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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散人

我对姐姐的深切地思念

姐姐讳李淑彩。生于一九四二年十月初二，壬午相，逝于癸卯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享寿八旬晋二。

我只有姊妹二人，故与姐姐的一生相依为命。在葬埋的日子里，因忙于事体，故来不及悲伤。现在静下来，每晚都梦见姐姐，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想起几十年相处的日子，一件件往事如镜头般浮到眼前，感到格外亲切。

我和姐姐的青少年时代，都是在学校度过的。刚解放，村里没有学校。一九五四年，三叔李煥璋在村里办起了民办小学，故而有极会入学。

姐姐聪颖，学习很好，她德智体全面发展，又善于画画，又会打蓝球，是学校的体育队员。每年过年，她画一些花鸟画，贴在灯笼和窗格上，家里显得年味挺浓。有一年，平凉地区在静宁召开体育运动会，姐姐参加了庄浪队，步行去静宁。那次据说庄浪队的成绩还不错。

但初中，高中时的生活很艰苦，而我和姐姐，是艰苦学生中之最者。由于在队里靠工分分粮，我家四口人，只有父亲和母亲挣工分，故在本队，是分粮最少的家庭。尤其食堂化时，几有坚持不下来的境况，

在那时，每天晚上，在食堂喝完粥后，我就去保管员那里打第二天中午的面。早上四点，母亲即起床，先煮苜蓿菜，捞出来和面在案子上揉搓，打成菜饼儿，再放到锅里去炕。完了后，又把案子上的菜渣儿和面点儿扫到一起，给我们每人烧两碗汤，五点半，母亲叫我们起床，喝完汤即去学校。一出门，我闻见菜饼的香味，忍不住吃掉了两个中的一个。中午，姐姐知道我挨不住饿，又把自己的半个分给我。

那时的雨水多，每到深秋初冬，南湖河里的水很大。从双堡子到南湖，十里路，正走到汗流浃背时，须脱掉鞋子过河。我要背姐姐姐，她不肯，自已光脚淌过去。女生有个生理期，遇冷水惊冻，是要得病的。

后姐姐去县城上高中，家里困难，不知怎么熬出来的？

姐夫叫王文明，是一九五五年由天津来庄浪的支边青年。姐姐共生了三个孩子，外甥叫王乾，外甥女儿叫王坤，王宾。姐夫由于没有院，所以先后在上街，下街点房住。一九六七年，我平凉师范毕业后，分配在岳堡工作。每周星期六回家，我都会去看姐姐。一进门。房里香味四溢:姐姐做了好饭菜。她笑着说:“你碰上了，我今天做了好饭。"实际不是碰上，而是专门做了好饭等着我。我想，有个姐姐真好！

但姐姐那时的生活很艰难。一家五口人，吃国库粮，全靠姐夫每月40、05元养活全家，生活每至捉襟见肘。上世纪七十年代，当小宾出生后，姐夫说，这几个孩子怎么能拉撤大呀？我说，儿女自有儿女福，幸许喜事在后头。那时，南湖公社的书记张书记是通谓人，此人十分体谅民情。有一次他下乡调查民情，知道了姐姐的情况，和姐姐一交谈，说:“你是个人材，不能埋没，应为国家所用。”他于是向县上推荐，分配姐姐去商业单位工作。姐姐共走了三个地方:赵墩，岳堡，南湖。

在南湖商店工作时，我在南湖中学。有一天中午吃完饭，我去上街，见姐姐的门市部前顾客挤得水泄不通。有一个熟人见了我说:“你姐姐真好。我去买𧙕子，她说张思杰的部子里新调来了𧙕子，质量好，我买上了。我后来问姐姐:“售货员都以推销为己任，你却怎么推销给别人？”姐姐说:“群众钱项紧，应该买价廉物美的货物。”她不怕完不成任务，因为自己的顾客多。下街裁缝袁氏，何缝衤服的介绍说:“买布去找李淑彩，她卖八尺布，一寸也不少。”

姐姐逝世后，杨振为姐姐操办丧事。坐中言及，他八岁丧母，小时家里困难。有一次去姐姐那里买布。姐姐说:“有一疋布的布头明天就出来了，你明天来。结果连布头多得了五寸，连衣服兜儿的布也够了。此情我永远记着，今日还情的机会来了。”

姐姐曾说过，出厂的布，每疋长度上多三尺，用来折损耗。卖布时，手放松，每疋最后可多余几寸。我不禁想到，《周易》上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们李氏世代笃厚，姐姐一生继承了祖上的优秀传统，她为我们李氏争了气。

三个外甥是母亲带大的，故姐姐特别关心父母。父母平时穿的衣服，老衣，都是姐姐缝制的。她给父母买的松木棺板，都是做双棺的材料。岂止这样，连我穿的衣服，几个孩子穿的衣服，都经常是姐姐所缝制。由于这样，孩子们都很爱她姑姑。当姐姐过世时，三个孩子守孝五天，直至发应。这说明，你要受到人们尊重，就得关心别人。

由于姐夫是天津人，没亲房，所以姐姐把娘家父老弟妹当亲房，关心每人的疾苦。每年正月，众兄弟小侄，都去姐姐家喝酒，说:不喝你喝谁？姐姐很高兴。

三舅去世时，年龄尚健。听说没老衣，姐姐连夜缝制。当姐姐吉世时，舅亲房远近全部去吊唁。这叫:好是好換来的。

姐姐心肠软，看到穷人有不忍之心。有一年正月里，我去姐姐家，见一个汪家人，拿着两个玉米饼儿去看姐姐，姐姐见了，连忙炒肉，临走并给了五元钱。原来此人家道困乏，衣服槛褛，姐姐把姐夫的旧衣服给3他。此人记情，经常来看望。

