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AI写散文

涂伯伯

一一拥抱ChatGPT

2023年3月，最为炸街的一条新闻，非OpenAI公司发布ChatGPT-4莫属。

据OpenAI公司介绍：与此前的版本相比，GPT-4具备强大的识图能力，文字输入限制也提升至2.5万字；GPT-4的回答准确性也显著提升，还能够生成歌词、创意文本从而实现风格变化。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GPT-4的发布，一下子引爆了科技学术界。人们惊呼，这是一场“新的真正的工业革命”，认为“它所引发的生产力革命，将远远大于移动互联网！”2023年，著名科学期刊《Nature》，有史以来，第一次将“年度十大人物（Nature’s 10）”，颁发给了“非人类”的大型语言模型（LLM）ChatGPT。在美国，北密歇根大学的一名学生用ChatGPT生成的哲学课小论文，甚至“惊艳”了教授，得到了全班最高分！

出于对ChatGPT写作能力的好奇，2023年11月，我决定亲自测试一下ChatGPT对创意性文章的写作能力，以确定依靠“码字”维生的写作者，在未来的时日，是否还能保住饭碗。

我选用的是百度“文心一言”，进入公众号以后，点击“AI写作”，写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能帮我写一篇抒情散文吗？”

没有想到，我刚刚把这一行字打完，“文心一言”就非常自信地回答我：

“当然可以，我很愿意帮你写一篇抒情散文。以下是我为你创作的散文。”

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随着轻微的打字声，一个个汉字像珍珠般地从屏幕中跳动出来——

“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我独自坐在窗前，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我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和宁静，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柔和的光芒所消融。

我常常想，生活就像这窗外的风景，有时阳光明媚，有时阴雨绵绵。但无论何时，我们都要心怀感激，因为这就是生活，充满了未知和惊喜。

当我沉浸在这片宁静中时，我的思绪不禁飘向了远方。我想起了那些曾经陪伴过我的人，那些曾经-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我怀念那些温馨的拥抱，那些真诚的笑声，那些无话不谈的夜晚。

然而，我也明白，生活就像流水，它不断地向前流淌，带走了我们的过去，也带来了我们的未来。我们不能停留在过去，也不能急于追求未来。我们要学会欣赏现在的美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满足。我明白了生活的意义不在于追求物质的富足，而在于我们内心的满足和幸福。只要我们拥有一颗感恩的心，就能在生活中找到快乐和满足。

最后，我想说，让我们珍惜每一个瞬间，让我们用心去感受生活的美好。让我们不再为过去的遗憾而噢恼，也不再为未来的未知而焦虑。让我们活在当下，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望着一个个如泉水般汩汩涌出的汉字，我真地感到了惊讶。要知道，这是即兴完成、脱口而出的美文呀？虽然我本人不太喜欢这样的小情小调，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文心一言真的具有比我更敏捷的文思，和简洁干练的语言表达能力。

于是，我明确地告诉“文心一言”：“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写一篇以新疆克孜尔为主题的抒情散文。”同时，我还为它提供了如下所示的写作提纲——

“我的提纲如下:

1、克孜尔在哪里? 它有怎样独特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特点?

2、克孜尔的历史文化。

3、克孜尔在佛教东传过程中的作用

4、克孜尔石窟的兴起与发展

5、鸠摩罗什在克孜尔

6、克孜尔石窟的衰落

7、今日克孜尔”

我刚刚敲完上面几行字，“文心一言”就应声回答：

“好的，根据您的要求，以下是一篇以新疆克孜尔为主题的抒情散文。

“克孜尔，这个名字在维吾尔语中意为‘红色的山’。它位于新疆库车县境内，坐落在渭干河畔，是一个充满历史与文化气息的地方。

克孜尔有着独特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特点。它是一个有着红色山崖、碧水绿洲和古老的石窟的神秘之地。这里的山崖经过风吹雨打，显得更加壮丽，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历史。在山崖的缝隙中，克孜尔河静静地流淌，为这片土地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克孜尔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早在公元前3世纪这里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克孜尔石窟是克孜尔文化的核心，它是在丝绸之路开通后，佛教从印度传入新疆的必经之地。这里曾是古代西域最大的佛教圣地，吸引了无数高僧大德前来修行。

