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支两军”中当军代表

周耀祥

<p class="ql-block">一,解放军“三支两军”立新功</p><p class="ql-block">1967年初,文化大革命进入“夺权阶段”,全国处于“打倒一切”的全面内乱状态。地方党政组织陷于瘫痪和半瘫痪之中,公、检、法等机关失去作用。武斗成风,工矿企业停产或半停产,交通严重堵塞。为了稳定局势,1月2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布《关于人民解放军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群众的决定》,3月19日,中央军委又发出《关于集中力量执行支左,支农,支工,军管,军训任务的决定》,据此,大批解放军指战员投入“三支两军”,承担起支援地方工农业生产的任务。</p><p class="ql-block">“三支两军”是解放军在“文化大革命”中,执行支左、支农、支工、军训、军管任务的简称,是人民解放军介入“文化大革命”的标志。当时,对参加“三支两军”的部队统一名称叫“军宣队”,军宣队的干部战士统一名称叫“军代表”。</p><p class="ql-block">在1967年3月至1972年8月的五年多时间中,解放军先后派出两百八十余万人,分赴中国各条战线执行“三支两军”任务。其范围之广、规模之大、人员之多、时间之长、任务之巨,是解放军建军史上前所未有的,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也是空前的。</p><p class="ql-block">二,我当支左,军管,支农军代表</p><p class="ql-block">(一)支左军代表</p><p class="ql-block">我入伍时正好遇上“文革”特殊时期,部队所在地徐州和全国一样,一时间权力成为真空,没了法律,没了秩序,部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参与到“三支两军”中去的。在我入伍第二年(1969年)的上半年,我被连里抽调到我团在徐州红卫区(现云龙区)的支左点,全称是“6076部队驻徐州红卫区军宣队”,我被分配到红卫区下属的街道办事处,全称是“徐州红卫区新生街道办事处驻军”,当时驻街道办军代表连我在内共四个人,记得我们军宣队有团里的小车排排长负责,好像是姓王,山东藉,有点络腮胡,高个子,挺精神,还有一个是66年的山东老兵,已不记得姓甚名谁了,再一位就是68年的吴江震泽战友戴法林(时隔48年,经多方打听找到了戴法林,并在2017年4月13日我们见了面)。新生街道办事处座落在一条弄堂里,是一个有两间平房对开的小院子,我们军代表住一间小屋,两张上下铺的床,一张桌子,既是宿舍又是办公的地方,对面是街道办的办公的地方,我们吃饭要去离街道办不远的一个制药厂的食堂,院子后面还住着一户居民,是徐州重型机械厂的工人,也会时常来和我们唠嗑,偶然也有院外的男女青年经常来玩,对女孩子我们都是时刻提高警惕的(当过兵的都知道)。有时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也会来和我们拉家长。当军代表,就是要参与街道办的日常工作,并加强督促政治学习,时刻防止有派性行为发生。对于我们入伍不久的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真是有点胆怯的感觉,领导也没有具体的工作要求和指导意见,只能自己壮壮胆,凭着感觉去工作,我负责街道办下面两个生产小组,一个是缝纫生产小组,主要是生产劳保服装和修补劳保服装,另一个是割胶生产小组,主要是翻新,修补旧的汽车轮胎,再利用,再就是把废轮胎进行分割,粉碎后再深加工。平时我经常到这两个生产小组去,组织工人学习中央文件,学习毛主席语录,尤其是学习毛主席的老三篇(《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和《愚公移山》),给工人们读报,了解国内外形势,找工人们谈心,进行家访,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对我印象特别深的是,割胶组里有一位小青年,和我差不多年纪,和我特别聊得来,但是他有一只眼睛的眼珠往上斜着,尤其在讲话的时候,那只眼睛向上瞟得更利害了,问其原由:是他在参加武斗的时候脑袋被人打开瓢了,并被扔在煤堆里,差点就没命了,救过来就成这样了。我在街道办近半年的时间,较好的完成了支左任务,也历练了我的视野,经验,能力。</p><p class="ql-block">(二)军管会军代表</p><p class="ql-block">1969年的下半年,大概是8月份,我第二次被连队抽调到“济南铁路局第二工程大队军事管制小组”,驻在“徐州铁路北站”,和“徐州铁路分局军事管制委员会”同级。当时,军管小组由团里的一个姓张的副政委负责,是个络腮胡,印象中他的烟瘾有点大,记得好像军代表只有我们两个人,那时吃住在北站,每个周末还有澡洗,这是我入伍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在此之前入伍一年半的时间里只有洗过一次澡,还是在1968年的年底,连首长用卡车把我们拉到墟沟的浴室才洗的澡,可想而知,当时的条件是多么的艰苦。