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面

许力中（原创诗文）

黑暗面1、倾诉、聆听以及写作或许是某种藏而不漏的深沉，使得老马具备着了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气质，有人觉得这是喜行不于色的城府，有人则会认为这是一种低调又奢华的高冷，——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一种闷骚。总之，老马从未将过去的种种经历轻易诉说于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然而老马所遇到的人，却总会轻易向他倾诉内心，会把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毫无保留。是的，老马一定具备着某种魔力，好像很适合成为一个最善于倾听和循循善诱的心理医生。当然，假如他从事审讯罪犯的工作，恐怕也会无往而不利。小刘和老马一起钓鱼时，似乎一切都水道渠成，一切都自然而然，小刘好像一时间找到了最值得信赖的人，所以一五一十地向老马讲述那些从来不为人所知的内心隐秘……老马感同身受，不禁寻思着，尽管人与人之间，可能来自于天南海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一样的人生，但某些经历、某些心理状态，却是惊人的相似。好比贾樟柯的一部电影《小武》，明明是中国一个最偏远小县城最底层人的故事，却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掀起巨大的反响，甚至有人告诉贾樟柯，他有个叔叔，正是男主小武一样的人。——我想说的是，小刘的事，尽管和老马身上所发生的事千差万别，但男女之间情欲的相互碰撞——相互试探——直至相互爆发，却存在着本质上的相似性。老马却没有想要对小刘讲述的任何冲动，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更神往于自己一个人想心事，于是，老马又一次陷入了一段诡异又叵测的追忆之中。——言及此处，我必须交代一句：多年以后，大概是老马遇到了我，——一个最擅于倾听又最擅长于记述的人，所以才将所有的压在心头的往事纷纷倾泻而出。于是，我可以自然而然地变换叙述的人称，全身心地投入到关于老马的写作中，好像我能成为老马，也能成为他所叙述的任何一个角色，最终肆无忌惮地写下来所有的一切。当我深陷于关于老马的写作时，真像着了魔，甚至产生某种夜郎自大的幻想，我觉得自己像普鲁斯特窝在家里追忆似水年华，卢梭伏案桌前撰写《忏悔录》，王家卫神经兮兮又随心而欲地拍某部文艺电影……是的，我好像一直能写下去！最终，我却不知道自己写这些究竟想表达什么，却又像个自恋狂一般颇为自得，自以为自己的小说技法早已达到世界上一流作家的水准，于是想给一个印象中的大才女看某个章节，没想到她这样回复我，你写的东西我从来都看不懂！我失望至极，就果断把她拉倒了黑名单……同时，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话说曲高和寡，恐怕正是这样！又不断提醒自己，大概世界上总有能看懂的人…… 2、绕不开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得她的名字。我之前就说过，她和我一样，都对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推崇备至，所以她给自己起的网名叫费尔明娜•阿里萨。我当然问过她，你真名叫什么？她告诉我，她叫费明娜。我总以为她在开玩笑，世界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我表示质疑，她又说起那句口头禅，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爱信不信！自从我在视频里看过她之后，便自然而然产生此起彼伏的非分之想，我还想看点别的……我毫不掩饰地将我的想法告诉她，她却始终都严词拒绝。她越是拒绝，我就越是向往，便总是拐弯抹角地诱导她，我和她之间的话题，总会七绕八绕，最终绕到了“那方面”。同时，我又如此揣测，她或许也想把自己最隐秘的美偷偷给我展现，只是出于女性羞涩的本能，不然，当我要求视频时，她为何从不拒绝呢？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多给我看看？她当然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便说，我知道你想看什么，但我是绝不会给你看的。你怎么总是这样，好像就能聊这个，你让我感到恐惧。她一语中的，说中我的心事，我便假正经起来，说，那咱们就聊点别的吧！还是继续说你的初恋吧！——你和那个超级大帅哥后来呢？