂，效益不错，那个村原来每个劳动日是两角钱，办厂后每个劳动日由两角钱一下子升到两元八角，所以大队支书，公社书记对他爸及王剑都非常好。村里供着他随便花钱，吃穿用都随便。

午饭吃的高兴。饭后，王剑领我们去村化工厂，村里转着看了看，又回他房间呆了会儿，下午三点动身返回。

天刚擦黑回到甘泉，没耽误吃晚饭。

1977年5月3日

傍晚下晌，回到知青宿舍，洗过手，拿碗筷去知青伙房吃饭。金钟来找，邀我和志愿去他家喝酒。我俩向知青伙房的厨师郑师傅说了声，就去他家了。

金钟，大名叫申发战，是村里四生产队的副队长，他父亲是公社农机站站长，他家有在外面工作的，家庭经济条件好，在村里的地位比较高。他比我们大几岁，但平时和知青关系处的很熟络。上个月，他结婚，全部知青对份子，给他买了一个有牡丹花图案的暖水瓶，盆底有大红喜字的洗脸盆，茶盘，茶杯。在一片红纸上写了祝福的话，写上全部知青的名字。

进了金钟家收拾的整洁的小院，正好有电，堂屋门头外的一盏灯泡，把院里照的亮亮的。院子中间已摆好一张小方桌和几个小马扎。桌上放着两瓶酒，一盒烟，一盘煮花生米，几副碗筷。金钟招呼我们围着小方桌坐下，随即端上一大海碗调好的粉条。启开桌上那瓶延津酒厂出品的红薯干酒，一人倒了一盅，开喝了！

这就是别人说的延津人的特点：穷大方，好乐呵！用家里现成的土特产，花生米，拌粉条当下酒菜，照样能尽兴饮酒，一醉方休。男知青喜欢他们这种豪爽的性格。

今天，金钟很兴奋，他有好事了！他爸在县里活动了一个招工指标，要把他招到公社农机站上班。我和志愿都和他碰杯表示祝贺！

他媳妇又从厨房端上拌黄瓜，炒土豆丝两个菜。我们连说，人少吃不了，别再弄菜了。

等他媳妇回厨房了，金钟探身到我们跟前，压低声说，给你俩说一个村里都还不知道的事，去年“私奔”的壮妞和鸳鸯回来了，还带个小孩。现在只有大队干部几个人知道。我俩听着饶有兴致，我是一队的，经常和壮妞，鸳鸯在一起干活，壮妞，人如其名，壮壮实实的，好开玩笑，鸳鸯个头不高，白白的，一张娃娃脸，剪发头，好笑，看着很喜庆的模样。他们处对象，开始外人不知道，毕竟有隐秘性。有一天听说，俩人双双离家出走了，因为女方家长不同意，但旁观者都觉得两人挺般配的。金钟说，他俩在外一年多是住在壮妞在滑县的姑家。现在俩人已经有小孩了，大队干部准备做做女方家长工作，既然生米已做成熟饭，顺水推舟，成全俩人吧。……

说着话，一瓶酒喝完了，金钟又打开一瓶，喝了一少半，我和志愿表示不能喝了，吃饭吧。金钟让他媳妇煮面。一会儿，端上三碗西红柿鸡蛋捞面条。

恰吃完饭，停电了，金钟要点蜡烛，我和志愿忙起身告辞，回知青宿舍了。

●

回忆从下乡后开始写日记，一直坚持到1981年，中间又经过郑州上学、参加工作的头两年。想起来，写日记，挺麻烦，经常苦恼没什么可写，有段时间，日记变成周记了。好处也有，经常动脑子，“挤牙膏”般地写日记，不觉中写作能力得到锻炼。后来到学校工作当老师，写作专业论文、专业书籍、退休后制作美篇作品，感觉这段写日记的练笔过程起到一些作用！

（本集字数：2750字）

六、学习马恩毛主席著作

从小受的教育，便是爱党爱祖国，听毛主席的话，学习雷锋好榜样，做一名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具体我的情况，比较内向，喜欢看书，有要求进步的愿望。并认为应该多读政治书籍，提高政治思想水平。当然，那时“文革”中的是非曲直，诸多现象我不可能有判断辨别能力，更多的是相信人民日报，中央广播电台等的官方声音。

　　知青在村里安顿下来后，我便着手制定自学政治理论书籍的计划。我选择《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毛泽东选集》《政治经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等文献资料作为学习内容。

　　学习的方法，先看文献的写作背景，内容提要等资料，接着阅读原文。马克思恩克斯写的著作，中文翻译过来，带有西式语言的特点，比较难消化，我反复看，揣摩意思。有时会把自己的理解眉批在原著的字里行间。另外准备有一个学习笔记本，摘抄原文中自己认为重要的段落，有时写学习的心得体会，不过水平有限，写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就抄一点辅导资料上的内容。

　　下面把当时学习过的文献等资料，摘选出一些内容，感觉熟悉并亲切！这是当时一个幼稚浅薄的青年，怀着追求知识真理的渴求，曾经挑灯熬夜，孜孜不倦苦读过的东西。

●学习《共产党宣言》

○写作背景

《共产党宣言》，是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为共产主义者同盟起草的纲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第一个纲领性文献，马克思主义诞生的重要标志。由马克思执笔写成 。1848年2月21日在伦敦第一次以单行本问世。2月24日，《共产党宣言》正式出版。

