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随笔 (九)

山上村人

　　古语说，笨鸟先飞。

我揣度古人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人笨不怕，只要付出超常的努力就会取得超越的成功。

可是，我却觉的笨鸟再怎样先飞，也一定飞不到聪鸟的前头，从而取得聪鸟的成就。

不过，笨鸟不用先飞，只要努力地飞，肯定能获得成果，当然这个成果一定不大，和聪鸟的成果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假如笨鸟不飞呢？在窝里蹲着，等着叼一口上门送食的小昆虫撞过来，即使饿不死，肯定不会红光满面而是面黄肌瘦。

笨鸟还得飞，虽然迟钝缓慢，为了生存也得拼命地扇动翅膀。

我就是一只笨鸟，比笨鸟还笨得狠，别笑，这是真的。

小时候贪玩，上课也玩。老师讲带小括号的四则运算，我只记住两步就能完成，交作业时上面抄题，下面规规矩矩划两个等号，结果让老师好一顿削。

记不得是怎么考上中学的，到了初二，文革开始了，带着红袖章闹革命斗老师，背着行李小串连了一次。最后 ，学了一套毛主席语录操，和上一届同学一块初中“毕业”回家绣地球了。

一年后，凭着不怕苦不怕累地干活表现，我被村里推荐上了高中，上面安排学生要先补习半年初中知识，老师在讲台上费尽力气讲了一节几何课，做作业时我还是分不清∠ABC与∠ACB是三角形的哪个角。脑袋里不只是住着臭虫，还有一根搅浆棍，比浆糊还浆糊。

正式开课了:语文是人民日报文艺副刊的文章，数学是识图和统筹计算，化学课本叫《工业化工基础知识》，物理课本叫《生产斗争基础知识》，英语没课本，老师教了半年字母和音标后调走，课也停了。

高中两年多时间，有五分之二时间是帮农民干活，挑水抗旱，开土造田，挖沟开渠；勤工俭学上山砍坑木，为学校开辟菜园基地；然后，两年后高中毕业了。从此，与校园生活划了一个无限圆的休止符。

本来就是一只笨笨鸟，飞起来想寻觅一点食物，结果在田地里，河滩边，树林中浪费了黄金一般的青葱时光，找到一点缺头断尾、五花八门的食物，你想要壮实起来，可怜的现实是学艺无门，天不从愿。

后来，历经许多磨难，费尽许多心血，终于当了一名煤矿井下二线工人。凭借不怕苦不怕累的老本，半年后就当上小队长， 领养十几个人干活，可惜用力太猛了，身体难以承受得了肺炎，小时候患过的肺结核病又趁机闹事，井下的工作不能干了。

天无绝人之路，在我彷徨无助之际，正好赶上学校要从二线工人中挑选一些老师(以工代教)，心想自己当一名小学语文教师还是可以的。在一位老大哥的帮助下，终于调到学校，当了一名不称职的体育老师。给学生上课时:整队，左右转 ，齐步走，跑步走，然后是篮球，乒乓球，羽毛球，跳绳等自由活动。

环境变了，但笨鸟仍然是笨鸟。和一块调入学校的十几个同事相比，水平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天地之距。唯一欣慰的是学习的困难变少了 ，那么多有水平的同事在你身边，即使不用力气，在高水平同事身边，潜移默化的感染影响也足以让你不断提升。慢慢的 ，我又干上了政治课教学。还当上了政治课教研组组长，政治课教学水平得到认可，并且在全局政治教师培训结业考试取得分数第一名的成绩。

在一位老领导的推荐下，我被调到矿党委办公室，接手的第一个任务是为领导写一篇政工系统的毕业论文，写倒不怕，难的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接触。好在有七、八本学习资料，只能从头开始，没明没夜的学习领会。一周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递上去居然圆满完成了，只是从此之后，抽烟的数量翻倍，再也没有降下来。

慢慢的，适应了，习惯了，也顺手了。从矿党办转到矿党校，又转到宣传部、组织部。仕途的大门也露出一丝缝隙，到最后，副处级也向我招了招手——不过因为上上级的原因，它又把手缩回去了。

最后，我还是又回到学校，不能因为手缩回去了，就忘记我起飞的起点，直到光荣地下课回家。

夏虫不知冬之严酷，燕雀不知鸿鹄之志。没错！凡人当不了神仙，平民当不了皇帝。老百姓就是老百姓，平常人就是平常人。但螢火之光也是光，米珠之光也是光，不能因光弱亮低，就偃旗息鼓，当一个被风随意抛落的沙粒，做一个被空气无视的尘埃。要知道你的光芒照不亮别人，却能照亮自己的人生；你的光辉普济不到他人，却能惠泽自己的心灵，这绝不可放弃！

笨鸟，不管先飞还是后飞，但一定要飞，用劲地飞，坚持地飞，永运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