在佛教东传过程中，克孜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不仅是一个宗教中心，还是一个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在这里，各种文化相互交融，形成了独特的克孜尔文化。这些文化在克孜尔石窟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这里的壁画、雕塑等艺术形式都具极高的价值。

克孜尔石窟的兴起与发展是与佛教的传播密不可分的。在公元3世纪左右，克孜尔石窟开始修建。随着时间的推移，石窟的数量不断增加，规模不断扩大。这些石窟中，既有供僧侣修行的小型石窟，也有供信众朝拜的大型礼拜堂。这些石窟见证了古代西域佛教的繁荣与兴盛。

说到克孜尔石窟，我们不能不提鸠摩罗什。他是克孜尔石窟的著名高僧之一，对佛教的传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故事和经历也成为了克孜尔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然而，克孜尔石窟的衰落也是不可避免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种因素的影响，这里的石窟逐渐被废弃。到了近代，克孜尔石窟的面貌已经变得破败不堪。直到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和发展，克孜尔石窟才重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重视。

如今的克孜尔已经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游客们来到这里，不仅可以欣赏到壮观的自然风光和古老的石窟建筑，还可以深入了解这里的历史和文化。克孜尔已经成为新疆的一张文化名片，向世界展示了它的魅力和价值。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期待着克孜尔能够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开发。让我们共同见证这个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地方焕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可以肯定地说，“文心一言”的写作，都是不假思索、倚马可待。其敏捷的文思，甚至可让曹植汗颜。但是，对于深知克孜尔石窟文化历史背景的我来说，这样的文字显然不痛不痒。于是，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它的缺陷——

“你的一、二两段写得还可以。但接下来的段落，既简略又平淡。缺乏文彩、也缺气情感，还缺乏具体的人和事。这就需要你努力想象，摆脱写论文和说明文的思想桎梏。

怎么样，可以再试试吗?”

“文心一言”既谦虚又可爱，马上回答我：

“当然可以，我会尝试加入更多的情感和具体的故事，让文章更加生动有趣。以下是我重新创作的抒情散文——”

“克孜尔，这个名字在维吾尔语中意为“红色的山崖”。它坐落在库车县境内，是新疆的一颗璀璨明珠。在这里，壮丽的自然风光与厚重的人文气息相得益彰，共同描绘出一幅西域历史的宏伟画卷。

克孜尔的自然风光独具魅力。遥望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蜿蜒曲折，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山崖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更加峭壁陡峭，仿佛在诉说着千年风雨的故事。克孜尔河在山崖的怀抱中静静流淌，宛如一条玉带横亘其中，为这片土地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克孜尔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这里曾是古代西域最大的佛教圣地，吸引了无数高僧大德前来修行。在佛教东传过程中，克孜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里不仅是一个宗教中心，更是一个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各种文化在这里相互交融，为克孜尔石窟注入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克孜尔石窟是克孜尔文化的核心，见证了古代西域佛教的繁荣与兴盛。这些石窟中，既有供僧侣修行的小型石窟，也有供信众朝拜的大型礼拜堂。在克孜尔石窟中，我们仿佛能听到古代僧侣的诵经声，感受到信众虔诚的祈祷。这些石窟不仅是佛教艺术的瑰宝，更是西域历史的珍贵见证。

提到克孜尔石窟，我们不能不提鸠摩罗什。他是克孜尔石窟的著名高僧之一，对佛教的传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故事和经历成为了克孜尔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里，我们仿佛能看到他慈祥的面容，感受到他对佛教事业的坚定信念。

然而，克孜尔石窟的衰落也是不可避免的。随着时代的推移和各种因素的影响，这里的石窟逐渐被废圮。到了近代，克孜尔石窟的面貌已经变得破败不堪。直到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和发展，克孜尔石窟才重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重视。

如今的克孜尔已经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游客们来到这里可以欣赏到壮观的自然风光和古老的石窟建筑，还可以深入了解这里的历史和文化。克孜尔已经成为新疆的一张文化名片，向世界展示了它的魅力和价值。

在这里，我们不仅要感谢那些为保护克孜尔付出辛勤努力的志愿者们，更要向那些为传承和发扬克孜尔文化默默奉献的人们致敬。正是他们的努力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克孜尔的魅力，让这个古老的地方焕发出新的光彩。让我们共同期待着克孜尔未来的繁荣与发展，见证这个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地方焕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十分显然，在这一次的修改中，“文心一言”已经把一、二两个自然段，写得比较自然生动。于是，我直接提出了从第三自然段开始的修改要求：

“一、二段我们通过了。现在我们逐段修改行不行?”

