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顶人的美篇

太行山顶人

<p class="ql-block"> 推辗子</p><p class="ql-block"> 今天在群里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推辗子的事,我立刻想起小时候推辗子的往事。推辗子可以说是我这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然而还是让别人抢先回忆才使我想起那段艰难的岁月。我隐隐意识到我有点忘记了那艰苦而难熬的日子,我忘记初心了吗?</p><p class="ql-block"> 稀里糊涂推辗子的旧事已经过去近半个世纪,也可能50多年了?总之,现在的年轻人谁都不知道推辗子是怎回事。只当是访故吧。推辗子伴随了我的童年、少年、甚至到了青年,直到当了兵才和推辗子脱离了关系,五年后回到家已不再用推辗子这种古老的方式粉碎粮食了,粉碎粮食完全用上了机械化的小钢磨。我当兵走的时候已经开始用小钢磨,只是还不太普遍,人们还舍不得所有粮食都用小钢磨粉碎,因为用小钢磨粉碎粮食一是需要出村,二是还要收费,所以时不时地还能看到推碾子的情景出现。</p><p class="ql-block"> 推辗子是一件谁都不愿干的事,累倒不是太累,主要是一圈又一圈地转圈,没有尽头。如果用牲口必须蒙上它的眼睛,否则没有尽头的转圈牲口也会发脾气,否则罢工不干。用牲口代替人工推辗最好是毛驴,骡马没有耐心,老牛又太慢。毛驴被蒙上眼睛转着圈不紧不慢太好了,大概毛驴就是为代替人类推辗而生的吧。</p><p class="ql-block"> 我最怕推辗,可是怕也躲不过去。特别是辗谷子,辗了那么多谷子,母亲一簸萁一簸萁的把糠簸出去,留在簸萁里的是金黄色的小米,又把小米倒在布袋里,一布袋一布袋地靠墙碼好,看着靠墙放着的好几袋小米我好有成就感,心想又可以吃顿黄澄澄的小米干饭了。可是等了两天仍然不见焖小米饭的动静,原来这是公粮要全部上交给国家,成就感烟消云散,想吃顿小米干饭的愿望也落空了。推了一整天就是赚了一点糠,粗糠不能吃,辗到吹糠见米的时段留一点细糠还真派上了用场,每天早晨从公共食堂打回来的稀汤寡水掺进去一些,饭稠了其码能增加一些饱腹感,从这个意义上说我非常感谢自己的劳动所得。</p><p class="ql-block"> 现代著名经济学者、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写了一本书,叫《八次危机》,详细描述了中国遇到八次危机的化解过程,建国以来到改革开放中国遇到八次危机,每次危机都是中国农民化解。憨厚的农民自己勒紧裤腰带为城市和工人提供商品粮使自己的国家从危机中走出,特别是建国之初农民为中国的工业化起步是作出了重大贡献的,农民是多么伟大啊,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人口有七亿的时候说是5亿农民,人口上升到12亿的时候说有10亿农民,即使现在的中国人往上数三代没有一家不是农民出身,可有谁看得起农民呢?我们从中央和国家机关的机构设置可以看出对农民的重视程度,中国工会、妇联会、共青团都是群众组织常设机构,唯独没有农会,2005年前后我在长治郊区工会帮助工作,每到年终农民报送劳模审批别无其它合理渠道只能由工会帮忙审核。殊不知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是靠农民运动起家的,早年他写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怎样分析农村阶级》;在第六期广州农民运动与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亲任主讲;他創建了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然后走上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是中国的亿万农民把毛主席他老人家送上九五至尊的,是毛主席领导中国的亿万农民打下的江山,中国共产党能在全国取得执政地位离不开农民的牺牲、奋斗和支持!中央有些机构设置了又因故取消,中国农会可从来没有设置过,真的莫名其妙?</p><p class="ql-block"> 推辗子耗费时间最长的是辗谷子。辗谷子好在还能留点糠。而家家户户拖上被子,褥子,席子,毯子凡是家里睡觉所能用上的貼身的铺的盖的都用来在太阳下晾晒的玉米皮毛都留不下,100斤玉米抠出60斤玉米粒就不错了,可是上边硬要70斤,农民们除了貼上家里的铺盖,还得倒貼上交不够的玉米数量,家里没粮食还怎么办,那就从公共食堂按人口分发的稀汤寡水中扣除。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和母亲艰难的度过了令人不堪回首的岁月,说起来简直是个奇迹。那个时候就是这样,虽然饿着肚子,但是人们相信共产党。从拖着被子晒公粮至少说明两点一是党和政府下达的任务老百姓没二话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完成,二是说明人民群众对共产党的感情多么深厚啊。我终于弄懂了为什么躲过八次危机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除了交公粮需要上辗,自己吃的也需要辗压。粉碎最多的是玉米圪糝,糠糊面。圪糝的用处太大了,既能吃稠饭,也能喝米汤,既能单独用也能和小米混合用。糊饭的质量高低取决于糠糊面,糊面里放的玉米多,糊饭的质量肯定高。还有一种粮食粉碎时比较费时费力,那就是把小麦辗成面粉。一遍又一遍筛漏,不过小麦属于细粮,一年一个人才分5斤,分的很少上不了几次辗。</p><p class="ql-block"> 占辗。占辗还是比较重要的,辗的东西比较多必须占辗,要是东西少而且很单一就是一点玉米也无需占辗,抽空没人用的时候辗压一下即可。一般来说过年的时候比较忙,因为家家都要发面蒸团子或者说蒸馍馍,所谓团子或者馍馍,大多数家庭是用黄、白玉米淘湿用干布攃掉水份,在辗子上辗成面粉,然后发酵而成再上笼蒸熟。也有蒸纯白面馍的,这样的户口少之又少。快过年几天因费时费力蒸团子使唤牲口的就多了,几乎一家挨一家,最忙的是辗子上午这家下午那家。所以占辗就很重要了,怎么占?提前一天在辗盘上放一把干净笤箸即可。因为占辗,在我身上曾发生一件很可笑的事,我记得我家要辗一点圪糝,当我去看辗子有没人用的时候,刚好有一家也要使辗子,我说我家要用,她说她家已经来了一会就完,我说不行,索性我就躺在碾盘上不起,她丝毫没有办法,后来我母亲说让她先用吧,这才了事。</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不算自然村小苇池一共有六盘辗子供两个生产队300多口人使用。南场(我家房后)一盘,窑坡底一盘,东米一盘,还有就是后赵一盘,岸底一盘,社头一盘。为了解决刮风下雨上辗子难的问题,大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将社头的辗子移往宽场处盖了个棚子,辗子的数量并没改变。六盘辗我家都用过,当然是自家门前用的最多。</p><p class="ql-block"> 儿童时代,我还没有辗子高。大姐家的闺女和我同岁,为了节省衣服,母亲不让我穿衣服,往辗杆上绑根绳子让我拉套,我们两个轮流拽着辗杆一圈一圈的走啊走,问题是我已经六.七岁了,仍然让我光着屁股在光天化之下行走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我大一点了就推着辗杆走啊走,走了一圈又一圈直走的眼睛发黑,脑袋发胀,盼望着结束回家。16岁以后就很少推辗了,一是我跟着副业队出村干活,二是我们家对粉碎粮食收取费用勉强付得起了,大哥当兵就地安排在天津工作,二姐考上了“四清”借干,父亲也脱离了舅舅的羁绊开始往家寄钱,“一分钱逼倒英雄汉”的历史结束了。再后来我就当兵了,五年后归来再没看见谁家还推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