宣言第一次全面系统地阐述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指出共产主义运动将成为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

○名句摘抄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

现在是共产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

为了这个目的，各国共产党人集会于伦敦，拟定了如下的宣言，用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弗拉芒文和丹麦文公布于世。

资产阶级生存和统治的根本条件，是财富在私人手里的积累，是资本的形成和增殖；资本的条件是雇佣劳动。雇佣劳动完全是建立在工人的自相竞争之上的。资产阶级无意中造成而又无力抵抗的工业进步，使工人通过结社而达到的革命联合代替了他们由于竞争而造成的分散状态。于是，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

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学习《哥达纲领批判》

　　○写作背景

　　19世纪70年代初，德国国内形势的发展，要求工人阶级消除内部分裂状况，共同对敌。德国社会民主工党（即爱森纳赫派）与全德工人联合会（即拉萨尔派）的合并问题提上了议事日程，并由两派共同组成的起草委员会于1875年2月起草了纲领草案。即：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的纲领。纲领草案共四部分，阐述了合并后新党的奋斗目标、革命手段和道路、理想社会的标准等。（注：哥达，是德国中部城市。上述两派合并的代表大会是在哥达召开的。所以把大会通过的纲领叫“哥达纲领”。）

　　纲领空谈劳动的解放和生产资料归社会所有，避而不谈生产资料私有制是无产阶级受剥削的根源；接受了拉萨尔的“铁的工资规律”论点，掩盖了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秘密；主张“依靠国家帮助”，通过合法手段“争取自由国家和社会主义社会”；否认工农联盟，把农民视为“反动的一帮”；主张“不折不扣”公平分配劳动所得，否认社会主义按劳分配原则。总之，纲领充满拉萨尔主义的错误观点。

　　马克思和恩格斯得知纲领草案后，当即批评社会民主工党领导人断送了在科学社会主义基础上统一德国工人运动的良机，认为“在这个连文字也写得干瘪无力的纲领中差不多每一个字都应当加以批判的”。随后，马克思又写了《对德国工人党纲领的几点意见》（即《哥达纲领批判》）一书，对纲领草案作了逐条逐句的批判。

　　 ○作品主要观点阐述

　　《哥达纲领批判》全面深刻地批判了拉萨尔主义，同时对无产阶级实现社会主义的路径，未来新社会的发展阶段、国家制度等都作了系统阐释，捍卫和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第一，提出了共产主义社会发展两个阶段及其特征的理论。

　　书中，马克思第一次明确地揭示并具体分析了共产主义社会发展的两个阶段及其相互区别的基本特征。马克思设想：“在一个集体的、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社会中，生产者不交换自己的产品；用在产品上的劳动，在这里也不表现为这些产品的价值，不表现为这些产品所具有的某种物的属性，因为这时，同资本主义社会相反，个人的劳动不再经过迂回曲折的道路，而是直接作为总劳动的组成部分存在着。”这是共产主义社会的共性特征。但在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即社会主义社会，由于在经济、道德和精神上都还带着资本主义社会的痕迹，所以消费品分配只能遵循商品等价交换的原则，实行按劳分配，“每一个生产者，在作了各项扣除以后，从社会领回的，正好是他给予社会的”。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第二，指出农民是无产阶级的可靠同盟军，指出没有全世界无产者的联合，就没有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

　　第三，阐明了工人阶级只有消灭雇佣劳动制度，才能摆脱贫困和被剥削的地位。　　

　　第四，论述了无产阶级实现社会主义的正确途径。马克思强调，只有通过社会的革命转变过程彻底变革现存的生产条件，才能真正实现社会主义。

　　第五，阐述了过渡时期和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书中马克思深刻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应该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

　　○作品意义

　　《哥达纲领批判》是科学共产主义的重要纲领性文献之一。它全面系统地批判了拉萨尔主义的错误理论，理清了科学社会主义与非科学的社会主义思想理论的本质区别，进而对未来社会从制度、发展阶段以及分配等方面做了原则构想。

●学习《毛泽东选集》

　　文革期间，头两年全民都学习背诵“老三篇”（即《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和《毛主席语录》。因为篇幅比较小，理解起来较容易。

　　当知青后，我带去了一本袖珍本的《毛泽东选集》，我从中挑选了一些文章阅读。这些文章或著作篇幅大，比较“老三篇”难消化多了。　

　　学习过程中，感到毛主席的著作博大精深，内容丰富，可以从多个角度，多方面进行学习理解。

　　从党史角度，毛主席各个时期的著述，往往高瞻远瞩，洞察秋毫，对党的工作具有英明的指导作用。土地革命时期，《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等文章就提出建立农村根据地，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抗战之初，发表《论持久战》，对亡国论，速胜论予以批驳，科学预见抗战过程有战略防御，战略相持，战略反攻三个阶段。后来战争实际的过程真的是如此。延安整风运动，毛主席的《改造我们的学习》《反对党八股》《整顿党的作风》等著述更是全面确立党的正确理论体系，摆脱党内左倾，右倾机会主义思想的重要标志。解放战争时期的《目前的形势和任务》《将革命进行到底》以及建国前夕的《别了司徒雷登》《友谊还是侵略》《唯心历史观的破产》则是指引全党全军走向最后胜利的冲锋号角，揭露美帝国主义丑恶嘴脸的政论范文！

