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周友礼的美篇

老兵，周友礼

故乡的雨

作者，邹可奇

故乡的雨

我的家乡处在美丽苏北的半山半湖之间，农谚说：“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是说到了农历五月，正是四夏大忙时节；到了六月，麦子收罢，夏山芋、夏玉米、芝麻豆子都栽种上了，要是下起连阴雨，就擎等着收获吧！这不，到了六月（阳历七月）天，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已经好几天没见太阳了。庄稼地里的禾苗在雨水中疯长，路边田里的野草也在疯长。人们在焦急地等待着晴天下湖锄草，可老天爷好像有意跟人们作对似的，雨总是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地下着。

院子里石榴树、月季花枝头已綻开了许多花骨朵儿，红的、粉红的、白的，在緑叶丛中格外醒目。尤其是在碎雨中，叶子上、花瓣上缀满了水珠，不时地滴嗒着。每滴一下，叶子、花蕾就抖动一下，一起一伏的，仿佛是一个个生灵在大自然怀抱中酣畅地吸吮着乳汁。堂屋通往过道屋青砖铺成的甬道，被雨水冲刷得干干静静，涓涓细流顺着甬道边、西厢房屋檐下的阴沟流出大门外。

门前汪塘没有了鹅鸭的喧闹，它们龟缩在汪塘边角处，头插在羽毛底下，一动不动地享受着雨水浴。水面像开了锅似的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雾气蒸腾。

雨在空中本来是无声无息的，但是，落在不同物体上会发出不同的音响。落在水面上就不是屋檐下嘀嘀哒哒的声音了，如爆豆，但又比爆豆清脆，如琵琶弹奏的乐曲，多少带着点抑扬顿挫的韵味，“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田野里，一派葱緑景象，有高有低。高的是高粱、玉米，低的是豆苗，统统笼罩在水雾之中。通往田野阡陌被葳蕤的野草覆盖上了，若不是有几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肩荷锄头的农夫穿行其中，真分不出哪里是田，哪里是路。远处的村庄被水雾遮掩起来，不时显现一下，若有若无，像悬在云端上似的。

母亲坐在堂屋里做针线活，眼瞅着天空，看着雨还在不停地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找来高粱秸秆，剥去皮取出瓤，做成小人，给小人套上衣服，把扫帚枝绑在小人两手间，然后，用线系在高粱秆上，插在茅檐里。小人在风的吹动下左右摇摆起来。母亲说，这是扫天娘娘开始扫天了，能把天上乌云扫去。

其实我们小孩子的愿望与大人们不同，我是喜欢下雨天的。下雨了，什么活也不用干了，一家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啦家常多好啊，村子里还有那么多闲人相约在一起听说书、讲故事，还有摸纸牌赌博的，其乐融融。晴天了各自忙各人事，哪有机会聚在一起玩？最令人陶醉的还是雨中的景色太吸引人了。尤其是夏季阵雨忽下忽停，停下来了，天空出现碎云，好象没有雨了，人们出门该干什么干什么，忽然飘来一片乌云，远处传来雨打庄稼叶子发出的噼噼啪啪像爆豆的声音，人们慌乱地大声喊叫“打响啦”！话音刚落，豆大雨点倾盆而至，人们抱头鼠窜，各种洋相都有。有的把头包在衣服里、有的把手中盆子扣在头顶上，有的跑着跑着，一不小心滑倒，四脚朝天地躺在泥水里……

等到找着避雨处，雨却停了下来。这种现象一天能重复多次。小孩子看到大人们狼狈逃窜的景象，高兴地手舞足蹈。

故乡的雨有别于江南雨，江南雨历来为文人墨客所青睐。不是雨不同，而是景不同。在江南，烟雨楼台亭阁、翘檐黛瓦粉墙、青石板巷、小桥流水人家，在细雨中，青烟飘渺，水雾氤氲；再有人撑一把油伞，美女作伴，雨中漫步，真乃仙境也。雨落深山，低云飞渡、水雾缭绕、涧流飞溅、松竹饮露、曲径通幽，怎能不让人赞美？

故乡的雨景虽然没有江南雨景贵妇般的雍容华贵，令人心驰神往；但她苏北村姑似的静若处子、烈如奔马的脾性，一样让人流连忘返。

你看那一望无际的原野，与天边相连。春季，细雨霏霏，天空一片空蒙；湖光水色，如笼薄纱。初夏，阴雨连绵，田野披上碧緑的盛装。茫茫天地间，近处隐隐约约有几个披蓑戴笠、扶锄田间的农夫，或持竿垂钓的渔翁；远处若隐若现的村庄悬在云雾中，这不是一幅天然水墨画吗？盛夏的雨更有特色，来时黑云压顶、势如万马奔腾，挟风声雷电，雨落下水天一色、银蛇乱舞，似战鼓猛擂，恰如一场战斗。稍待片刻，风息雨停，天边出现一道彩虹，犹如一场战斗结束后挂起的一面彩旗。青蛙们欢呼跳跃，不约而同地聚到一起，齐声高歌，庆祝战斗的胜利。秋天的雨悠婉缠绵，令人浮想联翩。一堆堆草垛，像默默等候着孙儿归家的老媪；弯曲的小径边，湿漉漉的杨树雨中列队伫立，仿佛刚从泳池登岸的游泳健将。辗转至水塘边，残荷折弯了腰在听雨，岸上的柳树洗尽铅华、褪去了光鲜的緑衣，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倔犟地挺立于斜风细雨之中，任凭雨条的抽打，毫无惧色。数九隆冬，敲窗冷雨会变成温柔的雪花，将世界带入童话之中，树木、蛇虫和麦苗都在做着春天的梦。

季节在变幻，世界万物在变，雨景、雨情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一年四季，我都会或骑车、或打伞、或敞头、或赤膊，尽情地徜徉在雨中，享受着雨天的乐趣。

我爱故乡，更爱故乡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