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程春武

崔存文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节那天,我带着妻儿驱车回了一趟史德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亲。老人见我们回来,心情格外的高兴,拉着孙女的手,乐的嘴都合拢不上。</p><p class="ql-block"> 临近中午,妻子帮母亲在橱房准备着午饭,我和父亲、女儿围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品着香茗,谈论着这几年村上的变化。</p><p class="ql-block"> 父亲今年八十余五,身体也算硬朗,平常闲时,还到苹果园里帮妹子干一些较轻的农活。父亲六十年代以后担任村支部书记长达17年,在任期间,他带领群众修整渠道、平整土地,规划方田建设,使程家村在方圆数十里都是闻名的好村庄。</p><p class="ql-block"> 父亲文化程度不高,完小未毕业。后来做村官时,由于时常在广播上传达公社一级的文件精神,文化水平也略有提高。父亲讲话的语速很慢,不知是受过去形势的影响还是别的原因,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p><p class="ql-block"> 父亲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电视、听广播。每天早上的新闻节目和晚上的中央台新闻联播是他必做的事。每次我回史德老家,他在问完孙女的学习情况后,就和我聊国家大事,涉及内容很多,对他提出的有些问题,好多时候我都回答不了,说实话,对时政方面,我真的还沒有他了解的多。</p><p class="ql-block"> 这次回家,我和父亲的聊天照旧从国事开始,然后是回忆往事。坐在一旁的幺女,双手托腮,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静静地听着大人之间的对话。</p><p class="ql-block"> “春武,你还记得咱们家以前的景况吗?"父亲看着我,吸着我给他点燃的香烟,不紧不慢地说。</p><p class="ql-block"> “有些能记得,有些已没有一点印象了。”我轻轻地回答着。</p><p class="ql-block"> “咱们家过去人口多,只有我和你母亲两个劳动力,挣的工分仅能养家糊口,当时,你还小,不懂事。"父亲边说边呷了一口茶,将剩不多的烟头狠吸了一口,顺手丢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p><p class="ql-block"> “以前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对八十年代的事我还能知道一些。特别是你为了供养我上学,起早贪黑,串村入户,和我母亲收铁的事,我至今都记着,永远也忘不了。”我接过父亲的话语,动情地说。</p><p class="ql-block"> “ 唉,你说收铁,那个时候……"父亲看着我,陷入到深深地回忆中。从他的回忆里,我了解了那个年代家里的一些情况。</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收入,幼小的妹妹刚读完初中,便辍学回家,帮父母干些地里活。为我上学,腿脚不太灵便的父亲用架子车将家里的小麦拉到距家二十公里外的兴平市北关集市卖掉,而他在大热天,竟然舍不得花一分钱。渴了,就到市场边一家农户里要了一碗凉水,边渴边吃着从家里带的蒸馍。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冰棍价格,一个仅仅是4分钱啊!可父亲为了儿女、为了我们这个家,却把自己放在一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村子里一些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抓住时机,出门便做起收购废品(主要是生铁)的生意,不到两、三年时间,这些人在村上都成了富有人家,日子过的也很惬意。父亲和村上大多数农民一样,看着人家的变化,也加入了这个收废品的队伍。刚开始时,父亲不懂行规,只知道和母亲拉着架子车,出东家进西家,有时也步行几十公里到乾县,可是一天下来,竟收不到多少废品生铁。晚上,父亲坐在炕沿上,“叭答"“叭答"抽着旱烟,琢磨着第二天的收铁计划。 </p><p class="ql-block"> “明天,咱们把大孩子家的自行车借一下,你先骑车逐个村跑,哪一家有铁了,就把订金一交,晚上了咱再去把东西拉回,你看这行不?" 母亲这个时候猜透了父亲的心思,以商量的口气说。</p><p class="ql-block"> “行,那我就先去,你在家等我。”父亲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母亲。</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父亲骑着大姐家的自行车,跑了好多村庄,终于在泔河北边的一个村订了大约500斤生铁。</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从史德高中步行回家背馍,到了家里,恰好父亲也刚回来。吃完饭,我听到父母之间的对话,就给父亲说,要和他一起去泔河北拉铁。父亲看了看我,担心我吃不消,就劝我别去了。母亲也劝我,让我好好读书,明年就要高考了。她还说,等这次铁卖了后,就给我买一条秋裤,因为天气要变冷了……,听了母亲的话,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紧紧地揪缩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妈,让我和我爸去吧,我都长大了,我能拉动。”我央求道。父母亲见我态度坚决,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请求。</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原野,满目是绿、黄交织的颜色。沿路的白杨树,在秋风的吹拂下,树叶不时的从头顶飘落,成片的玉米田地里,即将成熟的玉米棒,和着微风,摇晃着身驱,似乎向人们表达,一个丰收的季节就要来临了。</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我被沿途美丽的景色所吸引。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刚开始,兴致蛮高,可过了县城,我的双腿像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和父亲的距离逾来逾远。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才在泔河坝赶上了父亲。父亲见我满头大汗,走路一瘸一拐的,就让我坐在他的架子车上,说,路不远了,再有半个钟头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仲秋的太阳,落山比较早。我们 到了泔河北边的那个村子,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农家烟筒袅袅升起的饮烟,弥漫着整个大地。</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富人家,父亲将约500斤重的铁分成两部分,先给我的架子车装了少部分钱,剩下的钱全装在他的车上。待给主人家开完钱后,我和父亲略微休息了一下,又上路了。</p><p class="ql-block"> 起初,我还能跟上父亲的脚步,可走了十多里后,就没有力气,感觉车上的铁越拉越重,慢慢地落在父亲身后。父亲见状,将我架子车上的生铁,又给他装了一些,他在前,我在后,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我的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想着父亲那么大年龄了还要为儿女付出,可我一个七尺男儿却不能像父亲那样,担当起自己应尽的责任,眼睛不觉湿润起来。</p><p class="ql-block"> 快到收购点时,我己疲惫不堪,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身上仅穿的两件单衣,也被汗水湿透了。由于父亲到的早,车上的铁已过了秤,他看见我过来,就急忙帮我将车上的铁卸下,让我坐在一旁休息。</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父亲从收购点走出来,高兴地对我说:“今天运气好,挣了15元,过几天就让你妈在集市上给你买秋裤去。"我摇了摇头,未说一句话,起身拉起架子车,乘着夜色,跟着父亲走向回家的路。</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虽已过多年,当我回想时,内心却难以平静,每次离家时,我都要到庄后的苹果地里转转,满目的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青色的光芒。望着眼前的一切,我真心希望这迷人的景色,将我对父母的祝福、对妻子的感激、对孩子的企盼在天底下随着和煦的轻风一起飞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