姐姐的一生，在艰难中成长，在艰难中拼搏，在艰难中成功。。曾几何时，她因无院，而手中孑孓，故缝制衣服，每晚劳累到鸡叫。后来终于修起了一道院。

那是教育局领导来南湖小学慰问姐夫，因同来的天津，上海的支边老师都走了，唯独姐夫在庄浪扎下了根。领导问他有什么困难？姐夫说:没院。经局里研究，就把南湖小学的东南角腾出来，批给一道院。这里原是旧城墙，土侦坚硬而干燥。打院的时候，娘家弟兄们担着水担来浇土，但南湖河里的水全切来为东门群众浇园子。大家等到零点，农民下了班，始担水。天亮时，干土全部泼湿了，于是架椽打墙。街上群众见了姐姐，说:你喝风喊雨，本事真大！姐姐说:我什么亊也靠娘家人。

姐姐是个下岗工人，但她一生都懂3孔子的一句话:克己复礼。她一生不动荤，每日洋芋白面片儿，生活十分清淡。她是缝衣服的高手，自己却从来素服旧襖。亚民弟曾对我说:′给姐姐说一下，上街的妇女，没有一个比姐姐穿得更旧的。这真是遭踏社会！她心里永远装着别人，唯独没有自己。

二十年前，姐姐的身体就很差。父亲去世后，姐姐哭着，哭着，何后一仰，倒在地上，即不省人事。她患有心脑血管疾疾。此后每况愈下。

今年十月初二，是姐姐八十二安生日。我吉看姐姐，只見她穿一件运动服的裤子，双腿盘起，坐在沙发上，就像是一个颂经念佛的尼姑，她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嘴角微徼下垂，手指分趐，就像是几枝老树枝。唯一所幸者，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因为耳朵背，所以声音大。闲聊的过程，姐姐仅复强调说:我死后，你一定要看着把我埋里到土里去。我说，这个，我一定能办到，请你放心。”

过了几天，我就到天水二儿子高峰那里去。

二十天前，四、五天内接到姐姐的电话，但没有声音。孰不知，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干痰肚不尽，到最后，连续三天大便里有血，已不省人事。

古十一月二十三日中午，二女儿霞子打来电话，说她姑姑病危，赶紧回家。霞子在医院里照看她姑姑。过了一会儿，高峰回来了，说请了假，拉我和他妈回庄浪看他姑姑。

下午四点，我们去医院。姐姐见我来了，仍是高声大嗓，说，“你来了，我真有命呀”！，她问高峰是谁？其时，她已认不得人，但一眼却 认识我。

下午五点，王乾，小宾，霞子三人看护着姐姐，我和高峰紧随车后，终于送姐姐回到南湖独院里。

一进屋，只见屋里的家俱全搬到院外了，当地上生着炉里，火很大。这院好几年没住人，因火大，屋里并不冷。灶房里有两个中年妇女正在洗锅灶，院子扫得很干净。

屋里有三个人:杨振，卢建中，刘九生。他们是王乾小时的朋友，现在是南湖的头面人物。我想，，只要他们出了头，办任何事都会一帆风顺。

晚上，众人去王中王饭店吃饭，被请来办事的一、二十个人也全来了。杨震说，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办一件事，什么时候办？到时通知大家。

姐姐躺在床上，大口地出气。霞子和小宾扶起来，垫高了枕头，脖子只管往下事缩，看那样子，已经不行了。

天快黑，高君从定边出发，十二点赶到了南湖。

天一亮，大家就给姐姐穿老衣。九点二十分，她终于停止了呼吸。寿终正寝。

治丧期间，双堡子众弟侄前来吊孝两次，除幛，纸，献鸡，馍头外，众人共送了十几个花圈。出殡的时候，众位弟，侄十多人扶棺进坟。当地风俗:女方逝世，一定要留一至两个舅舅，或娘家侄子送葬。下葬之后，先由舅舅或侄子铲土掩埋，然后众人动手。而姐姐下葬，铲土的人有十多人。这是姐姐最后的机遇。

通过葬埋姐姐，李氏家族给街上人留下了良好印象。他们说，怎样的家庭就养怎样的女儿。李家的女儿真不赖！

埋葬之余，弟兄们都说姐姐睡了个好地方。“没想到南湖有这样好的地方。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睡无福之地！”

坟地在張家湾半梁，大坡社院落的正上头。放眼望去，青龙，白虎紧裹着人字梁。姐姐的坟茔正处在圈椅的中间。最贵者，头顶两股裹颈水左右相裹而下，脉落于大坡社的上庄头，脚蹬在南湖的四扇屏上，显得十分有力。此穴堂局紧密，生气盎然。

问阴阳，穴立壬山丙向，兼子午三分。查罗盘，壬山丙何兼子午三分，系辛亥，辛已分金，宜坐危十一度，向張十四度。

立壬山丙的理论根据，系左水倒右，出水口放丁方，这是木局自旺向。

姐姐虽然去了，但她的后事可佳。现在，姐姐家里共有五套楼，其中，西安有两套。两个孙孑，孙女丫丫大学即将毕业，孙儿尚尚已考上研究生，后继有人。正所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祭曰:

天欲送暖发新绿，寒风凛烈伤凝碧。

昔日彩相作神主，今天黄土掩身躯。

老泪纵横寻不在，颓发飘荡呼不及。

姊妹同根伤其股，万般思念何尽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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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姐姐的深切地思念

姐姐叫李淑彩，生于一九四二年十月初二日，逝于2024年元月6日，癸卯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享寿八十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