　　从写作价值，语言艺术角度，毛泽东的语言风格是“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最高典范，代表着中国历史的和现代的语言运作的最高成就，熔铸了古今汉语的精华，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毛泽东是举世尊敬、雄绝千古的语言大师，其不朽的著述和言论，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学习《政治经济学》

当时看的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据说是四人帮成员张春桥组织的写作班子编写的。里面有一些文革的语言。但书中开头的几章所叙述的基本原理，如商品，价值，价格，剩余价值，社会再生产等内容还是有用的。

　　 （本集字数：3371字）

七、学打坦克



当知青的本职工作是干农活，修理地球，怎么和打坦克扯上关系呢？

事情的原委是：我下乡两个月的时候，大队通知我，随公社武装部长贾玉然去安阳解放军的某坦克团，学打坦克。在坦克团营区住了二十天，所经历的事还挺有趣的。

这个活动好像是新乡军分区组织的，要求每个公社的武装部长带一名基干民兵，去部队坦克团培训。受坦克团接待能力限制，采取轮训方式。

我随贾部长，带着被褥行李和装着日用品的挎包，坐长途汽车，辗转来到位于安阳市西郊的解放军某部坦克团驻地。

住宿是大房间打地铺。大房子里，竖着在两边距离墙两米的位置，垒了几砖厚的一条直线。挨墙铺着厚厚的麦秸和稻草，上面铺有苇席。两边铺位的中间是过道。麦秸，稻草，席子干燥蓬松。房间里安排住宿的人不很多，每人的被褥铺到地铺上，相互间宽松，不拥挤。刚安置下，有人看到偌大的房间只有两个昏黄的小灯泡，就向部队一个后勤干事要求：换个大灯泡呗！那个干事，出去一会儿，手拿好几个灯泡回到我们房间，开玩笑：仓库里找了，老头儿的JB，——一个屌样！都是四十瓦的。大家将就下吧！（这个荤味歇后语，后来一直没忘。）

培训的内容安排，头两天队列操练，站姿，立正，稍息，向左，向右，向后转，走步，跑步，坐姿等。年轻的基干民兵学员，都很认真。年纪大些的武装部长们比较懒散，请假的不少。

接着进入主题：学打坦克。形式是讲理论和实际操作交替进行。

开始讲这次培训的意义。教官慷慨激昂地说：中国的头号敌人是社会帝国主义——苏修！他们亡我之心不死，在中苏边界陈兵百万，多次进入我国边境挑衅，1969年，在中苏边界的黑龙集省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中国一侧，面积仅0.74平方公里珍宝岛，发生了著名的珍宝岛反击战。战斗中，解放军边防战士用40火箭筒击坏苏联一辆T——62式中型坦克，这辆新型坦克成了我军的战利品，陈列在中国军事博物馆。毛主席发出：“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最高指示，全国上下挖防空洞，解放军，民兵，学生，农民等都行动起来，组织军训，练习拼刺刀，射击打靶。苏修一旦入侵，必定把侵略者消灭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教官进一步分析：距离首都北京最近的中蒙边界，也有苏联军队，其坦克部队如果全速开进，数个小时便可到达北京。所以全民动员，用各种土式洋式的办法，消灭敌方坦克非常重要！

接下来，训练用土办法打坦克。教官站在真实的坦克前讲解坦克的优势和劣势。用钢板装甲包裹的坦克，对付传统的步兵，是进攻的有力手段，手枪、步枪、手榴弹、打在坦克上好比挠痒痒，几乎无济于事！但也有明显劣势，一是坦克的驾驶舱里仅有几个瞭望孔，往外观看有死角盲区。二是坦克的履带是薄弱部位，用数个绑在一起的手榴弹，或是炸药包，能炸坏。

教官安排我们每次两人戴上坦克兵那种有着厚厚海绵的头盔，进到驾驶舱。部队的坦克兵开着坦克在训练场狂奔一圈。体会是：里面空间狭小，通过瞭望孔看外边确实受局限，还有坦克开的快了，颠簸厉害，人也上下抖动，左右摇晃，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后面几天，练习用炸药包炸坦克。就像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我方对付国民党军队的坦克进攻，组成爆破组，在我方火力掩护下，战士抱着炸药包，或握着爆破筒，或拎着绑在一起的数个手榴弹，依地形有时匍匐前进，有时疾步前冲，有时趴在弹坑隐蔽，最后接近敌军坦克，拉了导火索，把爆炸物扔到坦克履带位置，急忙返身向外翻滚脱身。实战中，那些执行炸坦克任务的战士，在敌方的密集弹雨中，如同火中取栗，多数都牺牲在途中。能完成任务，活下来的可谓九死一生，概率很低！

我们的训练，就是尽量还原实际战斗中这种原始的靠人力打坦克的做法。教官讲，坦克跑起来比人快，所以人要接近坦克，必须在坦克前方提前隐蔽，选择道路拐弯，或路况坑洼，坦克减速行驶时，赶快靠近坦克。再者，坦克车身有机枪火力，坦克后边跟着步兵，看到有人攻击坦克，会猛力射击。因此前进中一定要注意动作迅速，保护好自己！

这项训练是在一片丘陵地段进行，教官已提前用麻袋片包裹几块儿砖头，捆扎成炸药包形状，权当做真炸药包。学员每次二到三人在坦克前行路上的土丘拐弯减速时，冲向坦克，拉导火索，把炸药包扔到坦克履带上面的护板上。然后转身就势倒地，往外翻滚……。