“文心一言”同样爽快地回答：

“当然可以，让我们逐段修改——”

接下来，“文心一言”开始逐段修改。限于时间，我仅仅对第三自然段提出了具体的修改建议——

“先说第三段吧。既然说到了克孜尔是“佛教圣地”、有“无数高僧大德在此修行”。那就应该有具体地刻划呀，不能够抽象概括哦!你应该描写的是: 佛寺怎样?往来的僧侣怎样? 整个城市充满的精神氛围又怎样?”

于是，“文心一言”根据我的建议，将第三自然段做了如下的修改——

“克孜尔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这里曾是古代西域最大的佛教圣地，无数高僧大德在此修行，其中不乏一些名震古今的人物。他们在佛寺中潜心修行，领悟佛法精髓，并将其传播至中原地区。这些高僧们研习佛法，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经文和著作。这些经文和著作不仅对佛教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且也为克孜尔石窟增添了独特的文化魅力。

整个城市充满了佛教的精神氛围，佛寺林立，香火鼎盛。在这里，人们虔诚地信仰佛教，对真理的追求和对自我修行的重视，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无论清晨的诵经声、还是夜晚的灯火辉煌，都让人感受一种内心的宁静和平和。”

在此，我想将前后两个段落稍微做一下对比。虽然从篇幅上看，修改后的第三段，比原稿要短一些。但是，因为接受了“人”的提示，“文心一言”开始注意“形象”的描写和内心体验的抒发，所以显得更动人一些。

因为修改的段落过多、过长，而我的时间和耐性有限，就没有进一步和它沟通了。

通过这次小小的实验，我有了如下的体会：

其一，“文心一言”的确具有超强的沟通能力和学习能力，能够迅速地领悟“人”的语意，并做出相应改变。

其二，就这一次实验来看，“文心一言”在汉语创意性文学创作方面，暂时还不具备秒杀人类的能力。

这样的结论，说明“文心一言”确实具备取代人类的写作能力。但是，为什么“文心一言”又没有写出令我这个中学语文教师满意的抒情散文呢？我以为，问题的关键出在两个方面：

第一点，证明了百度大数据投喂的汉语文学材料太少，以致“文心一言”对汉语词汇的积累少、对汉语修辞方法的熟稔程度就会大打折扣。

第二点，可能和“文心一言”训练材料的“标注”有很大关系。

投喂训练材料的大数据“标注工程师”——很可能是并不精通汉语、或者虽然熟悉汉语，但是，对汉语言文学材料并不精通，因而导致分类“标注”并不在行或不够精细。于是导致“文心一言”在比喻、联想、通感等方面，表现出迟钝。

这是一次很有意思的实验，它至少告诉我：只要人类保持足够的好奇、保持丰富的想象，那么，在创意性文学表达方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ChatGPT”抢走饭碗。其次是，为了进一步提升“文心一言”的文学写作能力，百度公司有必要进一步增加汉语文学材料的投喂，甚至，更多地招聘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硕士或博士充任“标注工程师”。我对未来充满期待，并基于这次实验结果，向所有的汉语言文学工作者表示祝贺。

（全文完）

鸣谢：

本篇图片大部釆自网络，谨此向原作者转发者致以真挚的谢意。如有侵权，请联系笔者预以删除。

2024年1月20日

更正与致歉：

这篇文章发布后，我的同事、好友李宵鹏先生即发来帖子（如上图），指出我文中的错误：1、文心一言的中文写作不等于ChatGPT的中文写作；2、ChatGPT确实是AI的领头羊，但不是AI的泛称。我已据此将原文作了一一修改。

谨此，向李霄鹏先生致以真挚的感谢。并对此错误向各位读者和OpenAI公司致以真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