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德的美篇

培德

厦门如织的弄巷

陈培德

2024年元旦刚过，我再度回到福建厦门。这次没住在现代化新区大女儿家，而是住到弟弟家一一位于老市区四仙街26号的老宅。老宅是我少年时和父母同住的地方，典型的南方三进式的院落老平房。三间平房，大姐、二姐两家各住一间，我、弟弟、妹妹和父母合住一间。厅堂的对面是另一家子。我上大学离开这里。而父母去世后，弟弟一直住到现在。

四仙街26号有我挥之不去的浓浓的乡愁。这里有我少年时的童趣。一条长长的弄巷，放学后我们邻里的孩子们常在弄巷里滚铁圈，家门口有个大大的平台，我们常在这里打陀螺、弹玻璃珠、玩老鹰抓小鸡。这里也有艰难生活的印痕。新中国成立之初，父亲就被厦门市军管会安排在厦门至香港的货轮金顺安号上当海员，实为厦门军管会与香港地下党的秘密交通员，负责传递来往秘密信件。后来船主改航香港至台湾，父亲弃职回厦门。老实巴交的父亲没有向军管会要一份工作，而是用一根扁担开始自谋营生的生涯，卖菜、卖豆腐脑、卖草药，挑着沉重的担子沿街吆喝，维持一家五口的生活。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我曾萌生缀学出去做工的念头，但父亲坚持就是自己再苦也要让孩子读书。

那时，我和弟弟放学后常跑去帮父亲把沉重的担子挑回家。三年困难时期，年过花甲的父亲仍然用一根扁担挑起一个家，因为一天不出门全家就断炊。父亲为孩子们能有岀息甘愿千斤重担一人挑的精神激励我要更加发奋读书。我小学保送初中，初中保送髙中，并在1962年全国招生数最少的年份考上了北京大学哲学系。为了凑够我进京求学的费用，父亲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二姐甚至从她二百四十元退职金中拿出二百元给我做盘缠。

四仙街26号，是我在艰难中磨砺长大的地方，也是我走向希望的出发地。我始终深深地眷念着它。

回厦门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出门走街串巷，寻找少年的足迹。

四仙街位于厦门著名的特色步行街中山路的叉路口。几十年过去，面貌依旧，始终保持着历史的风格。路面都在2米以内，石板路段是老的，水泥路面是后来新铺的，不能通汽车。巷弄如织，四通八达，颇像迷宫。没有死胡同，每当走到巷底以为走到尽头，结果一拐弯都有窄路逢生，又有出口拐向另一条弄巷。一大片巷群有十几个路名，有的叫巷，有的叫街。

原来的 弄巷里都是一层的老宅。其中穿插着几处解放前富人的两层的庭院式豪宅，现在门口挂着“不可移动的文物”的标识。住户密集。政府很开明，很从实际出发，没搞大拆迁，大建设。这既省掉一大笔拆建费，又保持老城区原有的特色。但无论是私宅还是公租房，只要经过批准，都可以自费改造翻修加髙。主巷两侧开着各种小饮食店，路边散落着肉铺和菜摊，各种日常生活用品应有尽有，方便居民就近购物。巷内还开起功能设施齐全，干净整洁的民宿。

几十年来，弄巷里一直保持着传统的民俗，路边的“四仙石”修善得更新更有香火气。四仙街由四仙石而得名。每到传统节日，信男信女都会自发地给张灯结彩，炉里的香密密麻麻，香火很旺盛，这是老辈们的灵魂寄托，久别的游子感觉还生活在从前的年代。居民们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同一条弄巷里，彼此知根知底，熟如自家兄弟，和睦相处，民风淳朴，门户敞开，相安无事。这是高楼里的住户不敢奢望的民风。感谢时代，让十八岁离开，八十岁再回来的我，还能找回往日的印记。

四仙街弄巷只是厦门老市区弄巷的一角，也是缩影。在每一条大街的背后都有一片这样的巷区。

我赞赏厦门市历届政府髙明的城市化建设思路，既创新，又务实；既扩城，又留旧。除了如织弄巷留下历史的印记，大街也仍保留着独有的骑楼特色。除了颇像上海外滩式的海滨大道，市内没有高楼林立，只有少数加髙或重建的加层楼宇，每条街都是清一色的三层四层的连体骑楼，外墙体统一重新装修，但依然保持旧时的风格：二层以上是骑楼，人行道就在二楼的屋沿下，行人走在人行道上，可以遮风挡雨。有“暑行不汗身，雨行不濡屐”的功能。并且，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是，无论走在老市区还是新区，你走在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警察或协警。

厦门作为全国知名的宜居城市，一大成功在于改革开放后，既扩建了繁华的现代化新城区，又在保留历史风格底色的前提下改造提升老城区。既让外地游客流连忘返，又给出外的本地人留下浓浓的乡愁。这座经济发达、旅游兴旺的城市，其实是一座有故事的特色城市。

四仙街的入口处一眼看去商业气氛就很繁荣，都是普通市民喜欢且消费得起的饮食店便利店

四仙街因四仙石而得名

巷内的小菜摊

菜摊不止一处，便于居民就近买菜。

这里既卖菜也卖肉。

老街坊一早就围坐在路边条桌旁喝茶聊天。

腊八早晨的中山路步行街上，姑娘穿着超短裙展示青春美。

年愈近，人越密，雨后天晴好游弋。

夜幕下的中山路步行街

离春节日近，中山路步行街的年味益浓。国旗灯笼高髙挂，游人日日多。

78岁的胞弟这样穿着过冬

早晨暖阳下的中山公园，退休大妈纵情跳起广场舞。

老厦门的第一座地标性建筑思明戏院。中学时每周在这里包场看一部电影。

老厦门的第二座地标性建筑中华电影院

薄雾笼罩下的海上花园鼓浪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