训练场上，三辆坦克不停地转大圈行驶，学员反复按动作要领操练。武装部长们仍是几人躺在背风的山坡上抽烟聊天。

有一天，贾部长突然感冒发烧了，我陪他去营区诊所看了病，代他向教官请了假。他躺在地铺上，浑身无力。我在食堂打好饭菜送到他跟前，把开水，药放在他手边，才去训练。

后阶段讲使用火箭筒打坦克。介绍火箭筒的构造原理：反坦克火箭筒由火箭弹和发射箭两大部分组成。火箭弹是发挥威力的战斗部，而带瞄准镜的发射筒，则通过射手的瞄准赋予火箭弹以一定的射向。火箭弹是靠火箭发动机推进的非制导弹药，一般由战斗部、引信、火箭发动机和稳定装置等组成。

原先以为，火箭弹打到坦克上，一下子把坦克炸碎了。通过教官讲解明白了，火箭弹的弹头挨到坦克的外壳装甲的瞬间，产生高温高压，将装甲溶化出一个细孔，热浪钻入，经过之处，驾驶员，仪表，武器等全部烧坏废掉。火箭弹的特性类似玻璃刀，吃硬不吃软，玻璃刀在棉花上划，显不出其厉害，火箭弹打到土里、水里则没有杀伤力。

苏联为对付我军的59式火箭筒，把坦克外壳设计成像钢盔光滑的圆形，让火箭弹打到上面容易滑出去。我军又改进，生产出69式、70式40火箭筒，在火箭弹的弹头安了防滑装置，只要火箭弹挨着坦克，热浪就能直线钻进去！

之后进行实弹演习。由于一发火箭弹造价500元（当时的一般工作人员的月工资是30元），太昂贵，一个县只选一个代表实弹操作。靶场选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发射位置在一个山头上，实弹发射者在教官陪同下，站在事先挖好的战壕里，扛着火箭筒，瞄向目标。目标在数百米外的山坡上，那里固定着一块画有坦克形状的大白布。观摩的学员在距发射位置两边约百米处，趴在石头或树木后面，远远地观看。回想当时情景，发射的一刹那，百米之外听到的声音震得头嗡嗡直响！能想象发射者和陪同教官会被震成啥样！传言炮兵的耳朵被震聋，肯定确有其事。

知识链接：

火箭弹的聚能效应

为什么火箭筒能有效的破开坦克那厚厚的装甲呢？这是由于火箭筒所发射的火箭弹普遍采用了一种被称为“聚能装药”的设计。所谓聚能装药，是将高爆炸药制成一个内凹的形状（或类似于抛物线状），起爆时则爆炸的能量因“聚能效应”而聚集于一点，将火箭弹的金属外壳（“药罩”）锻造形成一个温度、压力极高的金属流体，从而冲破装甲，杀伤其中的人员、破坏其中的装备。

○

学习内容完成后，去附近的珍珠泉景区游玩了半天。景区内多处泉眼鼓着水泡，欢快地涌动着，泉水汇成小溪小河，蜿蜒穿行于景区。小河中有几架水车哗哗转动，为旁边的磨房带来不竭的动力。有的妇人坐在溪水边的卵石上，轮动木棒，捶打石板上的衣物，然后把衣物在水中洗涮。清澈的潺潺溪水把衣物冲洗得洁净无比！

（本集字数：2793字）

八、挖河

毛主席关于农村水利工作有一条家喻户晓的语录：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新中国成立后，伟大领袖的号召，在农业生产生活中，一直受到重视。全国各地兴建水库，平地开河（渠），疏通河道，打钻机井……始终不曾间断。

我所下乡的延津县属于平原地貌，不能借助山势建造水库，只有一条黄河一级支流——天然文岩渠流经境内。该渠的形成，源于黄河泛决后自然流向，人们顺曲弯流向疏浚，排除水患，逐步裁弯取直，形成沟渠系统化。起点是焦作市武陟县的黄河北岸的张菜园村，分南北两支，南支为天然渠，北支为文岩渠，流经新乡市的原阳县、延津县、封丘县至长垣县大车集汇合后称为天然文岩渠，再向东北行于濮阳县渠村乡三合村渠村分洪闸南端入黄河。全长160公里，有支流12条，受水面积2514平方公里。下游平均宽20米。其中原阳县、延津县、封丘县、长垣县占流域面积的97%，其余的仅占2.8%。可以说天然文岩渠是新乡沿途四县的生命河母亲河。

下乡的两年里，我曾两次参加县里组织的挖河活动。第一次是1975年秋收后，在甘泉村北面石婆固镇的段庄村附近，第二次是1976年秋收后，在县城西面的小谭镇东吐村附近。时间都是冬闲时节，天渐寒冷。

县里把任务分给沿着文岩渠的各公社，各公社再分解到各大队（村）。文岩渠流的是黄河水，故黄色泥沙必不可少，隔一段时间，河床上会沉淀得很厚。各大队（村）在公社分给的三十、五十、七十米不等的河段，把河中泥沙清理至河渠两岸外的二十多米处。

