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黑山科(公社)的枣,和尚房子(公社)的梨,药王庙(公社)的大姑娘爱赶集”,这是家乡建昌县民间流传已久的一句顺口溜,从小我就经常听大人们这样说。仅仅二十几个字就梗概地交待了前面两个公社盛产水果的品种,而“药王庙的大姑娘爱赶集”,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药王庙的经济状况相对较好,商品交易比较活跃,所以,就连姑娘们也喜欢到集上去转一转。</p><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药王庙集”一直就在供销社前面的广场那里。</p> <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故,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前后“集市”就迁到现址那里去了。可时至今天,我依然觉得还是昔日在供销社门前时的那个“集”,才更像“集”的样子,更有“集”的味道。如今,那种感觉只能在记忆里去寻找了。</p> <p class="ql-block"> 好在“逢农历一、六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依旧得以延续,这也算是给我们这代人留下的唯一念想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药王庙集”以供销社门前的广场为中心,东街往北到采购站一直到公社大门口,临近过年“赶集”人多的时候,甚至会延伸到粮库前面的“三角园子”那里;向南至医院大门通往“双号”那条路约三四百米远处的上坡那边。“集”的南端至六股河边;西南角那里到几户农家的门前。西街那面从综合厂、供销社副食品门市部向北一直到棉花站大门口。由于这条街上还有照相馆、理发店、和“东风” 饭店,有时“赶集”的人会多一些。特别是临近年底的“腊月集”时,甚至要向北接近到“大车店”一带。 </p><p class="ql-block"> 每逢集日,在通往集市的小道大路上,可以看到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同行,从四面八方向“集市”涌来。背篓的、挎筐的、拎包的、挑挑的、推车的,稍远一点临近公社的还有赶着生产队大车来的,就像过节似的,好一派热闹景象。</p> <p class="ql-block"> “集市”上交易的商品,虽算不上十分丰富,但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基本上也是应有尽有。</p><p class="ql-block"> 供销社百货门市东半部窗前六七米远的对面不足一尺高的墙挡上,坐在那里的是卖鸡蛋的女社员们,她们当中有的是挎着筐来的、有的是拎着葫芦瓢来的、还有的是提着“席篓”(用高粱秸秆的“席迷儿”编的)来的。那时,谁家养的鸡都不多,她们大都是自己舍不得吃,把“省细”着攒下的鸡蛋拿到集上卖,就是为了换点买“油盐酱醋”等用的零花钱。</p> <p class="ql-block"> 供销社百货门市部正门右侧水泥台上的那个摊位,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感觉那里就像是他的“专属”位置。每逢“集上”,一个中等身材,带着黑色帽子,好像还镶着金牙(这个印象稍微有些模糊),年近半百(1973年前后)“刻手戳”的艺人,就在那儿摆放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置一个方形的用来固定刻章料的木制模具(很像是现在孩子们玩的魔方),刻字时的他戴着花镜,看上去特别专注。一年四季,无论严寒酷暑,只要一到“集上”,他就准时会出现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公社综合厂大门右侧,几米远处就是“锡匠”的摊位。由此往南是卖铁锹、铁镐、锄头、镰刀、铁耙子、犁杖、驴马套及套包子的摊位。</p><p class="ql-block"> 要说“集市”上人气最旺的当属“锡匠”摊位,人们将已年过半百的主人叶师傅尊称为“叶老化”。