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行记忆十九：莫斯科郊外的红色故事—记参观中共六大会址

爱旅游的胖子

　　在中国共产党一百多年历史中，六大是唯一一次在国外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岁月无痕，却并未抹去莫斯科郊外那幢老式建筑中留下的珍贵记忆。

中共六大会址今安在？当年中国共产党的重要会议为什么要在境外举行？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从莫斯科市区出发，向南来到莫斯科郊外20多公里的纳罗福明斯克区五一村。

　　我们得到了中国国家博物馆派驻“中共六大会址纪念馆”的王京老师热情接待，他向我们娓娓讲解中共六大和“六大会址纪念馆”的历史。

　　中共六大选择在莫斯科召开的深层原因，在于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的必然联系。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开始走上了独立领导中国革命的道路，迫切需要召开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以统一思想，明确中国革命的性质、对象、动力、前途等重大问题。而中共六大之所以选择在境外举行，直接原因是处于革命低潮的中国共产党人面临着险恶的环境，国民党当局对共产党人采取“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的血腥政策，在国内很难找到一个安全的开会地点。就在这时，中央得知，赤色职工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共产国际第六次代表大会和少共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1928年春夏之际将在莫斯科举行，考虑到届时中共也将派代表团出席这几个会议，遂将中共六大会址定在了莫斯科。

中国共产党当时是共产国际下属的一个支部，共产国际与中共的关系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大革命失败后，中共党内对失败的原因存在分歧，对于共产国际的领导也存在着不同意见。在此时刻，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人还不可能独立解决这些问题，并统一全党思想，于是寄希望于共产国际的指导。而共产国际和联共（布）也认为，在莫斯科召开中共六大，便于共产国际充分发挥顾问作用。

　　王老师介绍，事实上，中共六大确实得到了共产国际和联共（布）领导人及时和直接的指导。斯大林和布哈林都是中共六大主席团成员，这是唯一一次有外国人参加主席团的中共党代会。斯大林在大会开幕前，接见了出席六大的瞿秋白、向忠发、周恩来、李立三等中国党的主要负责同志，发表了重要讲话，对中共六大路线的确定提出指导意见，并始终关心着大会进程。

　　六大会址纪念馆是一幢三层楼房，建于1827年，是俄罗斯沙皇时代大贵族穆辛·普希金的一座乡间别墅，因其白墙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而得名“银色别墅”。王老师说，当年“银色别墅”面向公路，楼后是花园，花园过去是小山，山上长满树木，山后溪水清澈，一片美景尽在眼中。

　　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莫斯科郊外五一村的“银色别墅”二层会客厅秘密召开。这个客厅很大，当年装饰华丽，能容纳七八十人。王老师介绍，参加会议的瞿秋白、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和大会代表就住在二层的其他房间，三层也是宿舍，一层则是厨房和用餐的地方。

　　纪念馆里藏品丰富，一组组展示内容图文并茂地再现了六大前后的历史风貌，虽然是复制件，但真实反映了那段历史。从斑驳的历史遗存中，在珍贵的档案资料上，让我们感悟到历史的那一刻仿佛触手可及。当年中共代表或走海路坐船从上海、大连到海参崴转去莫斯科，或从陆路黑龙江绥芬河偷渡出境奔赴莫斯科，我们以前去到过绥芬河市，那里火车站边上有幢大白楼，就改造成这段历史的陈列馆。按照苏联有关部门采取的严格保护措施，中共六大代表到达莫斯科火车站后，下车直接坐交通车到达会场，五一村迎来了它最特殊的时光。“当时，代表们乘火车前往莫斯科，车厢里的窗子都被窗帘遮住了。一些同样拉着窗帘的大客车和小汽车直接开到月台，接上他们，穿过莫斯科，前往郊外。这是一项特别行动，为了确保共产党员（以后）不会被抓捕，不会被杀害……”。