刚下乡的三个月时，村里接到上级指示，在全村全体社员大会上安排部署参加挖河活动，并号召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积极报名。听说，挖河要吃住在工地一个月，劳动强度大，洗漱卫生条件差……有的知青借一些原因请假不去，我作为知青队长，要以身作则，没有犹豫就报了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队参加挖河的五十多号人出发那天，村里十分热闹，大队支书李春林，此次领队的大队民兵连长李全，大队会计李长富都在村中央的大队部院里坐镇指挥。村里的拖拉机装满了用来垫地铺的麦秸稻草。几辆马车载着厨具食材：几口大锅，白面，玉米面，大米，红薯，土豆，白菜，粉条，食油……。被褥行李则放到了二十多辆架子车上。浩浩荡荡往十几里外的段庄村进发。拖拉机，马车需往返几次运输有关物质。多数人随架子车步行前往。

甘泉村的人被安排在段庄村食宿，记得是一户人家的院子。先得安营扎寨，在原牲口圈的棚下，此次的厨师，村里红白大事的掌勺郑师傅，领着几人盘锅立灶，把一应食材有序堆放一旁——这是未来二十多天的伙房了。在几间原来放杂物的房子里，腾空后，地上铺了麦秸稻草，当作大通铺，一间房可安排十几个人睡觉。院子里几间房住不下村里所有人，剩下的被安排到近处其他房间。

下午，李全去工地指挥部领取了甘泉村的河段清淤任务。

第二天天刚亮，响起急促的哨声，大家迅速穿好衣服，拿上铁锨，拉着架子车赶往工地。到了工地，沿着文岩渠两岸，人声鼎沸，乌泱乌泱的人们一眼望不到头！李全让人在甘泉村的地段上插了一面红旗，地段两头做了标记，随即散开人手，干了起来。

头几天，河床经过泥沙以往的淤积，比岸边只低不足一米，省劲好挖，先整理出几条由河中到岸上的斜坡土道，用尖头铁锨挖土装架子车，走简易斜坡路，运到岸边外的二十多米处。这时候坡度小，一辆架子车用两人，一人驾辕，一人弯腰在旁边推。

早饭和午饭都是郑师傅和两名帮厨的女社员用两辆架子车送来的，晚饭是收工后回到驻地吃。来挖河的都是青壮年，超负荷劳动，出力大，饭量也大，有的社员一顿能吃八、九个大馒头，十几个菜包，要是改善伙食，炖猪肉白菜粉条，一人能吃几大碗。 在工地上吃饭还有诀窍，比如吃面条，一开始我不懂，盛一满碗慢慢吃，等吃完去盛第二碗己见桶底了，透钻的人第一碗只盛半碗，抓紧吃，再盛第二碗加滿，慢慢吃，这样才能吃饱。实践出真知，以后凡是用碗盛着吃的食品都用此方法，能多吃。由于体力消耗大，油水少，一顿吃这么多，下一顿还是饿！

挖河工地上，人山人海，红旗飘扬，各公社用苇席搭有广播站，高音喇叭不停播放红歌，男女播音员时而宣读各村、队“决心书”、“挑战书”表示提前完成本单位挖河任务的决心，时而公布各大队挖土的立方进度，比学赶帮。每天午餐后，短暂休息时，工地上各公社广播站播放的革命歌曲，京剧样板戏，响彻云霄。挖河拼的是干劲、速度、质量，显示的更是力量。工地上口号声，广播里歌声汇为一体，谱写了一首战天斗地的交响乐曲。各村争强好胜的青年民兵们时不时聚在一起赛拔河，比摔跤，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给热闹的河堤上增添了新的亮点。

每天上午，公社要召集各村领队开调度会，总结工程进展，表扬先进，批评落后，要求各村总结经验教训，不甘落后，力争上游。

需挖的河床很宽，开始在平地还好挖，越下挖越难挖，两边坡度逐渐增加，河床中心会有少量积水，夜里还会上冻，第二天开挖难度增大。记得挖到深度约两米时，在下面用右脚使劲踩铁锨，然后双手握着铁锨把儿往后扳，再往上端，朝上撂，一铁锨连泥带土足有十几斤！开始时能撂到岸上，随着河床深度加大，人们在河床的两边斜坡，人的肩膀的高度整理出一个一尺来宽的台阶，河底的人把泥土先撂到台阶上，另有人再把泥土撂到岸上。起初我在台阶上中转铲土，后来也下到河底干。把脱下的棉衣绒裤放到岸上，登双胶鞋，穿着秋衣秋裤，不停地干活，浑身是汗，一点不觉着冷。但有人替换我，到上面了得赶快加衣服。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老少爷儿们聚在一起，有的打打扑克牌，有的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拉呱聊天，好不热闹！当时县放映队，晚上隔三差五到临近挖河工地的某村放电影以示慰问，劳累一天的青年们忘却疲劳，三五成群步行数里，往返各村看电影。在放电影前，公社指挥部的领导还要讲上一段鼓励的话，那时紧张的劳动之余，人们能看上一场电影是很高兴的事情。“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的豪迈之情在朴实的挖河人身上得到很好的印证。

这次挖河我是知青中唯一从头至尾坚持下来的。我的表现给大队干部及广大社员留下了能吃苦耐劳的好印象，事后大队支书在总结会上表扬了我。

第二次挖河我同样积极报名参加，地点在县城西面的小谭镇东吐村附近，挖的还是文岩渠。住宿地在东吐村，安排的房子四下透气，不如上次。厨师不是郑师傅，而是换了另外一位，他比较粗心，到住宿地才察觉没拿案板，便就地找了一块儿门板，用水冲刷后替代。明显能看到门板的木板间的缝隙有黑色的泥垢，在上面和面蒸馍，备料切菜，吃着做出的饭菜让人恶心欲吐。这次我没有干到底，中途因为村里组织人员准备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我平时好吹竹笛，抽走我和村里另一位拉板胡的社员给唱歌唱戏的人伴奏。