老人家特别勤劳且又手巧,他的“锡匠”活儿在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那绝对是一种响当当的存在。他经营的主要项目有制作、售卖、维修:煤油灯、水舀子、梁瓢、喷壶、水桶等。那时很多村屯都还没有通上电,家家户户都得使用煤油灯照明。再者谁家闺女出嫁,娘家“陪嫁”的物品中,一定少不了一盏煤油灯,寓意为“长命灯”的意思。因而,仅制作维修煤油灯这一业务,就让叶师傅忙得不可开交,“摊位”前的用户直到“散集”始终是络绎不绝,老人家操着“烙铁”那娴熟的点焊动作,至今我都还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药王庙本街杜万宝大伯家住的时候,与“锡匠”叶大伯家是仅隔一户的邻居,那时,我经常去他家找他的老儿子叶宝柱玩。</p> <p class="ql-block"> 距离供销社营业室窗前六七米远,近一米高的台阶下面,是卖针线活儿成品的摊位。那里有卖绣花枕头的,有卖“花线”(即绣花用的七彩线)的,有卖鞋垫儿的,有卖纳底的“大边鞋”和棉鞋的。还有卖“旧布头”的,用来打“袼褙”(做布鞋底的主要用料)。记得有一年的冬腊月间,记不清妈妈是为我们哥几个中的谁赶做出来的一双准备过年时穿的棉鞋,因穿着大小不合适,就是拿到那里卖了的。那天“集上”我是跟着妈妈一起去的,那年我应该是十二三岁。</p><p class="ql-block"> 再往南依次有卖水果的,左侧那边是卖小五金等杂货商品的,卖“鸡毛掸子”的,卖“旱烟”(烟叶)的。在集市南端那里是卖锅盖和盆盖(选用细高粱秸秆订)的。还有卖麻(蓖麻)和麻绳子的。供销社正前方东侧几户人家门前的通道两旁是卖菜和卖粉的。春天,卖茄秧、西红柿秧、辣椒秧、地瓜秧和“土豆母子”(即土豆种)的也都在这条街上。由此向南再向左转过湾去的墙根底下,很多时候的集上都会有一两份卖烀熟了的“死猪肉或死驴烂马肉”的。那时,好像还没有卫生防疫管理部门,再加上一些社员在这方面也不怎么介意,甚至买了一小块肉,蹲在那里就吃,也就算是解馋了。再往前上坡那边是卖高粱秸秆和手工编炕席的。那时,公社干部王树勋大伯正在我们生产队蹲点,他力促这一增收项目的发展,屯子里约有二十余户人家从事编炕席这一家庭副业,使其成为了当年社员们增收的一项来源。</p><p class="ql-block"> “集市”西南角那里,有两根粗木桩(距离约两米左右)固定在地上,上面有一根木头做横担的“倒U型”装具,那是专门用来给牲畜(骡、马、驴)“挂掌”用的。靠近六股河边儿右侧的小坡那一带是卖柴火和荆条子,以及荆条子编的“挎筐”、“挑筐”、“花篓”(秋天装运柴火用)、“粪箕子”(多用于拾粪以及种地时‘播撒’农家肥时用)和“草筛子”的地方。卖锹把、镐把的也都在这儿。这旁边是卖“簸萁”、“笸箩”和“水斗子”(这三种成品为粗细均匀的柳条子所编)的。与之相对的东面小树林那边是“牲畜市”,生猪交易也在那里。那时,尽管人们的生活都不富足,但到了春天,几乎家家户户都还是要买一头“猪羔子”当年猪喂的。笔行到此,当年抓“猪羔子”及“敲猪”时那吱哇乱叫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荡。</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养猪是没有饲料的,“淘米泔水”就是猪常年的主食,春夏间孩子们会挖点野菜、薅些苋菜、灰菜及青草等作添补,偶尔喂点米糠,算是给猪加餐了。可就是这样喂养出来的猪,那肉竟香得无比,若有一家熬菜,左邻右舍以及前后院的乡邻们都能闻到炒肉“炝锅”时散发出来的那浓浓的肉香味,那是储存在我味觉里最“原始”的肉香味道。自那时起,这也成为了我衡量肉香与不香的基准,只是,今天我们再也吃不到那么香的肉了。</p><p class="ql-block"> 公社门前那条东西向的街上,有两家坐北朝南的单位,邮电局和工商所,它们的对面就是卖猪肉的摊位。那时,准备买肉的人们都在盯着“肥膘”厚的地方,等到瘦肉多的部位卖完了,便都挤着上前争相购买最肥的那部位的肉。因为那时人们的生活都还较困难,一年除了“三节”平时是很少能吃上肉的,买点肥肉炼点油,好留着平日里熬菜用。只有经历过那段生活的人,才懂得那种日子的艰辛。</p> <p class="ql-block"> 药王庙在建昌县的知名度应该算是比较高的,因而“药王庙集”的辐射面自然就广了些。