只是北站的澡堂只有一个,不分男女,挂牌分时洗澡,上半场是男同志洗,下半场归女同志洗,开始我感觉挺别扭的,到后来慢慢就适应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军管组的主要任务:</p><p class="ql-block">1,紧跟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p><p class="ql-block">2,狠抓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p><p class="ql-block">3,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做好深入细致的群众工作。</p><p class="ql-block">4,正确区分和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的茅盾。</p><p class="ql-block">5,用革命统帅生产,带动生产,使生产蒸蒸日上。</p><p class="ql-block">6,狠抓领导班子思想革命化.</p><p class="ql-block">第二工程大队通俗讲就是“铁路大修队”,就是一列可以流动的绿皮火车,每节车厢里的两旁都改装成上下铺双人床,工人吃住都在上面,一有任务,挂上车头就可以出发。大修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路基大型的养护和修复,主要采用清筛,捣固,更换轨枕,更换钢轨等办法,以确保列车安全,平稳地在线路上运行,他们平时就在北站休整,有任务就出发。但全年的大部分时间大修队都在线路上劳苦作业的。因此,我这个军代表要沉下去,打起背包,到大修队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还要一起学习中央文件,学习毛主席语录,强调“抓革命,促生产”的重要性,要求大家团结一致,注意安全,努力工作。但是,大修队在外作业,没有会议室,集中不起来,只能播音室用广播的办法来学习中央文件和毛主席语录,我的阅读水平和普通话水平就在那个时候锻练出来的。星期天无所事事,我就会在北站的站台上看着火车进站出站,有时候会乘顺风车到徐州站,然后出站去玩,记的有几次我心血来潮的乘上东去的火车,一直到终点连云港站,出站去逛街,然后再返回北站,只要半天的时间。因为,铁路军管会的军代表每人都有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徐州铁路分局军事管制委员会”值勤字样,所以,只要戴着这个袖章,进出车站和乘坐列车,畅通无阻。</p><p class="ql-block">我在北站做军代表的时间比较短,大概只有三个月,估计是跟部队要调动有关。而且在这时间段,我还回常州探了一次假。由于军管组做军代表的时间较短,心得,体会,收获就比较少了。</p><p class="ql-block">(三)支农军代表</p><p class="ql-block">1970年初,68军203师608团作为主力团成建制从徐州调防来到了山东,在莱阳西营房组建26军78师,我团驻青岛城阳。部队番号由608团改为233团,代号由6076变成9702。</p><p class="ql-block">1971年的初春,是调防来青岛的第二年,也是我入伍第四个年头,这是个乍暖还冷的季节。我第三次被连里抽调到团里驻“山东即墨县金家公社(现大信街道)军宣队”,并被派驻到山东青岛崂山县红星公社(现城阳区惜福街道)宫家村做驻村军代表,这一次是单打独斗一个人,以前两次都是有领导和老兵在,只有一个人驻在村子里,心里难免有点打鼓,但是有了前两次做军代表的锻练,也就不怎么害怕了。明明是叫“即墨县金家公社军宣队”,不清楚为什么会派我去做崂山县红星公社宫家村的军代表,而且还是属两个县的,后来我猜想我团军宣队领导机构驻在金家公社,要负责两个县邻近公社的行政村。当时两个公社的行政村加起来有61个,所以每个村只能驻一个军队表是不足为奇了。</p><p class="ql-block">这次是驻村的支农军代表,是与农民(老乡)和土地打交道,和前两次的支左和军管不一样了,以前是在城市,和工人打交道,不管在吃,喝,拉,撒,和环境卫生,完全是一种新的体验。也是对我这个城市兵来说,是一种历练和挑战。</p><p class="ql-block">宫家村生产大队有五个生产队,全村有800多人,记得领导班子有大队长,姓宫,民兵连长,姓李,妇女主任,都叫她美女主任,姓什么都忘了,治保主任,姓宫。</p><p class="ql-block">我被安排住在第五生产队一户张姓的老乡家里的房子,那房座落在村南头,离房东家不远,是准备给房东家的大儿子结婚用的,当时老乡的儿子还在广东梅县当兵,下面还有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还在吃奶。</p><p class="ql-block">实际上支左,支工,支农,军管,军训的内容和做法大同小异,都是为了维稳。我在宫家村带领村的领导班子,学习中央文件,学习毛主席语录,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抓革命促生产,当时是人民公社,基本特点可以概括为“一大二公”,平均主义,吃大锅饭,在极左思想的影响下,割资本主义尾巴,家禽,家畜都不能养,只能种田,根本就没有经商的概念,我白天同社员一起到田头参加劳动,滚一身泥巴出一身汗,休息时在地头组织学“毛选”,晚上召开干部,社员大会,学文件,讲形势,开展“忆苦思甜”活动,提高阶级斗争觉悟。