是的，初恋是她后来和我聊天永远也绕不开的话题，她和我每次聊天，聊着聊着就会牵扯到他……一旦说起他，她就好像摇身一变，好像变成了女性版的马尔克斯，在文字里追述最值得一写的往事…… 3、亲密的最后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那是一段极其甜蜜的日子，我和他简直就像连体婴儿一般，亲密得无法想象，我们一起听歌，一起看电影，一起读同一本小说，一起吃饭……甚至吃西瓜时，他非要用嘴巴来喂我吃，我并没有感到任何难为情，好像一切都水道渠成，一切都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吃着吃着，他就咬住了我嘴唇，探索我的舌头，我就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他就吸住了我了舌头，我们就滚在了一起……他是如此的悠然自然，好像我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他的洋葱，一层层被他剥开。然后，他就变成了一只贪吃的小狗，吃遍我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吃到我全身都像过电，吃到我不断战栗，吃到我像花儿一样一次次绽放，吃到我暂时忘却了现实人生……可是，世界怎么会有如此诡异如此荒诞的事情，当他要进入我时，我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他才进去一点点，我就感到自己好像要被撕裂，疼得一直尖叫……我和他尝试过无数次，每次都这样！我都怀疑自己不正常，——小时候听说有一种女人是“石女”，莫非我也是？！我如实告诉他，他却不以为然，只是百般安慰我，第一次都这样吧！可能是心理作用，你太紧张了才会这样，多尝试几次，也许哪天就开窍了……然而，无论我们尝试过多少次，却始终都没有成功。他从来都不以为然，大概我总能让他彻底释放，甚至，甚至……我还是不说了，总之除了最终的一个步骤，我好像无师自通一般，精通与各种各样的技巧，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一句话，我总是满足他！当然，他也能能在另外一个层面满足我，这也不必细说…… 4、突如其来我想，这些最隐秘的讲述，可能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但从键盘上敲击出来，面对着一个最熟悉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更为荒诞的是，我不可以对她说“那方面”的事，一旦说起，她就会纠正我走回“正道”。而她自己说起来，却又像黄河泛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看着她一段段惊心动魄又彻骨销魂的描述，我当然也会欲火焚身，便毫不遮掩地对她说，听你说这些，我感到自己快简直就要爆炸！我的魔鬼早已撑起一个帐篷，真想……她当然明白我省略号之后的言外之意，便发过来一句令我血脉膨胀的文字，要不然你给我看看你的“帐篷”？！——透过她的文字，我好像能体会某种情绪：是女生的小可爱，小疯狂，小情趣，小探索……于是，我就打开了自己“帐篷”，掏出了自己的“魔鬼”，将摄像头对准……视频里的她瞪大了眼睛，说，可真了不起啊！你能不能……无需多言，我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想看什么……我说，你不想配合配合我么？她莞尔一笑，甜蜜又邪魅，回复我，你看着我就好！好吧！……我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节奏，并没有彻底释放，我知道，当我完事之后，我就会成为一个人！所以，我只是浅尝辄止地展现了一小会儿，并寻思着，最好还是保留一下吧！我极度向往着她也能给我展现一下自己，但我又知道，她才不会那样。我想诱惑她，想在视频里也看到她和我同时进行，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姿态形容，甚至想立即见到她……我想操控她，操控她的一切，让她和我都沉溺美好又刺激的情欲中……但不知不觉，我感到自己好像早已沦陷，早已被她掌控……我不抱任何希望时，她却说，我可以给你看我的一张照片，但必须关掉视频。——她怎么总是这样，在我彻底心灰意冷时，却突如其来千娇百媚起来，好像能让我彻底融化。我还以为她会发给我她的什么性感写真，心中不禁掠过一阵狂喜，继而开始无限期待……却无从想到，她发过来的竟是她的被黑色胸罩所包裹的胸部特写。一种若隐若现的美简直令我措手不及，美得我一阵眩晕，甚至窒息，我都有点透过不起来……我不情不自禁地发过去一段文字，如此感慨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局部之美？！这种遮遮掩掩的美才是美的极致！