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生产队会计来家里说,一户去一个人拿上笼儿(竹蓝子)到王家开会。王家开会拿个笼儿?父亲不在家,我虽八、九岁 ,却是小辈排行老大 ,已是家里顶当人了。在一头雾水的疑惑中,怀着好奇的心情走出家门,直奔王家。</p><p class="ql-block"> 王家老根是本县西部边陲万泉人,从王家爷那辈就来此地做山庄。老爷子精明能干,很快就家道兴盛起来了,高墙大院,宽房瓦舍,直至农忙时也开始顾用短工。据此,土改时有给其扯地主成分的呼声,一些长者说,评上地主,他家一部分土地就要划给外庄人,这是吃亏的事,不能干。因此,群众评议会上才被定为上中农。五八年成立食堂时就选在他家,相对院子宽敞,房舍也多些。开头还不错,院子里摆满了色调不同、形状各异的桌子板凳,社员们收工后直接到食堂吃饭,吃饱了,嘴儿一抹,各回各家。那真是个火红的年代,积极向上的年代,干活人多效率高,吃饭人多也热闹,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处处扬溢着共产主义的幸福感。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为什么?食堂搬到了吴家,去食堂不是吃饭,是打饭,各人提上瓦罐,附近的人也有端盆子的,打上饭提回家里吃。厨灶出货也不大方了,饭菜日渐下滑减量。当初大家给那种饭起了个新名词,叫馍糊,一些人唉声叹气的说,馍糊,馍糊,一喝就没了。后来真的没了,食堂散伙了。</p><p class="ql-block"> 王家在本村西南边缘,独门单户。去他家要经过两条河,一个打麦场,还有曲里拐弯的巷子和小路,距离不近,但因心中好奇,疑惑未解,想快点知道究竟?所以,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没觉着路远,也没觉着夜路难行,虽然摸着黑,却是轻脚熟路,很快就到了王家大院。主房台阶前有个人影,走近看清时,他就指着房门低声说,快进去不要高声说话。更觉神奇,怪怪的,而且不由人心率加快,头皮一麻一紧的,好像有什么不祥之事要降临,壮着胆就进去了,一看似乎明白了些许,映入眼帘的是:右侧一大半地上一坨一坨堆满了羊肉,环视人员,没有队干部,是庄子里说话能带起土(德高望重)的几个老农和帮忙的中年人,说着悄悄话或用眼色、手势示意,把已分定的肉递给来者,并轻声细语叮咛一定要保密,千万不可告人。这时才明白把“开会”选在王家,是利于边远僻静,不易外人察觉。</p><p class="ql-block"> 时间是食堂解散几个月后的春头上最困难的时期,有些人家都揭不开锅了,听说要粮的群众能踏破干部家的门槛,无奈之下,他们决定把队上仅有的四十只羊拿出四分之一,杀掉分给社员帮助度饥荒,以解燃眉之急。为了增加份量,物尽其用,他们把羊象猪一样用开水烫了,拔了毛连皮分下去,可见队长们的用心良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