回忆总结这两次挖河的经历，确实收获多多。一是在劳动方面，每天拂晓出发，早饭午饭在工地吃，傍晚天黑了才收工，披星戴月，劳动时间在十个小时以上。再看劳动量，有人粗略计算，一个人平均一天从河底运到河岸的土方有近两立方，考虑到知青体力比不上村里的壮劳力，但一天完成土方超过一立方是肯定的。劳动中累的筋疲力尽，握铁锨的手起了血泡，磨出了老茧，扁担挑土把肩膀压肿擦破。尽管累，但我没有退缩，没有叫苦叫累，经受住了这场艰苦的考验。二是不怕脏方面也是平时所做不到的。挖河期间，天气已是初冬，清早慌忙出工，又没有温水可用，根本顾不上洗脸刷牙。厨师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不专门准备热水洗漱，洗脸洗脚也保证不了。只有哪天提前请厨师烧点热水，才能洗一次。吃饭用的碗筷，因挑水困难，用过后洗涮得不干不净，上面常粘有星星点点的残渣剩饭。前面提到的脏兮兮的“案板”，要在平时，这上面做出的食物真的难以下咽。挖河二十多天，每天出的汗把内衣湿透几次，可只带了一套供换洗的内衣，中间没有洗过衣服，一套内衣穿十几天，湿了暖干，暖干了又湿透，因浸满汗渍而硬撅撅的，挨身儿可不舒服了，现在想想，当时身上散发的馊味臭气，准能熏死人。

当年亲身经历的挖河往事是一种磨难，是一种精神，是一种骄傲。可以当作一笔人生的精神财富铭记在心中。

（本集正文字数：3262字）

本集后记：

退休前有几年暑假我多次去长垣县封丘县，讲新乡市行政事业单位工勤人员培训考试课（简称：工考课），途中经过文岩渠，看到渠中基本干涸，泥沙和岸边快持平了。这是因为，黄河最近数十年水势逐渐变小，水量减少，甚至一年中会有几个月断流，曾经波涛汹涌的黄河下游，成了季节河，人们在河中央放羊跑马，休闲游玩。“大河没水小河干“，所以支流文岩渠，才会成了现在这种状况，流经新乡市区的人民胜利灌溉渠也是这种情况。

现在这些地方农田灌溉主要是利用打机井抽地下水解决。

由于前几年豫北在夏季连续猛降特大暴雨，造成城市农村被淹，大水持续不下，城市交通瘫痪，农田庄稼损失，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受到严重威胁和伤害。面对危害极大的水情，排涝成了大问题，原有的河渠必须充分利用起来。政府拨巨款挖河清淤，当然不再像数十年前的人海战术，而是主要使用挖掘机，有大中小号的，分别情况操作。我在市区的人民胜利灌溉渠旁看过机器挖河，桥下面，空间那么小，小号的挖掘机在司机的熟练操作下，机座旋转，铁臂左右上下运动，挖斗像人的手掌上仰、弯曲、插入泥土、回钩、提升，轻松把足有半架子车的泥土挖出来挪到桥的外面。不在桥下的大号挖掘机，周围空间足够大，但见它的挖斗下伸钩出比小挖掘机挖斗更多的泥土，长长的铁臂升起十多米高，转到岸上的工程车斗上方，挖斗上仰，口朝下，泥土便装到车上，如此，有三、四挖斗，工程车就被装满了，工程车带自卸功能，随后运走所挖出的泥土。整个现场只有几位驾驶挖掘机的司机和岸边两三个人。真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呀！

（后记：637字）

九、参加县知青代表大会



1977年5月中旬的一天，带队干部老宋接到延津县知青办通知，当月5月28日至29日召开县知识青年代表大会，每个知青点要写出一年来的知青工作总结，选出参加会议人员。甘泉知青点有一名带队干部，两名知青共三个名额。

老宋安排我写工作总结，限两天完成。为保证资料顺利完成，准予我不上工，有工分，在宿舍起草总结。第二天下午我把总结稿交给老宋，他和梁荣花仔细修改后，由梁荣花誊写（她写的字好看）。另外，老宋通知，经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参加会议的两名知青代表是李书庆和梁荣花。第三天，老宋去县城把总结和参会人员名单送到县知青大会筹备组。

在县城参加会议的两天，待遇特别好。代表们住在县委招待所，舒适的房间与村里阴暗的宿舍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伙食也很好，十人一桌全是美味佳肴，像过大年似的。

那时，国家对知青工作很重视，社会上对破坏上山下乡的坏人坏事会进行严厉打击。知青工作这根高压线不能碰撞已妇孺皆知，这种情况下的知青代表大会县委非常重视。

出席这次大会的有：接收单位，动员单位，插队点，知青代表，带队干部，革命家长等。

会议地点在延津县电影院（那时县里没有大会堂），唯有电影院这个可供数百人集会的场所。电影院里用来展示银幕的地方，撤下银幕，是一个舞台，可供演出，或当作会议的主席台，下面是观众席，是那种一排排木质的连椅。