对话框里飘出一句带着祈使语气的文字，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美的极致？我几乎不假思索，发过去一串相当肉麻的文字：这黑色的蕾丝边，我立即就想到了，有一只黑天鹅在水边梳理羽翅，娴静又悠然。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又让我莫名奇妙地想到了满地的雪绒花，而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雪绒花究竟长什么样子。你的一双白鸽子胖乎乎的，呼之欲出，“犹抱琵琶半遮面”，大概也莫过于此……这些极具想象力又带着强烈跳跃性的表达，从我指尖流淌而出，我好像身不由己，一定要去尽情赞美！并期待她能有更进一步的展现……还没等到她回复我，我又说，你知道么？女性之美的最高境界，大概正是你这样照片，世界名画往往就是这样，不是直接的暴露，一层细纱的遮掩，反而会引起人无限的遐想……她最终如此评价道，你他妈真是个诗人！你说的真好！我都不禁想象着将来咱们见面时的情形……她虽然说得动情，我似乎能预感到，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甚至不抱任何希望能见到她，反而对这样的聊天模式更流连忘返，大概因为这种事虚幻到极致，但也撩拨到极致！而见一面有什么好呢？男女之间最终在一起，好像也就那回事。聊天就不一样，好像会沉浸在另外的世界里，一头钻进了某个黑暗的神话里，而她正是一袭黑裙的女神，我正是不断寻找自我的魔鬼……说到底，她真是一个会撩拨人的高手！后来的聊天，除了突如其来的偶尔展现，她还讲述了充满无限魅惑的事情，又一次次颠覆我的三观…… 5、没想到我早他一年毕业。毕业似乎注定了这场恋爱的终点，——我有着超强的预感，就算他还迷恋着我，但像他那样的超级大帅哥，一定会有无数个女生往身上扑……我很顺利就考上了研究生，分别时，他对我说，你等着我，我也要考到你们学校！我轻描淡写地说，好吧！我等着你！内心深处又不禁掠过一阵暗笑，他是个典型的学渣，考试挂科是家常便饭，也从来没见过他正经学习过，估计拿到学位证都很成问题……他能考上研，无异于天方夜谭。我甚至常常怀疑，他之所以找我谈恋爱，可能根源于他喜欢那种学习好的女生，而我正是典型的学霸！我读研时，他来过我们学校找我，我也经常回去找他，每次在一起，要不就在他的房间，要不在外面开房，但到了最后一步，尝试过无数次，从来都没有成功，我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感觉，我对自己身体的质疑与日俱增。有一个秋天，国庆放假时，我想回学校去找他，突然回去，只想给他一个惊喜。当我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间时，却发现了她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生在一起，正如我第一次来她房间时的情形，他正在为那个女生弹着吉他唱着歌……我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却是一个巨大的惊吓。我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出奇地镇静自若，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去，并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追上来！然而，他根本就没有走出房间。我一个人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路人的人都纷纷投以诧异的目光……我确实痛苦至极，但我又似乎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仿佛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我和他会以这种方式彻底结束！我还以为他只是为我弹过琴、唱过歌，可真没想到啊，他对付所女生的方式，恐怕都如出一辙！我不禁对爱情失望至极，也对人性失望至极！ 6、男人总是这样所谓物极必反，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应该是做好的诠释。我不再想要任何恋爱，即使我身边总有一些小男生或者老男人对我垂涎欲滴，但我不想再谈恋爱。我似乎看透了男人，男人最终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个“那”！恋爱不过男人捕获猎物的一场游戏，对你的各种的好，最终也不过是一段光鲜亮丽的铺垫。我对男人彻底失望，他不过是个开始。我有这样一个舍友，人长得真好看，身材火辣，性格也挺火爆。