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 草生一秋

大漠孤烟

　　吴宇森导演的电影（ 辣手神探）当卧底的警察梁朝伟不得已用枪指着四哥，四哥毫不畏惧的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梁朝伟眼含泪水、双目怒睁、只听一声枪响，然后四哥饮弹而亡倒在血泊中。

今天最低气温零下17度、记得15年乡宁气温零下22度的时候挑战过室外冬泳。当年酒杯碰在一起溅起的酒花砸在地上都是情怀和理想。如今一地鸡毛，就剩下苟延残喘的活着。

蛰伏在陋室，再次忆起我的老兄（以下老兄用L替代）回忆和记录纵然不能让人复活，却能让生者尤其是70后处于城市边缘体制外的—妄图依靠努力和搬砖从而改变命运的齿轮。是微乎其微，江朱时代包括胡温时代给了七零后许多红利和机会，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L—从L的人生片段中，窥到岁月的光斑以及我们的影子。

18年的某一天L在殡仪馆下葬了，转眼五年过去了、他就挥手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没留下一丝云彩。众多生前好友大勇、建娃等赶来送了他最后一程。让L在黄泉之下感受了人生最后的兄弟情谊，几个兄弟用温情见证了“见鬼不躲见了穷人躲”的场景，而L从此也不用见人靠墙擦着走了。

L是在某山的寺庙里靠在椅子上撒手人寰的，走的很快。让人诧异，也让亲友们小有庆幸，毕竟少受很多罪。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一个炎热的夏季，招待所业务室的美女喊我：“建东、到登记室接电话，临汾的电话”。到了登记室操起电话，果然是N年不见的L的电话。电话里说他和吕某某在临汾开了公司，并邀请我下去他做三陪陪吃陪喝陪聊。得知我喜欢喝酒看电影L信誓旦旦的说道：泰坦尼克号登陆临汾白天晚上轮番上映、他给我买票一起观看露丝与杰克那凄美的爱情故事，吕陪我喝酒。

我考虑也许这么多年对L的好终于得到了回报？L这是曲线报答我？带着疑问？最终我听从了酒和电影的号召。次日，我谎称家里有事请了两天假，坐上班车到达临汾已是下午。L给我“公司”的地址是临汾印染巷，果然L不负众望，当我百里之外风尘仆仆浑身疲惫的到达印染巷路口远远望见，形销骨立的L与吕已经在路口等我。夕阳西下吕腋下夹着两瓶隰县午城酒厂出品的三春液，这个就是九十年代的兄弟。

　　L把我带到印染巷斜对面的（福红精粉炒面）时隔近20年这个面馆至今还在、味道那是没得说。

小平说：“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因为我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我为什么深深的记得这个面馆、是因为L辜负了兄弟情谊。此是后话，文章后有表述。

面馆旁边就是临汾非遗食品—吴家熏肉，既然兄弟不负众望，我毫不犹豫去肉店买了卤味。记得当时月工资也就一百出头，N年不见，L滴酒不沾。面馆炒菜是一中年人，左手颠炒勺，右手挥舞锅铲、熊熊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

我和吕两人一瓶白酒下肚，舌头就像打了绳结。杯盘狼藉后我就直接跌倒在尘埃，黄昏后我被搀扶着走在悠远的小巷里。扶回所谓的“公司”沿途我是尽情的挥洒着呕吐的胆汁。这样的怒夜，非喝酒磨刀，不足以消此九曲孤耿。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睁开朦胧婆娑的双眼大致看了一眼“公司”不知什么时候两张单人床给并在了一起、分开两张床中间是一个脏兮兮的床头柜、上面一个玻璃杯里挤满了烟屁股。临汾的夏天也就一块夏被蔽体，空调那是奢侈品房间似蒸笼一般。两张简易沙发，为了联系业务。安装了电话，墙上分别有中国地图、中国列车示意图、山西省地图、还有一块黑板、房间正中位置有一个地球仪、L睡的床上方挂着一把二胡。这就是八九十年代的L，穷困潦倒后都要在午夜的星空里拉一首二泉映月，就这一点让今天的骗子混混汗颜。

听了L的简介，具体如下。公司业务面向全国各地。目前的重任就是帮助业已陷入困境的煤企走出沼泽、走出信息茧房、通过印染巷这个十几平米的指挥中心。把山西的黑金销往全国各地，最终走出亚洲走向世界。

尼玛这不就是后来活生生的山西一姐丁书苗的成长史吗？L就是丁书苗的师傅，只不过一个是为了救万民与水火，一个是为了人民币。大隐隐于市、江湖活埋了隐者L。

燕雀岂知鸿鹄之志，我感觉到自己太渺小了。不一会就有电话打过来，L电话里开口都是十万百万的生意、那是九十年代、一平米房价六七百，一月工资八九十。

L在电话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乡宁煤炭指明了方向，救已陷入债务陷阱的煤企于水火之中。

听了L一番操作、L这不是赚钱，L是在搞慈善事业，L是在为人民服务。L的好高骛远，胡吹乱侃，也为他后来的失败埋下了伏笔。L创业轮到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轮到朋友能把一手烂牌打成王炸。