我记得宫家村只栽地瓜央子,没有其它的农作物了,栽瓜央子要浇水,就要到很远的地方,用两只小铁桶,担回地里浇水,还只能一点一口的浇,太金贵了,在这里不能说水比油金贵,因为那时根本就没有油吃。在左倾思想的影响下,粮食就根本不够吃的,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老乡不得不去青岛要饭,但是在那个左倾时代是不允许这样做的,大队里就组织人员起早摸黑的对要饭的老乡进行拦截,我对此事有不同看法的,但又不能明说,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过问这个事,靠种田挣工分解决不了口粮问题,老乡宁可多生孩子,因为生一个孩就多一份口粮。</p><p class="ql-block">当支农军代表是“三支两军”中最艰辛的任务,虽然身体劳累,但精神充实,思想得到净化和升华。在这期间也有好多事情都是我平身第一次遇见,在其它地方是没机会遇到的,它使我增长了不少见识,现在看来都是茶余饭后的趣事,但对我印象深刻,是我值得回忆的事情,虽是题外话,可与战友们分享。</p><p class="ql-block">1,吃百家饭</p><p class="ql-block">在村里吃饭又没有食堂,因此,就轮流在老乡家里安排吃饭,宫家村大队有五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安排一个星期,每天安排一家,一日三餐的伙食费是四角五分钱加一斤半粮票,吃完付帐,吃的饭每家每户参差不齐,有好有孬,最普通最普遍的是干烘的玉米饼子,咬一口碎屑刷刷往下掉,条件好的就是白面馍,是用模板做出的像鱼,小兔子型状的馍,条件差的就是地瓜干和地瓜窝窝头,至于下饭菜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比较好的,也是少数的,好像吃过鱼,还是小的鱼,表面是用面粉拖的,也是干烘的,也只有那么一,二次,其它的都是些大白菜,咸菜等。全程没见过一点油沬星子,真是“三月不知肉味”。</p><p class="ql-block">2,跳蚤顶被窝</p><p class="ql-block">跳蚤对我南方人来说,是个陌生的东西,虱子倒不陌生,1966年9月去北京去参加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就带回了一身的虱子,毛线衣上爬满了白白的一片,但也奇怪,不觉得怎么痒痒,可能是民间传说的虱多不痒的原故吧。当时睡的都是土炕,跳蚤就喜欢钻在土灰里,上窜下跳,很是疯狂,当地老乡都是光着身子睡觉的,我是穿着</p><p class="ql-block">内衣睡觉的,这样跳蚤很容易咬你吸血了,老乡白天就穿一件老棉袄,跳蚤就藏不了身子上了,我白天都穿内衣内裤,尤其是内裤还是裤脚管收口的运动裤,跳蚤就在里面出不来,尽情的吸我的血,我的小腿上被咬的就像赤豆粽子,奇痒无比,要很命的抓才舒服一点,一给多星期以才会好,但是还会留下一块块黑斑,一年以后才会褪去。</p><p class="ql-block">3,突发事件</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件至今令我无法释怀的事情,有一天的下半夜,快要天亮的时候,突然有人敲我的窗户,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说有人翻过他家的围墙,去扒女儿睡的房间的窗户(当时没说那人已跑了),请我去现场,当时我是胆却犹豫了(因身边没带武器),就说,你先去找民兵连长和治保主任,我随后就来,就在来人走后,我随后就感到羞愧无比,我是一个军人,应该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大无畏的精神,在困难和危险面前,要冲锋在前,应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想到此时,我立马就赶去现场,与民兵连长和治保主任几乎同时到达现场,实际上女儿惊醒后叫喊后,那人早就跑了,大家察看了现场,就是墙上有翻爬的痕迹,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还是那么耿耿于怀。</p><p class="ql-block">三,感悟人生</p><p class="ql-block">“三支两军” 是一个时代的语言,也是一段特殊的军旅生活,留下了一个时代的特殊印记。</p><p class="ql-block">“三支两军”是人生的骄傲,特殊的历练,使我的人生经历变得更加丰富多彩。</p><p class="ql-block">“三支两军”是一种人生体验,是战胜自我,锻练意志的最佳良机,成为了我日后的美好回忆。</p><p class="ql-block">“三支两军”的经历虽然已经过去50多年了,但往事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无情的岁月抹去了无数个曾经,但它始终抹不去我军旅生涯参加“三支两军”做军代表的那段经历。</p><p class="ql-block">回不去的曾经都成了故事,我既是故事的主角,又是说故事的人。</p><p class="ql-block">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济南军区陆军第26军78师233团六连(江苏常州市1968年兵)周耀祥</p><p class="ql-block">2023年8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