她的导师已经年过半百，在学术圈颇有声望，看上去正直又儒雅，但衣冠禽兽恐怕说的就是他，他无数次对她伸出罪恶之手，她愤怒至极，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她不能得罪他啊，但又不能让他得逞，于是总是百般与他周旋，想方设法逃过他的魔掌……然而事实上，我后来又听说，她早就成为那位导师的地下情人，读他的博士自不必说，得到的好处也接踵而至，她一时间竟有了一套房子一辆豪车，好像一步就跨入了人生的巅峰，她从此性情大变，变得温柔又大方，多会都满面春风……而我遇到的情况却往往是这样：我参加学术会议时，总会遇到衣冠楚楚的学者，其中总有一个向我伸出橄榄枝，不是许诺我将来要给我找工作，就是建议我将来读他的博士……只需看看他们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我真是无以想象，为什么这些人会这样？！他们明明是高级知识分子，却干起这些龌龊事，丝毫都不知道稍微保留一点。有人曾给我介绍了一个这样的男友，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一起吃完饭，他竟单刀直入，建议我一起去开房！我本来还对他印象挺好，但他的这个要求令我大跌眼镜，真不敢相信，他竟如此赤裸裸的表里不一，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顿时气愤至极，扭身就走开了。男人总是这样，暴露本性好像是迟早的事！然而我可能也无以想象，我后来会蜕变成这样一个我！是的，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到，自己好像拥有两个自己。一个我是典型的淑女，好像除了读书写论文也别无爱好；而另外一个我，实在有点暗黑，我总在潜意识里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石女”，我甚至常常幻想，或许有天我会把自己完全交给某个陌生的男人……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永远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曾看过一部日本电影，早已忘了名字，不过大致的情节记得：东京当然是个繁华的都市，男男女女或许都过着多重的生活，女主一天之中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白天她是小剧团的演员，努力精进着表演事业；夜晚则化身涩谷的女王，见识着平时衣冠楚楚却有着各种隐晦欲望的男人……电影的最终结局，我毫无记忆，只对这件奇妙的事情刻骨铭心，并在潜意识里也想尝试尝试，成为同样的双面女人…… 7、蜕变很难想象，我后来真的一度成为这样的自己！读研三时，可能是压力很大，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写论文，我真有点焦头烂额。大概经历了量变的积累，经历了没日没夜的各种煎熬，查各种资料，看各种相关的论文和书籍，然后逼着自己写，我的论文终于有了头绪，并越来越清晰，最终竟然有了雏形，于是，我变得越来越自信。每天只要一睁开眼，我就开始一遍遍地打磨论文，同时也想着要必须放松自我，因为我的颈椎已经出现明显的问题，时常感到脖子僵硬，头有点晕晕乎乎。于是，我果断地报了一个瑜伽班。每天上午，我在图书馆改论文，到了下午，我就去练习瑜伽。有些事情真是不可思议，我第一次接触瑜伽，没想到就迷上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柔软，好像我前世就是个瑜伽高手。老师都感到不可思议至极，任何一个动作，我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就能完美地呈现出来。乃至于老师总怀疑我以前练过！我进步神速！同时对瑜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后来就找下了各种的关于瑜伽研究的书，做了一本有一本的笔记。我甚至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我将来也可以专门做关于瑜伽的学术研究……总之，很短时间之内，无论是关于瑜伽的理论水平，还是具体的实践，我都升华到一定的高度。我甚至感到自己正在羽化成蝶，我能控制身体的任何一快肌肉，我能用腹部来呼吸。我相信这不是错觉，练瑜伽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一朵花，正在无限慢速地绽放。以前，我最怕爬楼梯，爬一两层我就会气喘吁吁，全身冒汗。有天早上，我去上瑜伽课，正好电梯坏了，我只好爬楼梯，真没想到自己会身轻如燕，很容易便爬到了目的楼层，竟欲罢不能，一口气又爬到了楼顶，一人站在楼顶，阳光洒满了眼前，举目四望，一切都尽收眼底，我想到了一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同时又想到了《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和一群狱友在楼顶喝啤酒的镜头……便不禁感慨着，阳光真好，距离太阳很近时，容易忘乎所以！