　　第二天中午，L果然信守承诺、一进门趾高气扬的扬起手中的三张票。打了一个响指，拖关系买的泰坦尼克号、大屏幕立体环绕音效、下午由于考虑晚上还要看电影少喝了一点，L咬牙切齿为我们奢侈了一把。叫了一个黄色夏利面包车带我们来到了解放路平阳影剧院，果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空前盛况不亚于当年的少林寺。

那时影剧院门口有烤羊肉串记得五毛一串，新疆人嘴里喊着好吃的羊肉串亚克西，不论多少钱那个味是永远吃不到了。

该片美帝福克斯公司刚开始预算八千万美元，被烧钱机器詹姆斯卡梅隆忽悠最终，前后投资达到了惊人的2亿成本，当时的福克斯已经是心如死灰了，已经做好了损失全部本金的打算了，甚至他们都做好了破产的准备了，结果，事情反转了，《泰坦尼克号》一经上线就引爆了全场，后面愣是斩获了18亿美元的票房，福克斯直接血赚了。骄傲的詹姆斯卡梅隆在颁奖典礼上上大喊：“我是世界之王”卡梅隆没有感谢父母没有感谢组织没有感谢国家、妥妥的政治不正确。

不但赚钱还赚了全球的眼泪，影院里哭的一塌糊涂、垂泣声不绝于耳，场景丝毫不逊于当年的妈妈再爱我一次。

由于这部片请的两天假续了一天，由此回来遭到批评。第三天我一个人高价十五元（正价六元）买了一张黄牛票一个人白天又看了一次，影院里座无虚席，哭声一片至今记忆犹新、后来流行vcd后买了影碟机家里一直有两部片子，一部泰坦尼克一部肖申克救赎。每当遇到过不去的坎，我就拿出来看、泪影婆娑下心里暗暗发誓一切都会好起来。

时代的一粒沙到我们老百姓身上简直就是喜马拉雅山。

里面的经典台词也是耳熟能祥，尤其杰克浮在船头冻的瑟瑟发抖：“赢得那张船票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它让我认识了你，我真的很感激。你一定要成全我这份荣幸，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多么无助，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去，绝不放弃。答应我，永远要信守承诺。

肖申克救赎：在我们心里，有一块地方是无法锁住的，那块地方叫做希望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三天的临汾之行、饭菜都在福红精粉面馆。至于后面结账当然是L安排，三天和老板也混熟了、老板也得知了我的工作单位和单位电话。

回来后，据说L临汾也呆不下去、追债的和中间商天天疲于奔命。临汾“公司”解散后L和吕就剩下一样硬标配“穷”穷得一身无挂不怕失去任何东西，不带走一丝云彩。

L以书生之气单挑尔虞我诈的煤炭市场，恶人谷走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L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大苦大痛，承受了一次又一欠的背叛和过河拆桥，可L不记恨任何人，每次从不抱怨，不怨天不怨地不怨命不怨人，只怨自己修行不够。

L以为自己是王致和六味斋压根不用升级更新，也不用考虑如何营销，用老配方老味道就可以活得很好。

狗不理全聚德也是老字号、如今狗不理倒闭了、全聚德也是危在旦夕。

L的不负责任、也是失败最大的伏笔、你赔钱不是摆烂的理由，你的满不在乎损失的是别人的利益。

记得时隔一年忽然福红精粉面馆老板来到乡宁事由就是L和吕在饭馆长期赊账、乡宁找不到L就来到招待所找到我拿出账本密密麻麻十几页、某年某月某日记得一清二楚，光面就三百多碗，这尼玛要赊多长时间、一碗面三元也好意思赊三百多碗。吃人不带吐骨头，老板是襄汾人哭的诉诸前后经过，一千多元老板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跑到乡宁要帐，说看我能给一部分吗。我看老板实在可怜，付了一半大约五百元。最终临汾之行还是我买了单。

L的“老板梦”还没有醒，立志要来个第三百次创业，中间L和吕据说在吉县贩卖煤矿用的顶柱，让人追债追到家里。期间躲债也在招待所吃住。每次走之前都是拍着胸口双手合住—-信誓旦旦的永远忘不了我。

吕患哮喘一直喝酒，烟一天三包，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酒虽然是好东西，但喝多了没好处，黄泉路上没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90年代后期某一天吕在酒后喋血街头。从此阴阳两隔。

L也一撅不振，自此一直在负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而尬聊是无疑的，L最终是以一个连续创业失败者的身份回到家乡。来回奔波在临汾襄汾侯马，最终又不为人世所容。他太敏感好强，有时怀疑别人看不起他，又诸事不顺两者又纠缠发酵，让他的朋友圈越来越狭窄。终于18年也撒手人寰。当时微信已经普及了、他依旧用的一部老年手机，功能仅限于接听电话、游戏也是俄罗斯方块。贾樟柯的电影（三峡好人）里有句话：那些江湖儿女就像长江三峡一样终究会被时代所淹没”。

人生一些生活碎片稍纵即逝，不记录下来，迅速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天空。

今天是彻骨的寒，人到中年，望着窗外、万家灯火、星空璀璨。看上去很美很繁花似锦，却稍纵即逝……

我和他，都没有其他成功的可以励志的故事，原谅我们吧。

岁月无情,不但让美人迟暮,更连记忆也断断续续成碎片，现在是冬天,一阵紧似一阵的寒意,或许,回忆也是一种前行！无论多冷,我们总记着雪莱的诗：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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