会议于1977年5月28日上午在县电影院召开，主席台上方有“延津县第×次知青代表大会”的红底黑字横幅，主席台上有一排覆盖着红色绒布的桌子，桌上有数个麦克风，这是供领导人和发言人就坐的。与会人员胸前戴着“代表”字样的红布条标志，手拿装有会议材料的档案袋，有序鱼贯在一排排连椅上入座。

会议在嘹亮的“歌唱祖国”歌声中开始。印象较深的是，第一天上午由县委书记，地区知青办，县知青办等领导在主席台上，致开幕词并分别讲话。下午是先进集体，个人发言，讨论。晚上看了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

第二天上午，知青接收公社，接收村庄代表发言，大会组委会宣读大会倡议书，县委领导作总结报告，提出希望和要求。下午县剧团文艺演出。看完演出，路近的可以返回。路远的可以再住一晚，第二天返回。

会议期间，见到高中同班同学贺赔礼，他是丰庄公社大型机床厂知青点选派的代表。

通过这次大会，全县的知青代表欢聚一堂，畅所欲言，学习先进典型事迹，学习全国知青工作文件，聆听县委领导讲话，很受鼓舞。会议结束，每人得到县上山下乡办公室颁发的奖状，及一个笔记本和有关学习材料。

激情的年代，蹉跎的岁月，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但仍然是我一生抹不去的记忆。



♥附件：当时知青点的总结

报：延津县知青代表大会材料

标题：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干革命

（延津县僧固公社甘泉大队知青点）



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伟大号召，我们新乡地区供销社系统的11名知识青年，于1975年9月来到延津县僧固公社甘泉大队。一年多来，我们知青点在大队党支部领导下，加强政治学习，改造世界观，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与广大贫下中农相结合，取得了思想进步、劳动积极、团结互助等多方面的可喜成绩。下边分几个方面总结：

一、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加强政治理论学习

只有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才能具有坚定的政治方向，无穷的劳动干劲，克服任何困难，干好一切革命工作。我们知青点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去年刚刚插队伊始，就在大队党支部领导下，制定了知青周二晚上政治学习民主生活会制度。

政治学习的内容，一是紧跟形势，及时学习《人民日报》社论等时事政治的最新内容，保持思想跟上党中央部署。二是学习毛主席著作中最基本最经典的“老三篇”，《为人民服务》教导我们要始终保持为人民服务宗旨，《纪念白求恩》让我们做工作精益求精，争取做一个纯粹高尚的人，《愚公移山》引导我们发扬不怕困难，克服艰难险阻的工作干劲和朝气。结合知青中的活思想，活学活用。如知青李来源，存在出工缺勤，劳动懒散现象，通过学习，带队干部启发教育，他的劳动自觉性，劳动态度有了明显改变。

二、发扬艰苦奋斗精神，闯过劳动关

城镇的知识青年从小生活在城市，生活条件相对农村明显优越，所以，知识青年初到农村，能否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劳动环境，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成效如何的关键所在。

大队党支部，带队干部为引导教育广大知识青年，通过开会、政治学习，平时促膝谈心，请村中县劳模李燕讲十几年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平凡而又感动人的事迹，多方努力，启发知青的思想觉悟，使知青的劳动态度，在劳动中的表现有了明显进步！

一年多来，在农业生产的麦收、挖河、施肥、锄地、浇地、秋收等一系列农活中，都有知青们挥汗如雨、干劲冲天的身影！通过一年多的观察考验，我点知青们的表现受到大队党支部和广大社员的充分认可和赞扬！

三、利用村中宣传阵地，开展文体活动

前年知青初到村时，村里的团支部活动近于停顿瘫痪，村中的黑板报长时间无人更新，文体活动也无人组织开展。

知青来村后，大队支书多次和带队干部及知青谈话，说知青有文化，思想活跃，要把村里的团组织活动，文体活动促进一下。并选择一名知青担任村团支部书记，表现出村党组织对知青的殷殷期望之情！

一年多来，知青们不辜负大队党组织的期望，一方面参加农业生产活动，一方面热情主动地开展文体宣传活动。经统计，一年多中出黑板报十八期，制定并执行了团员活动日制度，学习时事政治，过民主生活会，去封丘应举公社参观，组织说唱诗歌会。

通过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全村的团员、青年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思想觉悟也随之进步提高！

四、解农村生产生活之急，提供切实有效的支援和帮助

我们下乡的僧固公社甘泉大队地力贫瘠，经济较为落后，没有村办企业，农业生产条件也相对简陋。自从把这里定为新乡地区供销社系统的知青点，1975年9月第一批知青来这里插队后，带队干部宋东来同志，意识到如果发挥地区供销社的优势，对村里的农业生产生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对于完成知青在村里接受再教育，与贫下中农相结合会有好的正面作用。

老宋同志经常活动于地区供销社机关、下属的生产资料公司、土产公司、棉麻公司、村里，向地区社领导摆明村中的现状及困难，争取化肥、农药、木材、檩条等紧俏商品物质指标，然后到有关公司具体办理指标落实、提货、运输等具体事宜。有几次，因村里经济困难，货款不足，都是先赊欠货款，提货使用，以后结算。这在当时国营企业是极少发生的，因为，这些紧俏商品物质，货主拿现金也是买不到的。