是的，瑜伽让我成为另外一个自己，好像闯入了人生的巅峰……空旷的楼顶，可爱的阳光下，我情不自禁地舒展着身体，一只手握起一只脚，另一只手伸向太阳，好像小鸟正要振翅高飞的刹那，我感到自己好像在飞，尽情地呼吸着阳光的味道，同时又不禁想到了苏格拉底的话：认识你自己！此时的我，好像对自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好像获得了新生！巨大的愉悦，钻进了我的每个毛孔，我从未感到世界是如此美好，人间是如此值得！我身边的女生都会减肥，但又管不住嘴。而我因为练瑜伽，竟然可以做到两三天不吃任何东西，却没有任何饥饿感……这真是一件无比神奇的事，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皮肤也越来越光泽，真好像武侠小说中传说的“打通了奇经八脉”一般。人人都惊叹于我的变化，人人都觉得我美而有气质，甚至有人猜测我是跳芭蕾舞的……而整个过程，我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只是鼓励，老师说，你也能当瑜伽老师！你有这个想法的话，可以来这里上班！当我的论文终于尘埃落定时，我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于是就去了那家瑜伽中心当了老师…… 8、重生毫无疑问，论文答辩的大功告成，再加上瑜伽的不断深入练习，我的整个身心得到了彻底的放松，我似有似无地体会到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到底是怎样的状态。我感到身体内部好像有个开关，一个瞬间被打开，我似乎从压抑自我的过往逐渐苏醒过来，我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安慰自己取悦自己，我丝毫也不觉得羞耻，好像内心里有个小小人，一个劲地对我说，你需要这样！我常常会想起鲁迅说的一句话，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在人的脸上。或许，之前的我可能正是这样，我从来都戴着一副好学生或者淑女的面具活着，而我完全不自知。然而从内心深处讲，我向往某种自由和不羁，但枷锁无往不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真正的自我。我似乎洞察到，为何我这么着迷马尔克斯，或许马尔克斯的文字，正是他一生对于自由的全部野心最淋漓尽致的展现。自从练习瑜伽之后，我好像猛然之间揭掉了面具，成为另一个我，我感到自己好像在发光，似乎走到哪里，总有男人向我投来火辣辣的目光，而女人们则是羡慕，或者嫉妒…… 9、她和她的他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我的学生，身材特别窈窕，长得也挺好看，还真有点《西游记》中的女国王的几分韵致，亲切又温柔，说话却有点娇滴滴的，好像嗓子被夹着，其他学员好像都有点厌恶她，没人愿意搭理她，甚至有人背后叫他小妖精，她却不以为然。我想个中原因可能出于妒忌：她面容姣好，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说话声好听，惹人怜爱，人又长得大气又漂亮，妩媚且勾人。最关键是她有个小男友，好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看就比她小，至少小五六岁，人确实帅气，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肌肉结实，精神抖擞，真像个运动员，——据说他是个高中的体育老师，每天都健身。每次上完课，他总会开着一辆小车来接她，每次都来得很早，并时不时地走到教室门口，探望几眼……有这样的传言，说她嫁了一个什么大老板，后来老公出轨就离婚了，分了不少财产，下半辈子可以随便折腾，于是，就包养了这个小年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她好亲近，与她接触最多，下课之后，她几次三番邀请我去吃饭，她和她男友在一起，我怎么能当电灯泡？——他们好像也不需要！总之，我每次都拒绝。终于有一次，我实在感到盛情难却，于是就和他们去一家高档至极的西餐厅，我还从来没去过，顿时感到自己好像闯入了上层人的生活。西餐厅真像是电影中才会看到，氛围安静至极，最难以想象的是，每个桌子上都会点着一个巨大的蜡烛，烛光摇曳中，我都有点手足无措，只能细细观察他们，看看他们怎么做，我就依葫芦画瓢跟着做……她和他就坐在我对面，一直和我闲聊着。她好像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能力，总能找到一个话题，令我不禁产生错觉，好像眼前的她正是我最好的闺蜜。