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赞歌（四）生死较量

归去来兮

1996年12月26日，第一束测线的测量工作结束之后，“战斗”终于在“宝二”工区打响。整个队伍分成14路纵队，在横向8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徐徐从岸上向冰湖纵深推进。在冰岸相连的地方，枯黄的芦苇随风摇曳，14条炮、检线已被踩苇队员开辟成 14条金色的通道。走在通道之上，脚下是冰，两旁是苇，仿佛是在接受检阅。

在感受尊严的同时，更敬佩作为开路人的测量员们的不屈精神，那是一种怎样艰难的开路方式啊！一个人、或几个人手中横握木棍，猫腰蓄势，猛扑向前，芦苇便倒下一片。就这样一次又一次重复，一米又一米地延伸，才测量出这一个个炮点和检波点。

测量分队自转换工区以来，没有休息过一天，也没有让炊事班送过一次午餐。测量工们为了节省白天时间，不想从苇林再跑到岸上吃饭，饿了，就啃口自带的干粮；渴了，就喝口自带的冰冷的水。第一束线踩苇工作中，有20多名浏量工的手、脸被芦苇划伤。有不少人掉入水中，但因人手紧缺，落水人员往往忍着刺骨的冰凉，穿着冻得硬梆梆、嚓嚓作响的工装，也不愿下火线。刚转为正正式党员的测量分队长说：“我们很累，但更担心测不出线，耽误队里的生产。”

一位正在收割芦苇的当地人见此情景，大声说道：“这里到处都是芦苇和看不见的热海子，你们进不去的，过去从没有人打这儿进去过。”

“热海子”是当地人对冰湖中不冻或薄冰区域的习惯叫法。这里有规模居全国前十的芦苇荡，到处都是一人多深的芦苇，芦苇的根经过湖水长期浸泡，腐烂发酵，就会产生大量沼气，使其周围湖面冰层无法冻实，只能结上一层薄冰。

在“宝2”工区，“热海子”星罗密布，就连当地人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这些“热海子”就像一个个陷阱，随时威胁着“侵入者”的生命。

其实，开工前的现场踏勘中，已经有2236 队的职工见识过“热海子”那狰狞可怕得面目。

12月8日，先期踏勘的测量队员先后两次看到掉进“热海子”被冻死的牛马僵尸。此前，当地围湖筑堤的村民就曾对他们说过，有一辆拖拉机落入湖中，有两个村民在“热海子”里失踪，村里组织人员整整寻找了半个月，仍未找到尸首。

12月20日，前往工区踏勘的地调处地质老总刘庆国，突遇冰裂，幸反应敏捷，及时前趴，方得脱险。

12月23日，前往现场督战的地调处前线指挥部一辆轻型吉普车在冰面行驶时落水，所幸落水不深，被及时打捞。

一时间，恐惧的气氛弥漫着工区，但背水一战的2236队地震队员仍随着测线的延伸，不断地向冰湖纵深推进着。

12月28日晚21时左右，新疆的天才刚刚暗下来，为了员工安全，队上早早（相对于总在半夜结束生产的常态）收工。28岁的查线工李冉和年轻的大学生向阳开始到各个点位，关闭采集站电源，以节省电源损耗，只有完成这些任务后，他们才能撤回岸上。

1993年从油田技校毕业的李冉，在查线工这个平凡的岗位上已经干了5个秋冬。忠于职守、善于钻研、查线速度快，在全队是出了名的。采集站、线路出什么问题，只要经他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每天坐车一到工地，他不是坐在温暖的车里避寒、等待问题的出现，而是早早地到达自己管辖的范围，把采集站、大线提前量一遍，一天从不离开工地。平时，他自己给自己定一个制度，排除特大的问题不超过10分钟，小问题要在3分钟之内解决。

这个工期，新分配的大学生向阳成了李冉的搭档。要知道，在冰湖上施工，天气异常寒冷，又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人只有整天站在冰面上，冻脚了就来回走一走，一天下来，在冰面上行走的距离不下十几里地，收工后全身的骨头架子像散了似的又酸又痛，又累又冻的脚却肿得像小馒头，有时从靴中拨都拨不出来。碰上远离基地的工区，他们俩吃饭，喝水都成问题，实在渴了，吃冰啃雪也是常事。

当晚收工，两人稍作商量后，便分头行动。临分手，李冉还不忘交待向阳：“不要着急，一定要注意脚底下！”说完便向湖中走去。走着走着，一种不祥的感觉袭来，他意识到自己在3米多高的苇荡里迷失了方向。此刻，四周一片寂静，内心的恐惧使他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很快，李冉走进一片开阔地带，刚松口气，准备分辨一下方向，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体便掉进湖中。喝了两口腥臭冰凉的湖水后，求生的欲望使他奋力挣扎着往上浮出水面，将头露出来。他本能伸出手使劲儿向前抓，谁知刚一用力，面前的冰就裂了，慌忙再往前抓，前面的冰再次裂开。“完了”，他绝望地想。

已经被浸湿的穿军大衣也开始加快他下沉的速度，一只手根本无法往前游动，不得已他放弃了手中价值几千元的摩托罗拉对讲机。但即使这样，因为水太深，冰太薄，他根本无法找到可以依靠的支撑。随着时间的流失，他感觉身上的热量在不断流失，体力也越来越弱。就在这绝望的瞬间，眼睛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有几束毛拉子草，于是他咬紧牙关，使出最后的力气一边呼喊着，一边奋力朝着那几束毛拉子草游去……

“救命啊！”这时，关闭完电源正准备回撤的向阳隐约听到了李冉的呼救声，顿感不妙，于是他加快脚步，循着声音往前走去。他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只见李冉双手紧抓冻在湖面上的几束毛拉子草，身子仍浸泡在湖中。“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向阳大声呼叫。人们赶来了，李冉得救了。

冰湖赞歌（一）艰难抉择

冰湖赞歌（二）壮士出关

冰湖赞歌（三）厉兵秣马

冰湖赞歌（五）首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