吸引到了东面鸽子洞公社本街、小南屯、小黑沟子,南面杨树湾子公社的陈家屯、闫八家子,西面巴什罕公社的丁家沟,北面二道湾子公社的东、西簸萁、二间楼、老爷庙以及小德营子公社的山嘴子、冷家店、贾屯等地的社员们,很多都习惯地到药王庙来“赶集”。</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家住二道湾子杨家窝铺的二姑就经常回药王庙“赶集”,或许她是为了看奶奶,顺便来“赶集”的。二姑每次回来都给奶奶买些好吃的,记得就有面包、烧饼、油条和干豆腐等。那时,二舅也常到药王庙来“赶集”,许多时候都到我家看看,二舅每次来都会给还是孩子的我们买些水果等零食吃。即便是在那样一个生活还比较困难的年月,妈妈也都是尽力做到了热情款待。</p><p class="ql-block"> 大娘的“老兄弟”(大娘就是这么亲切地称呼自己的弟弟)家在鸽子洞公社小南屯,药王庙集他几乎是“集集不落”。有时他是挑着柴火卖、有时是挑着自家编的炕席卖,也有时可能就是仅购买些生活用品,就只背着一个粗布织的“钱搭子”。从大娘那儿论我随大姐二姐她们也称他为老舅。老舅特别勤劳朴实,黝黑的面庞,中等身材,腰板挺拔,说话的嗓音特质非常明显。由于老舅家人口较多,生活就显得有点紧巴,即便如此,老舅的脸上也总是洋溢着笑容。他来药王庙“赶集”每次都要到大娘家看看,也算是顺便歇歇脚。</p><p class="ql-block"> 说起“赶集”,就不能不提到“老逯家大门洞子”(它应属于辽西老式农宅建筑的一部分,即“门洞”的顶部与左右两侧民宅的屋顶相连为一体,“洞”的宽窄,一般等同于一间房的宽度,仅作通道使用)。它位于供销社东侧临街那趟民房的中部偏南位置,也算是“集市”的一个入口。那里是我们屯人“赶集”上“供销社”的必经之地,更是人们歇脚纳凉、遮风避雨的好地方。就是这样一个特别具有年代感的“建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随着房主对老宅的翻新改建,便随之而消失了。这一曾为我们屯几代人“赶集上店”带来方便的“场所”,如今留给我们的就只有回忆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经常和妈妈一起去“赶集”,不过都是跟着去看热闹,那时能到集上逛逛就好像见了世面似的。</p><p class="ql-block"> 大约十多岁以后,我就自己去上集了,每次去集上,都会顺便到供销社去转转。尤其是在进了腊月到年根底下这段时间,供销社百货门市部的大厅里,会陆续悬挂上一排排的年画供人们选购。</p> <p class="ql-block"> 从那时起,我家过年的年画和鞭炮都是我去买。为了能买到称心的年画,不知要跑去多少次,因为过几天可能就会有新年画到货,每当选到一张称心的年画,就别提该有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每年的“腊月二十八集”那天,我就会带着攒了一年的钱(其实,也就只有几块钱)高兴地跑到“集上”去买“鞭炮”。位于供销社门前广场“集市”中心稍偏南一点的地方,那里几乎是历年卖鞭炮的专属位置。主人们为了展示自家经销鞭炮的品质好,隔一阵儿就会点燃几颗“二踢脚”。几家卖鞭炮的竞相燃放,一颗颗“二踢脚”拔地而起,那清脆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崩”出了浓浓的年味;而那被“崩”碎了的纸屑,就好似绽放在空中的礼花。</p> <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八集(也称为“年集”)是离年最近的一个集了,因此,总觉得那天买的“鞭炮”,才会更“带有”年味。每年的这天去买“鞭炮”成了我数十年来的“坚守”,这种执着更是缘于我对“年”和“鞭炮”的敬畏。</p> <p class="ql-block"> 眼看,又要快过年了,我真想回老家去赶个“年集”,感受那带有乡土气息的年味。我也很想在响彻集市上空的“爆竹”声中,重温昔日“赶集”买鞭炮时的那种喜悦与兴奋。每当忆起这些往事,就会让我更加怀念那无比快乐的童年时光。</p> <h3 style="text-align: right">(本文图片均来自于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