他挺绅士，似乎总会恰到好处地说几句话，可能在证明他的存在，却一点也不违和。他偶尔会看我几眼，但我能觉察到他的目光灼灼，我便不自觉地低下头，极力回避他的目光，甚至感到脸发烫，——不得不承认，他对我甚至所有女人都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吸引力，我不仅想到了我的初恋，好像他就是他的影子。她当然觉察到了，竟开玩笑对我说，你们俩倒是挺配，要不我把他让给你？我羞得一时语塞，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她又说，要不咱俩一起都嫁给他？！我羞臊得简直无地自容，说，丽霞姐，你快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再这样的话，我就得提前走掉了！…… 10、桌子底下人们常说，艺术来源于现实而高于生活。对我来说，现实里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远远超越了艺术所需要的想象力。我常常怀疑，有些事情好像只会发生在马尔克斯的小说中，但往往就发生在我身上，太他妈不可思议了！第一次与他们吃西餐，她身边的他，竟然掩藏在桌布底下，将脚尖伸向我，那一个瞬间，我简直就像触了电，赶紧将脚伸回……昏暗的环境是最好的遮掩，而聊天恐怕是最好的伪装，他若无其事，她则依旧谈笑风生。我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尝试失败之后，竟雀雀欲试，又将脚尖一次次伸了过来，好像我的一只脚成为一只被逗弄的猫……他胆子实在太大了，我好像也无法躲掉，最终，我竟不自觉地放弃了任何抵抗，任由他轻轻挑逗，来回摩挲……也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矜持、羞耻，还有罪恶，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一种刺激，好像调皮的小孩子在一起搞某种不为人所知的恶作剧，我开始心神荡漾，开始……然而桌面上的一切，却又是另外一番情形，她毫无觉察，和我随意聊着什么。他也不以为然，依旧风度翩翩，好像桌子底下有另外一个他……只有我，内心的黑暗面突然而至，并无限膨胀，我感到自己在堕落，却又感到了丝丝缕缕且绵绵密密的快感，好像偷偷摸摸地占有了别人最珍贵的东西，或许总会带来无限的乐趣。很明显，我的脚后来都开始迎合他的触摸，好像这只脚并不属于我，我顿时想到了《水浒传》中潘金莲和西门庆的镜头，便不紧感慨着，罪恶和羞耻有时候恰恰是人最向往的东西……我本以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然而，这仅仅才是一个开始！ 11、阴暗的乐趣后来，一连好几次上完瑜伽课，她还是一如既往，盛情邀请我去吃饭。我心怀鬼胎，当然要以各种托词拒绝。我越是拒绝，她越是不依不挠，甚至这样开玩笑地激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他正好也对你感觉，但我知道你不会横刀夺爱，才总是这样拒绝我！我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说，好吧！我就继续当你们的电灯泡吧！他俩应该算是最会吃的人，这个城市那家饭店有什么特色，有什么美食，他俩都了如指掌，好像找好吃的，正是他们使命，当然也是他们最大的乐趣。而对他和我来说，在桌子底下干偷偷摸摸的苟且之事，又是另外一种黑暗的乐趣，微妙至极，说的庸俗点，好像猫儿偷腥。说的稍微好听点，好像初恋的少男少女，来不及思考会不会被人发现，顾不得各种境遇，好像越危险，就越有无限的滋味。总之，他越来越大胆，甚至将脚尖游弋到我的大腿上。而我也越来越放肆，好像打开了一所黑暗之门，骑上了一条黑暗的黑龙去进行冒险……毁三观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桌子底下，我和她的他总在寻找各种机会，进行肢体上的触摸和挑逗，而表面上我和他都极尽所能假装若无其事，好像桌面又是另外一个世界。我感到自己无限沉沦，却又感到自己又一次发生了蜕变，发现了另外一个自我，表面上光鲜亮丽，而本质上却龌龊下作。我向来极度厌恶那些试图勾引我的男人，但遇到她的他，我又鬼使神差地同流合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越是背离道德的底线，就越会收获不可名状的快感。于是，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现实人生可能就是这样，越高高在上，就越离经叛道；越纯真无邪，往往越会神往于阴暗无耻。 