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琼.雨泉</p> <p class="ql-block"> 风轻, 似雨又似雾。</p><p class="ql-block"> 伸手一攥,握不住风亦抓不到雨,却洇湿了衣襟;像似了无痕迹,却不知不觉在你的指尖留一缕微凉。</p><p class="ql-block"> “细雨湿衣看不见,</p><p class="ql-block"> 闲花落地听无声”。</p><p class="ql-block"> 细雨廉纤、漠漠如烟。所有的景物,都淡了,水印木刻似地一层浅似一层,是“草色遥看近却无”,温润无骨的江南雨;还是,“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最初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霏霏微微的春雨,用母亲般的温柔手润物细无声地织进人间世,化作甘霖,把万物揽入胸怀,山川、草木在它轻轻啍唱中,清明起来啦,灵动起来啦。让入境的人,一下子身心发酥,连骨头缝里都是慵懒的,放下所有的愁彷,整个人像是被激活过来,享受大自然神奇的治愈。</p> <p class="ql-block"> 我和三个“归觅”相约去石竹山环湖栈道徒行,我们撑着雨伞慢慢地一边散步,一边闲聊,春雨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一路牵着我们的衣襟尾随,这是“春”派给我们的伴手礼。</p><p class="ql-block"> “咕咕——咕”布谷鸟一声两声三声,和着轻扬的雨丝“淅淅沥沥”声,它们的和鸣似琴键上跳动的音符,如泣如诉,一切云情雨意宛然其中,声声是春情诗意,如同我呤诵辅展手案边的《诗经》,带着清古的文气。</p> <p class="ql-block"> 薄薄雨雾如长烟引素,我们不由地驻足远眺,曲折漫长的湖岸线追踪着石竹山,相依相绕,有种一往情深的缱绻。湖水漾濛濛如蓝染,它脱去平日潋滟滟的华服,为湖心的鲤鱼岛披一件“梦的衣裳”,“山色空濛雨亦奇”,苏轼的西湖应如是吧。</p><p class="ql-block"> 最好的山色是无色,繁华过后混沌的空。它揉搓了所有的色彩,又背离了所有的色彩,极致的清仪与浩渺。</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雨霁,春空迷离的石竹山满目的浓翠,空气中饱含着泠泠的负离子的清新。在去往石排后看台的山谷开满了高大的野桐花,宽大的桐叶油光滑亮,闪着贼光,衬托的一球一球的白花朵,一树一树白雪皑皑,如万顷波涛,一浪一浪的向我们迎面而来,远远望见青苍的山峦覆盖一层软白,是谁染白了青山的头?</p><p class="ql-block"> 四月的春风筛得细致又浪漫,空中便不疾不徐漫扬起雪白的花雨,桐花零落成一地的殇。</p><p class="ql-block"> 四位女士流连“落花轻覆草痕”的小径,面对如此静穆又浩大的美,看的心怦怦兮不可已。这一场令人惊心动魄花的葬礼,因为我们的观礼与惜别,也变得特别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 “那堪千片飞花弄晚,濛濛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p><p class="ql-block"> 秦观的一帘幽梦,远远穿了时空而来,忽的,有故人可想;忽的,有旧事可怀。清峭里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惆怅,那惆怅绕了几千年仍然化不开,依然是心心念念…… </p><p class="ql-block">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去年一同走过落花小径的人已经不在身边,对比微雨中双宿双飞的燕子,人更孤单了。花落下的一瞬,惆怅便添了几分伤春。</p> <p class="ql-block"> 我更喜欢王维的“涧户寂无人, 纷纷开且落”。 </p><p class="ql-block"> 无人的山涧,清静得好像能听见花瓣轻盈掉落的“簌簌”声,花开花落,一季又一季,再自然不过了,不必欢喜,亦不用感伤,流过的时间是一种自然的呈现,如同生命来了又去 。</p><p class="ql-block">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土。”</p><p class="ql-block"> 草木有情,花落离枝是为结果,另一种丰硕、成熟的美,已在酝酿中了,是尘埃落定的笃定,因为终于不纠缠了,超然弦外之音,把日子过得细水长流。</p><p class="ql-block"> 细数落花,尽兴归,待到来年,有缘再相见欢。</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梨花尽,桐花开时,正清明。</p><p class="ql-block">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走累了,倦了,前面是我们打尖的“杏花村”一一东风村。</p><p class="ql-block"> 牧童遥手一指,便是我们理想中的精神家园,早已潜伏于中国人记忆深处,沉香千年。不管是南国的村庄,还是塞北的村庄,只要杏花微雨的江南梦不醒,脉脉乡愁诉不尽,我们的心里便都有一个共同的杏花村。</p><p class="ql-block"> 故乡好,风景旧曾谙。我“谙”的是:我童年的东张镇、东张水库、外婆的小村落__“四角底”。</p><p class="ql-block"> 小乡村住着十几户沾亲带故的人家,烟火处,鸡犬相闻,生活的慢条斯理。</p> <p class="ql-block"> 春天的田野紫云英、油菜花竞相盛放,几朵白云悠悠地在村庄的天空缓缓地飘移,山岚剪影,山成了山的影子,随着光与影静静地更迭、流逸,小鸟也懒得叫嚷,连风吹过的村庄,都带着旧日的情怀。</p><p class="ql-block"> “阿琴,昵呀嗯末顿立咾(很久没回家了)……”是外婆说阿南话的口音,带着迟疑的喜悦。</p><p class="ql-block"> 乡音,声声唤,萦萦低回。</p><p class="ql-block"> “摇漾春如线”。如线的春牵着乡音穿过斑驳的黄泥墙,拂过黑瓦舍旁推积着干稻秆,从天井飞散于湿气弥漫的清晨,随着青烟袅袅入我的梦来。</p> <p class="ql-block"> 穿着粗布对襟衣衫,发髻旁簪一朵栀子花的外婆,在日暮柴扉前,笑眯眯地望着我。</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喜欢看外婆盘古老的发髻,她把头梳得极光,我从没见过,外婆头发凌乱的模样,虽然年纪大了,但她觉得,梳头是件极为正经的事情。外婆还喜欢簪花,玉兰、茉莉、栀子、菊花……随季节在髻子旁别上当季的鲜花。</p><p class="ql-block"> 我昵着外婆问道:“你的心愿是什么?”</p><p class="ql-block"> 外婆说:“我末日,要去下厅叫表婶给她梳头,村里已没人会盘这种老发髻,我要整整齐齐地走。”交代这些话时,我看着外婆的眼眸清澈如闪亮的星星,听得我心头热热的。</p> <p class="ql-block"> 我很小就懂得,人淡如菊,有一种得体、高贵的美叫素朴。</p><p class="ql-block"> 外婆和乡里的农人一样有山野溪涧滋养的平和性情,一生知足常乐,念兹在兹,村庄的老人都会早早的替自己备好棺材,淡然的面对生死。 </p><p class="ql-block">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唱着儿歌的光阴,我们好像留在梦田永远都不会散场,可,吱吱摇动的船桨,渐行渐远,模糊的记忆总能唤起我深深的乡愁,那些属于我的时间、记忆、梦,终将会寻览着乡音归来。</p><p class="ql-block">我想告訴我孩子们家乡,</p><p class="ql-block"> 有一种清晨,是天光。</p><p class="ql-block"> 有一种回家,叫顿厝。</p><p class="ql-block"> 有一种开心,叫呆呆欢喜。</p> <p class="ql-block"> 2024年1月20日</p><p class="ql-block"> 手机拍摄:余琼、陈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