　　周恩来、苏兆征、项英、蔡和森、刘伯承……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编号，出现在这里。为确保安全，从代表到达会场报到之日起就不再使用自己的名字，会议代表及工作人员都被编定号码，大会发言、领取物品时均以号码为准，一律不用真实姓名，王老师特意指着六大代表名册说瞿秋白是21号、周恩来是22号。出席中共六大的正式代表有84人，候补代表有34人，代表当时16个省委、1个南洋临委、37个特委、36个市委、400个县委、41个区委、138个特别支部。遗憾的是一些从事实际工作、具有丰富革命斗争经验并在党内享有较高威望的党员如毛泽东、任弼时、恽代英、陈潭秋等人没有参加。

　　大会在1928年6月18日正式开幕，瞿秋白代表中共第五届中央委员会致了开幕词。作为上一届党中央的主要负责人，瞿秋白是大会的主要被批评对象。既是大会的主要组织者和主角，又由同一个人来承担党代会批评甚至是批判的主要接收者，这在中共历次代表大会中是唯一的一次。但他仍然在压力下认真总结了“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赶写出近10万字的《中国革命与共产党——关于1925年至1927年中国革命的报告》，表现了一个党的领导人所应有的大义作风。只有10天，写了近10万字的报告，只有像瞿秋白这样有深厚理论功底和文字天赋的人才能完成任务。除了政治报告，还起草了六大政治决议案。

没有谁能料到，七年后的这一天，却是瞿秋白壮烈牺牲的殉难日！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在福建长汀被国民党杀害。

会上，瞿秋白代表中共中央作政治报告，周恩来作组织报告与军事报告，李立三作农民问题报告，向忠发作职工运动报告。此外，共产国际书记处书记布哈林以《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的任务》为题，作了长达九个小时的报告。

　　纪念馆里收藏的六大文件有中俄两种文本。因为有布哈林等共产国际领导人出席，所以一批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的中国留学生和一些曾在中大东方研究会工作过的苏联同志参与了大会翻译工作。

儿子提出了问题，六大召开在中国革命的低迷时期，对中共历史有哪些重要意义？王京老师耐心解答，尽管六大有其历史局限性，但是在特定条件下召开的这次会议，由于认真总结了大革命失败以来的经验教训，对有关中国革命的一系列存在严重争论的根本问题作出了基本正确的回答，集中解决了当时困扰党的两大问题：一是在中国社会性质和革命性质问题上，指出现阶段的中国革命依然是资产阶级性质的民主主义革命。二是在革命形势和党的任务问题上，明确了处于革命低潮时期，党的总路线是争取群众，党的中心工作不是千方百计地去组织暴动。这两个重要问题的解决，基本上统一了全党思想，对克服党内存在的“左”倾情绪，实现工作方法转变，起了积极的作用。

　　二战后，“银色别墅”先后变成农庄集体宿舍和国营商店，后来几场大火几乎让它损毁殆尽。这座见证了中国共产党艰难困苦的建筑，却在历史的风吹雨打中，渐渐埋没在岁月尘埃里。直至2010年3月，时任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访问俄罗斯期间，与俄时任总理普京就其修复工程达成共识：“中国共产党、中国政府、中国人民十分珍视中共六大这个历史事件，也十分珍惜中俄两国人民相互支持的宝贵历史。”中共六大会址的保护，被提到了两国元首级议题中。

　　王老师带我们来到一楼纪念大厅。2013年3月，习近平主席访俄期间，两国共同签署了“关于互设文化中心的协定”的补充议定书，确定对中共六大会址进行修复。翌日，习近平主席与俄罗斯副总理戈洛杰茨共同出席中共六大纪念馆建馆启动仪式。习近平主席在仪式上表示：“此时此刻，我们举办中共六大纪念馆建馆启动仪式，意义非常特殊。我代表中国共产党，代表8000多万中共党员和13亿中国人民，向普京总统等俄方领导人和所有重视和支持这项工作的俄方朋友致以衷心感谢。”同年9月，中俄两国代表签署了中共六大会址租赁合同，象征性收取每年1个卢布租金，租期49年。中方出资修复后，将其作为莫斯科中国文化中心分部，举办中共六大常设展览，免费对公众开放。

　　在蓝天白云映衬下，“银色别墅”重现昔日风采，“银色别墅”已蝶变成为了“红色展馆”，阳光照映下的会址大楼闪现着历史的光芒。中共六大的召开在那个时候对统一全党思想、推动中国革命起到了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