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1988年初,我在554舰任副航海长时,因任务在台湾海峡北上的途中,经历了一次大风浪的洗礼,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h3> <h3> 3月初,按照上级的指示,我们着手准备去上海厂修的航海计划,随舰指挥员是大队长张学奎。由于任务时间比较紧,上级要求我们尽可能一次性通过台湾海峡,吴建国舰长同我一起研究了计划,确定经过台湾海峡之前的待机点为东山,然后全程通过海峡。考虑到舰上只有我一名航海干部,大队机关调整555舰航海长叶明珠来帮助工作。说起来我和叶明珠很有缘分,他是我的师兄,我刚到海校时认识的第一个老学员就是他;我毕业分配到汕头时,第一个见到的熟人还是他,然后,我分配在猎潜艇工作,没想到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大队;后来我到机关当参谋,不久他也调到我们科,并且我们俩住在同一宿舍;1986年组建护卫舰的时候,我先从机关下来当副航海长,不久他就到另一艘护卫舰任航海长;在此次任务后,我们俩又到同一单位,那时候他任副长我也晋升为航海长。既然是师兄来了,航海保证方面我觉得肯定没有问题,好在航渡时间不长,两个航海干部也可以对付过去。从湛江出来到东山都很顺利,在东山抛锚后,直到第二天晚上,上级才通知次日可以通过台湾海峡。</h3> <h3>叶明珠</h3> <h3>张学奎、钟平</h3> <h3> 起航前,有一点小插曲。起航那天早上从新闻联播得知我海军在南沙打仗(即314海战),击沉越军运输船1艘,击伤越军运输船1艘并重创登陆舰1艘,我方仅1人受伤,此刻大家群情激奋,总算出了一口气。春节之前,原本传说我们舰要到南沙执行任务的,后来因为与厂修任务冲突改由其他舰去南沙,否则的话兴许我们也能赶上这场仗。不幸的是我们动伡时发现螺旋桨有问题,初步判断可能是螺旋桨缠上渔网,机电部门的学员黄志远被指派下潜摸排情况,3月份的水温比较凉,我一直站在海图室外,看见黄志远已经穿戴好轻潜水装具,很快,他就顺着扶梯下到水面并潜下水去,不一会他就浮出水面,手里还拿着一段破碎的渔网,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专业学习过潜水的,技术就是不一样呀。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一点也没有预感到这一次航行会有多大困难。</h3> <h3>余光富、钟平、黄志远、周仕忠</h3> <h3> 海面风力并不大,但涌浪对我们的航行影响不小,我们也经受了一次大风浪的考验。在东山湾里起锚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浪,经过古雷头转向后,马上涌浪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是顶着浪航行,舰体开始上下颠簸起来,当舰体从波峰扎向波谷时都会发出巨大的震动和声响,同时激起的海水劈头盖脑地砸下来,驾驶室前面的风挡玻璃常常被海水长时间冲刷,一个海浪砸下来大多会持续几秒钟的时间,透过风挡玻璃根本看不见外面,全是白花花流淌的海水。抛起来再落下去,除了掉落波谷发出的“轰—隆—”声之外,接下来舰体不断了传出“兹啦嘎啦”的声音,好像金属就要断裂一般,抛与落之间那种失重的滋味让五脏六腑都找不到北;吊在桅杆下面的雾钟在颠簸中毫无规律地发出金属的撞击声,太阳穴两边的胀疼与撕心裂肺的感觉并存。很快,不少人都发生了呕吐,我也没有例外。操舵兵马辉因为服用了当时正在试用的一种晕船药,是我们航海部门唯一没有呕吐的,他也因此从上午一直顶到接近傍晚的时候。除了呕吐,在舰上的行走也是相当困难的,叶明珠上来跟我交接班时,说连卫生间都过不去,看来解决个问题也难了。在整个白天的航渡中,我几乎每测定一次舰位就要呕吐一次,到后来吐出来的都是淡绿色的带着泡沫的粘液,甚至都吐不出东西,仅剩下吹泡泡了。我估计那天中午伙房没有做饭,反正我们中午是没有打饭,但那时候我的肚子是空落落的很难受,迫切想吃点东西顶一下。在巨大的风浪影响下,我们后来不得不减速航行,但也只能缓和一下大浪的冲击,仍然挡不住不断的呕吐。为了减少进一步的消耗,领导们决定请示进入草屿锚地抛锚防风,很快就得到上级的批准。</h3> <h3>钟平、吴建国</h3> <h3> 锚机损坏,不得不连夜继续北上。大约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我们缓缓地开进了草屿锚地,舰上发出了抛锚部署,然而没多久帆缆班长跑到驾驶台报告:锚机操纵台被风浪打掉了。显然,此时前甲板已经无法与驾驶室使用电话沟通了。吴舰长让陆副长到前甲板去进一步检查情况,这一看不要紧,不仅锚机操纵台被打掉,前甲板两个装着上百斤重物的大铁箱也不翼而飞,那可是用角铁焊在甲板面上的呀。鉴于这种情况,在草屿抛锚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张大队长决定向上级报告情况并请示继续北上。</h3> <h3>陆文祥、东建中</h3> <h3> 进入锚地后,炊事班的同志赶紧忙乎着给大家做了点饭菜,我也借着这个短暂的休整时间,吃上一口热乎饭菜,试了马辉给的一粒晕船药,果然后面的航行值班再没有晕船,而且与以往的晕船药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会嗜睡。不过据军医吕嘉宁讲,这种试用药对人体是有些副作用的,不到实在不行的地步,他是不建议我们服用的。接着连续航行了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到达吴淞口外时是早晨4点多钟,因为没有办法抛锚,只能依靠频繁地机动来保持舰位,直到天亮之后,上级机关才允许我们靠上吴淞码头。记得后来有的同志说,我们是在拖船的帮助下靠上码头的,也许上级机关确实安排了拖船给我们保障,通常拖船会安排人员上舰指挥,但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拖船上的人到我们舰上来。</h3> <h3>钟平、蔡振钦、马辉</h3> <h3> 总结一下这次航渡的经历,感觉还是有不少体会的。台湾海峡的季风,是影响我国东南沿海海上航行的重要因素,而且带有明显的季节性质。因为受峡管效应的影响,台湾海峡在冬季盛行东北季风,风力多数时间可达4—5级,阵风6级,如果有寒潮或其他因素影响,风力可以达到9级,冬季季风持续时间长,风向较为固定,海浪有持续的积累效果,由南向北经过台湾海峡,即使有时风力并不是很大,仍然会遭受较大的海浪影响。我们这次航行的时间,实际上已经处于东北季风的末尾,按照以往的经验看,季风的影响本不应该这么大,也是碰巧赶上了,同时也暴露我们忽视了对海峡内涌浪生成的持续作用的问题,说明我们在气象预报和海况的分析上经验不足。着眼冬季由南向北经过台湾海峡这一特殊海域,一是要注意抓住风浪较小的机会通过海峡,二是当不可避免地遭遇大风浪时,要采用尽可能减少损失的航行方法。不过,由于任务的需要,加上海峡内也没有适合避风的地方,所以,只能顶风顶浪通过海峡,这可能也是当时的一种无奈。<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