12、黑暗面的爆发那是个初夏的晚上，空气有点闷，我却并不感到热，好像瑜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细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浇透了，夜色中的一切，变得清新又爽快。可能因为心情巨好，当她再次邀请我去吃烧烤时，我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竟一口答应了。她的他开着车，我和她坐在后排，一路上闲聊着，好像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郊区的露天烧烤摊……这次，大概因为是室外，吃烧烤的人又挺多，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对我轻举妄动。吃完饭时，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她的脸色有点不对，便告诉我，让他先送她去一个地方，然后再送我回学校。我有点难为情，便说，还是我自己打车回家吧！她说，你不用那么见外，咱们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她倒算是，可是她的他也算么？尽管一起吃过好多次饭，但我和她压根就没说几句话啊？！可是，桌子他在底下的那些纠缠与勾搭，又是多么的亲密，我甚至有点耽于其中，不仅选择了习惯性的默认，甚至有点甘之若饴……一个瞬间，一种荒诞感在我心底油然而生。第一次与他独处，我还真有点忐忑不不安，好像惧怕会发生什么事，但又有点点滴滴的幻想莫名其妙地掠上心头……我甚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好像试图摆脱这种不好的心思……这种情况下，我坐在后排如坐针毡，气氛变得极为尴尬，我只想赶紧回到宿舍，迅速逃离！一路上，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车到了校门口，他却执意要把我送我宿舍。我连连拒绝，却又从心头生起莫名其妙的向往。最终，在他的执意坚持下，我还是选择了默认。刚走进校园，他竟然一把搂住了我腰，我迅速做出反应，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几乎跳到了一边。他竟然不依不挠，又一次上前去搂住我腰，并紧紧箍住我的腰，那么有力，我感到自己好像被绳索捆住了。我说，你不要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他什么也不说，反而搂得我更紧了，手心的滚烫，一时钻进了我的心，我竟然放弃了抵抗。真无法想象，我就这样轻易地掉进了他的怀抱，并莫名其妙陷入了梦幻一般的幻想，好像自己从悬崖中跳了下去，正好挂在了一棵柔软花树上，将我彻底包裹住。夏日的夜晚似乎也变得燥热起来。我的脸蛋感到一阵阵的灼热，我的心脏早已开始剧烈跳动，我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我怎么会这样？这哪里还是我啊！一种做贼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了，一种情欲的相互撩拨一瞬间又开始燃烧，我感到自己好像逐渐失控，是因为他的强势，还是因为之前用脚尖的触摸早已做好了铺垫？我甚至有点头昏脑胀，不知所以，好像李清照词里的少女，撑着船“误入藕花深处”，我甚至不自觉地将身体依偎了过去……我们始终都保持着沉默，好像一切都在不言中，好像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背叛，羞耻，罪恶，道德，良心……这一切都暂时躲到了爪哇国，而新奇，探索，欲望，撩拨，触感……这一切又钻进我的身体甚至血液，我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青虫，正在羽化成蝶……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个人不自觉地在校园里开始散步，他的脚步，呼吸，身上似有似无的汗味夹杂着一股荷尔蒙的气息，似乎在暗示，必须找到一个隐秘的所在…… 13、黑暗的镶嵌那确实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夜色温柔，树影婆娑，安静至极，当然也人迹罕至，应该是个极为安全的所在。一棵丁香花树下，他脱掉了衬衫，我俩坐在了上面……一切好像都自然而然，他开始吻我，刚开始是浅尝辄止，两瓣嘴唇好像在杨柳岸边浅唱低吟。片刻之后，又仿佛《牡丹亭》里的游龙戏凤，两个舌头变成了两条调皮的鱼儿。他终于解开了我轻薄的衣衫，伸出一只手，并肆意地占有着，好像这样做正是那只手的使命。他的手真大啊，手指又特别纤长，我感到自己全部都被紧紧包裹住！