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小短腿儿”

云之萍

“诶，你站在这儿干嘛呢？”今天上午大课间的时候，我正要上二楼的女厕，发现我们班的“小短腿儿”一个人儿站在楼梯口。 “老师，我喜欢那个姐姐。”“小短腿”大声回答，他旁边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高年级女孩子一下子脸红了，她没想到这个“小矮人儿”竟然会嘣出这句话。 “杨老师，你班这娃娃就是个社牛，模样儿也亲着，就是个子比其他学生小些。”五年级的李老师从房子里出来，一看见他就对我说。 “就是，这碎伙儿（小家伙）灵性很，每天都会给我们班带来不少快乐。” “校长，校长！给我们老师一支红笔，我们老师的红笔没油了。”这不，他一眼瞄见校长走过来要上厕所，就急急地喊。 “不急不急。”这孩子，多冒昧地，也不管急着入厕的校长有多尴尬。 “你赶紧回咱教室前边玩儿去。” “我想跟那个姐姐玩儿。”他随手一指那个正要去厕所的大姐姐。我的个天哪！他在厕所门口约人家玩儿呢。算了算了，他还那么小，随他去吧，只要人家愿意陪他玩儿。 　　提起这个“小短腿儿”，天天都有好几个搞笑的故事发生在他身上。别的任课老师有点儿讨厌他，嫌他事儿多话多，我却很喜欢他。 昨天早读课上，我估摸学生们应该把那首《造小船》背过了。于是让男生和女生PK一下。女生人多，那就让女生先背。当女生起立背诵时，“小短腿儿”也“唰”地一下子站起来。他那尖利的嗓音比女生的声音还尖，嘴巴又快，好像抢风头似的，气得女生们齐刷刷怒冲冲地瞪向他。 “宋嘉禾，你想当女的吗？”我笑问。 “是的是的是的。”那机关枪一样的嘴，那笑眯眯的大眼睛，真叫人生不起气来。我假装要过去收拾他，他立马蹬蹬蹬逃向讲台，小短腿儿飞快，和我兜起了圈子。 “你乖乖地，就坐在那里。”他才把讲桌下面的櫈子拉出来坐下，依旧偷偷地笑。我不再看他，开始检查其他学生的背诵。 “老师，要不要我给你捶背？”刚一下早读，他又嘻皮笑脸地贴过来。 “下午再捶，你现在出去玩吧。” “嗯！嗯！嗯！”他嘴上应着，其实却早已抡起他的小铁锤一般的拳头一下下砸在我背上。 “哦！哦！你这不是捶背呢，你这是想要人命哩。”我假装很疼的样子。 “慢慢儿揉慢慢儿揉。”他赶紧俯下身子像哄孩子一样地在我的膝盖上轻轻地揉捏。突然，两条挂面（鼻涕）马上就要“飞流直下”。 “给，快擦鼻涕。”我掏出一沓餐巾纸递给他。 “哦哦哦，宋嘉禾流鼻涕喽！”写作业最磨叽的那个男生喊。说时迟那时快，小短腿儿就朝着那男生“噔”一脚飞过去。 “宋！”我赶紧喝斥一声，那个被踢中的男生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不许打人！”我把他俩拉出来，站在了门口…… 　　“小短腿儿宋”爱攻击别人，这可不是第一次。 我刚接这个班头一天，就有老师告诉我，一定要特别注意那个大眼睛小个子的宋嘉禾。他曾经把高年级的一个男孩手指头咬破了。急得校长和主任当时就把伤者送到北关医院去了。幸无大碍，但却让人吃惊不小——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学生敢咬人！ 原来，美术老师那天有事想早走，就把相邻班级的两班学生放到一起上合堂。谁知两个男生坐在一起不好好听课，玩着玩着就起火了（干起来了），这小的竟然冷不丁在大的手上咬了一口。 不管别人怎样问他咬人的原因，胖乎乎圆滚滚的他小嘴巴闭得紧紧的就像被锁住了一样只字不答。事后，小短腿儿的爷爷给对方赔了不少钱。爷爷在家收拾，老师在校训斥，他可能是真的害怕了。不管他占理不占理，他就是不想再提那事。 初接这个班第一周，那事儿才刚过去。他显得很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小的嘴巴像一粒红红的扣子，圆圆的脸蛋儿饱满润泽。怎么有这样漂亮的小孩儿？他低眉那一瞬间，像极了神庙里的菩萨塑像，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不点儿。 小学的知识能有多少呀？课文学完后，我喜欢教他们玩各种游戏。三天下来，孩子们就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这个个头儿最小的漂亮宝贝。下课后，他粘人得很，不是想跟你坐得紧紧的，就是主动给你讲他家里的事，要么就是问你各种问题。 “老师，你几岁了？” “两岁半。” “哈哈哈，哈哈哈，咱老师两岁半！我都六岁半了。”他笑起来故意发出老大的声音，边笑边往我怀里蹭，我微笑着搂着他，他那么满足，眼睛里全是幸福的小星星。 　　星期一早上，早读铃声响之后，小短腿儿还没来。 再等十分钟，要是还不来，就给家长打电话。正思量着，小短腿儿就出现在校门口了。 “哎呦，怎么还变成个跛子了？”看见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跛进教室，我心里嘀咕着，想问，又怕正读书的学生分散注意力。 “今儿咋还跛上了？”刚下早读，他又像往常一样快速蹭到我跟前来。 “我爷昨天晚上带我去吃席，他喝酒喝醉了。骑车带我回来时，在路上绊了四五回。” “你爷骑电动车还敢喝酒？你喝了么？” “人家给我倒酒，我喝了一口，难喝得很，我就吐了。” “你今天走路跛脚，就是你爷醉了，把你从车上甩下来甩伤了？” “我爷甩下来被车子压住了，我想把车子从我爷身上移开救我爷，把我腿弄疼了。” “这么说，你昨天还是个小英雄呢。你跟爷爷几点回来的？” “十点往回走，回到家都晚上一点了。” “怪不得今天早上迟到了，你爷把你叫迟了？” “嗯，我爷八点才起来。” 这可怜的小家伙，生在这样特殊的家庭里（奶奶去世早，妈妈常年在外地打工，爸爸在西安打工也很少回来。他跟爷爷生活，爷爷承包了许多地种菜，能给他吃上饭就不错了。），真是太可怜了。 “那你早上就没吃饭？” “嗯，我爷给了我一块早餐饼干。” “赶紧吃赶紧吃，怪不得个子没别的同学高。” 那张小巧的嘴巴㗭㗭啐啐地嚼着饼干，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的小松鼠。 　　“小短腿儿”虽然个头儿小，但语言之方便，知识之丰富，头脑之灵活，远超同龄孩子。 那天上午大课间休息时间，薛老师约我在操场散步，小短腿儿寸步不离地跟在我们身后。 “你，到一边儿玩儿去，别总跟着老师。”薛老师不耐烦，嫌他听我们谈话呢。 “老师散步的地方阳光充沛快乐多。”小短腿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班这娃词汇还丰富很，还知道阳光充沛，比我班娃都强。”他一听话音是不再撵他走，两条小短腿儿迈得更欢了。 “老师，你知道水蛭吗？”又一天上午下课后，“小短腿儿”跑过来问我。他喜欢看课外书，带拼音的不带拼音的，他都喜欢看。 “老师对水蛭不太了解，你在后边书架上找科普类书看看，应该有介绍的。” “老师，这个字怎么读？”他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记得有一天，我给全班学生读《大克劳斯和小克劳斯》，这个故事太长了，足足有十几页，把我自己都读晕了，大多数孩子应该没耐心去细听。读完后，我倒回去考问学生故事的情节，只有大眼睛的小短腿儿门儿清，回答得一点儿不差。那一刻，我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小家伙，真真应了那句话：浓缩的都是精品。 今天上午考数学，最后一道应用题真的有点难，完全超出了这个年龄孩子的认知水平。全班只有两个孩子做对了，小短腿儿就是其中一个。可他永远考不了满分，因为顽皮的他，总是一边答卷一边玩儿，总会因为马虎失掉一二分。可他一点儿都不在乎，永远那么乐呵呵的。只要不是倒一，他就高兴得跟得了两颗棒棒糖一样。 “你怎么吃完饭了还不走？”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家伙在教工餐厅门口探头探脑地，被炊事员发现了，大声问他。 “我等我们老师呢。”他一点儿都不惧怕大人。 “你咋那么爱你老师的？让你老师把你带她家去。” 小短腿儿不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洗碗。等我刚跨出餐厅门，他就扑踏扑踏拎个碗袋欢天喜地地跟我回教室。 　　“老师，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都两节课没有看见你了。”上周一下午，我有事请了两节课假，当我推着车子刚进校门时，“小短腿儿”气喘吁吁地从操场急火火跑过来，紧切地问我，好像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碎机灵鬼儿，说话会暖人心，你老师没白教育你。”门卫也被他逗笑了。 我在前面去停车子，他跟在后面边走边笑边扭屁股。我故意猛回头看他一眼，他把那小屁股都能扭到天上去，黑色棉服上绣的那一颗颗红草莓似乎也快乐得要飞起来了。 “小宋，裤子扭扯（烂）咧！”教体育的杜老师跟他开玩笑。 “没有，没有，没有。”他听了迅速将手摸向屁股后边，然后自豪地反驳，惹得同学们哈哈哈地笑起来。 原来，上个月有一天上体育课时，他学人家练舞蹈的女同学在草坪上练劈叉，将棉裤裆劈开了。当时只听“咔咔儿”的一声，他立马悄悄地收势，往教室走去。他边走边使劲儿想夹紧自己的破裤裆，怕别人发现，于是走步又小又快，两腿绞在一起。这奇怪的走姿很快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又给大家带来了新的笑点。 “老师回来了，老师回来了！”今儿裤子没开，他不会被人笑的，这该多么庆幸！小短腿儿半唱半喊着，那声音的确比女孩子的还尖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