经统计，一年多中，帮助村里购买碳氨、尿素等化肥26吨；灭虫剂、除草剂、敌敌畏等农药金额价值8000余元；檩条、木材、苇席若干，金额价值7000余元。

五、结语：

总结一年多来我点的知青工作，之所以能够取得一定的成绩，主要是依靠大队党组织，服从大队党组织的正确领导，发挥广大社员的监督作用，取得地区供销社系统的大力支持。比起其他知青点的先进事迹，我们的差距还不小。我们把参加这次知青代表大会，作为一次学习借鉴的好机会，把别人的好做法、好经验带回去，以便于把我点的知青工作做得更好！

 1977年5月20日

（本集字数：2874字）

十、村里推荐上省供销学校



1977年8月的一天，带队干部老宋通知我，去大队部找李支书，有事情告知。我来到大队部，见到李支书，老宋也在。李支书招呼我坐下，说和我谈件事。此气氛情景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果然，李支书一边拿着旱烟袋吸烟，一边面色凝重，语气缓慢地说，前天，地区供销社人事科来人，找到我，是向大队党支部通告，今年省供销学校文革后第一次招生，在新乡地区招40人，甘泉是地区社的知青点，特分配一个指标。具体指标给谁，由大队党支部决定。昨天，大队党支部开会研究，并征询了带队干部的意见，根据每一名知青的表现，决定推荐你去上学。这几天，你去县城找来延津招生的地区社棉麻公司财务科长王习宝报到，办理转户粮关系等手续。听着听着，我的心砰砰地跳，不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我语无伦次地表达了对大队党支部的感激，还说自己的表现离党支部的要求还有很大差距云云。

当过知青的人都有体会，来农村，接受再教育，口头上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扎根农村一辈子，锤炼红心志不移。但内心免不了有对现实处境的苦闷，对前途命运的彷徨，特别是那些插队时间长达七、八年的，这种情绪会更强烈。早日返城——是绝大多数知青的期盼和心声！此刻，在我刚下乡两年时，就被推荐上学，真是幸运至极，怎不使我欣喜若狂！

从大队部出来，在村代销店用公用电话给父亲打电话，急于将这一喜讯告诉他。电话那头的父亲显得沉着，连声说，好事，好事！交代一定当面感谢李支书，老宋。按要求转户粮关系。

晚上，我去老宋房间，表达我对他两年来对我的培养教育和这次推荐我上学的感激之情。老宋说了一些细节：地区社人事科来的人见到李支书时，我也在场，让推荐一人上学。李支书和我简单交换意见，当场表态，李书庆表现好，让李书庆去。说是大队党支部研究，其实主要是李支书的意见。当然，主要还是你的表现确实不错。

第二天，我去县城县委招待所见王习宝科长。昨天和父亲通电话时，父亲说，和王科长接触不多，但知道他在地区社系统财会方面资格老，水平高，名气大。面前的王科长，胖胖的，慈眉善目，带着一副近视眼镜，举手投足露出一股书卷气。我让王科长看了大队给我开的转户粮关系的介绍信，进行自我介绍。王科长连声说，对上号了，地区供销社人事科已经通知我，你是知青点推荐的人。接着他给我讲了省供销学校的一些情况，省供销学校“文革”前就是一所中专学校，你们是文革后招的第一批学生，学校正在恢复中，师资方面，文革中转行的重新召回，校内的设施也需要整修或重建。你们的待遇，因为没有通过高考渠道入校，政府批的是技工招生，毕业后根据所学的会计、统计、物价、棉检等专业，分配到供销社系统，按“以工代干”身份参加工作。王科长叮嘱我近几天处理好在村里的事宜，拿大队介绍信依次去公社、县知青办、地区社人事科，把户粮关系转到省供销学校在校生名册上。

从县委招待所出来，我回到村里，先按程序办好了在村里、公社、县里的手续，把我用的农具等物品送给了社员，略备薄酒和知青伙伴及要好的社员朋友告别，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生活劳动了两年的村庄——甘泉村。

在市里，去地区社人事科报到，地区社定下的我们这批学生的领队是人事科的黄正熙，黄老师交代了统一集合时间，注意事项。

等待集合的日子，在家里，父亲给我谈起我们这批学生的情况：你们是技校生待遇，毕业后原则上分配到供销社系统，“以工代干”身份。但因为知青返城心切，加之这批人先上学后就业从事商业工作，所以“有门路”的都想争取这个机会！这次新乡地区所招的近40人中，家长是地委书记，县委书记，县长，局长，公司经理的不在少数。

父亲是单位的一般工作人员，没权没势，没有上层的门路，对我下乡当知青将来怎么回城，他有一个基本想法：即甘泉村是地区供销社的知青点，都是系统内的子弟，回城时，领导会统筹考虑，不会留下某人不管的。对这次被推荐上学，父亲除了高兴，还十分感慨：你们在甘泉的十几名知青，家长是地区社副主任的，是公司经理的，是厅级高干的有好几人，面对一个指标，人家稍微活动活动，就不会轮到你。但地区社让村里推荐，又推荐了你，的确是你的幸运！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各方面严格要求自己，不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

几天后，我去地区社报到，这次全地区40名学生都来了。从此，我按照省供销学校及地区社的安排，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学校学习和实习生活。

（本集字数：1785字）



〈完〉



　　●●●

（全篇总字数：25,971字）



↓ 这是新乡地区的全体学生和新乡地区供销社领导合影。（后排右四是我）

附录：

请浏览《回眸知青生活》的另两个版本：

●以十个短篇链接方式展现：

回眸知青生活（10篇系列短文）

（点击此链接可以阅读）

●音频方式表现：

回眸知青生活（音频版）

（点击此链接可听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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