灼热的触感中，我竟不自觉地开始喘息，好像置身于美好的云端，早已欢快得透不过气来……并没有多少铺垫，片刻之后，他就发动了主动进攻，就像个冲锋的战士一样，把我调转了过来，我们紧紧地镶嵌在一起……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竟然就在我的身后，两只手也裹紧了我的腰，我感到自己无限地变软，软成一块发酵到极致的面团，任由他揉搓，深入浅出……我无法自制，呼吸早已紊乱，甚至开始轻声呢喃，但又极力控制着自己，唯恐别人发现，好像总有一双眼睛会路过……然而情欲早已失控，我的全部身心，早已彻底沦陷，我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只沉默的羔羊，任由他随意处置。时间变成了一个小偷，暂时偷走了整个世界，世界上只有我和他！游动是滚动的，触感是滚烫的，湿润是滚烫的，战栗是滚烫的，节奏是滚烫的，一次次的深入是滚烫的，一次次的撞击的滚烫的，焦躁是滚烫的，心跳是滚烫的，焦躁是滚烫的……滚烫中有无限乐趣，有无限快乐，有无限沉醉，有无限刺激，有无限的探索……我早已无法思考，好像一切早已不管不顾，好像也变成了一棵巨大的花树，任由他攀援，任由他摘取，摘取从我身体中绽放的一朵朵丁香花……他就在的身后，却与我镶嵌在一起！他怎么如此放肆，我又怎么如此放荡？他好像是天生的猎手，我好像是他最美丽的猎物。他好像是后羿一样的射手，我正是他的太阳。他好像是个最英勇的战士，我则是他的纵马驰骋的战场……我尽情感受每一个细节，感受每一次冲杀，我时不时地颤抖着，时不时地将手伸到背后触摸他，触摸他磐石一样的腹肌，时不时地想让他吻我，他好像能洞彻到我一切细微的向往，总会恰到好处地迎合我…… 14、突然而至的电话铃声人生的不可思议总会突如其来！不受控制的战栗中，无声的夜色中，沉默的黑暗里，猛然响起了一阵铃声……一首刘若英的歌《原来你在这里》竟横空出世，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而我们正出于激烈的巅峰。他竟然从容不迫地接起了电话，——不用想，电话是她打来的。他竟一边动作着，一边接听电话！而我，立即警觉了起来，好像这才顿悟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我想挣脱而出，却没想到他的手抓紧了我的腰，继续着，一时间，我竟莫名其妙地放弃了任何抵抗……他没有开免提，但我也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夜色过于静谧，隐秘过于下作。他告诉她他正在跑步！他撒谎竟如此不假思索，从容自若！手机中的他们是一个世界，现实中的我们又是另外一个世界。时间好像也拥有了心跳，一直在和我一起剧烈跳动着……我竟然收获了更大了愉悦和快感，好像早已陷入了疯魔，一切都不管不顾，我甚至主动去迎合，我怎么会这样？我简直，简直，简直疯了……他终于完全释放，我这才告诉他，你赶紧回去吧！他一定在等着你！最终，他把我送回了宿舍。临别时，和我吻了又吻，好像永远也吻不够…… 15、面具又长回了脸上我下定了决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甚至有意躲着她们，当她再约我一起吃饭时，我一定找各种借口拒绝！但那个晚上的情形无数次浮现在脑海里，怎么也无法摆脱。当他后来打电话单独约我出去时，我当然严词拒绝！事后，我又感到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失落，一种巨大的悲伤袭上心头，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爱上了不应该爱的人？然而，我又问自己，这他妈算事爱情么？怎么这么不堪又羞耻呢！那时，我临近毕业，宿舍里就我一个人，我感到无所适从，巨大的孤独将我吞没，寂寞撕咬着我的心，我想看看书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想睡觉，但心猿意马，转辗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我不仅感慨着，爱情恐怕并非想象中那么纯美！而情欲，或许总是这么邪性，甚至难以启齿。终于，我还是打通了他的电话……我们开了房，本以为会发生一场激战，然而我又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我，当一切都顺理成章时，他再进入我时，我又一次感到疼痛无比……哎！我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我好像是两个我！一个我必须活在黑暗面，一个我必须活在明亮里！我会变成魔鬼，却在阳光下总会显出原型。那次我揭开了一张长在脸上的面具，但此时又长了回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后来发生的事，都像一场诡异至极的梦！ 许力中2024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