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我的班

木子

2024年元旦的夜里临睡前，我无意打开手机浏览视频号，发现了日本本州下午发生了海啸和地震，这牵起了我对我学生孙丽娜的挂念。 　我和丽娜交流后，丽娜组成了我们班的同学群，速度之快，令人惊叹，很短时间内，二十八年前的全班40名同学进了群，每位同学都是那么兴奋激动，尤其是那一天，我这个班主任不经意地进了群，我的学生们更像一群欢快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竟然还有的同学流了眼泪，那一刻，我也流泪了，那眼泪是什么？是重逢的快乐和激动，还是对岁月无情的慨叹和无奈？……无解。 　于是，往事，一件件，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就是不停，从未停止…… 　回首往日，在教育战线奋斗了几十年，做过普通任课教师，做过初中小学若干个班级的班主任，做过中层，做过法人，如果有人问我喜欢哪个角色，我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最快乐的是做班主任！那不仅是快乐，还有满满的幸福！ 九十年代中期，我从内蒙古调回了生我养我的省城，教育局的规定不考虑外地调入之前学校的职位，直接派我到一所小学任教。 到学校报到的时候，领导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地交给我一个不是太好管理的班级。这是离开这班学生28后的最近我才了解到的。 　　————————————— 　这段话是一位善良朴实的女孩子二十八年后的今天写给我的，所以我确信无疑。 接了这个班级以后，也有过一些小小的麻烦，但现在回想起来，根本算不上麻烦，是每个做过班主任的老师都可能会遇到的。 　　—————————————— 　我和李滨。李滨，六年级的个子超出了同班同学，家里比较娇惯，个性很强，一次美术课上他动手打了美术老师，等我这个班主任跑到班里，这孩子被人拉到了校长室，我跑到校长室的时候，校长室的地上是他动怒摔在地上七裂八瓣的花盆！！ 在孩子怒气冲天的时候老师不宜指责这是常理。转天中午，他和两个带饭盒的同学吃午饭，在他还没有走过来的时候，我替他打开他超出普通饭盒大规格的饭盒，盛满米饭的饭盒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瘦肉，我问他，这是妈妈👩🏻给你带的什么肉啊？他有一点儿腼腆地说，是驴肉……我半真半假地嗔怪他，这么大的驴脾气，还吃这么多驴肉？！ 边说我边抬头看他，他脸红了，但很善意，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糟糕的脾气，而我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他的善良，纯粹，只可惜我那时刚刚到了新环境，要熟悉孩子们，还要熟悉扔下很久的小学语文、数学教材。 直至今日，想起来我很自责，为什么不在有利时机因势利导，和李彬长谈几次，做更多的交流呢？！ 　　————————————— 　我和高绪祥。高绪祥，一个不善言谈，却有些小倔脾气的男孩子，个子不高，看老师的眼神里有一点儿怯生生，还有一点儿小防范？！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师批评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的语言过激？尖刻？他怒了，生气了，和我这个班主任老师顶撞起来。由于我年轻气盛，也由于在蒙古地区生活久了，骨子里总是有丝丝缕缕的莽撞，记得当时把孩子从座位上拉出来，他的执拗，班主任的鲁莽形成了对流……说心里话每每脑海中出现那个场面，我总感觉那是班主任的败笔，并常常刺痛着我。 12岁的小男孩二十八年以后长成了十足的男子汉。这期间我们师生没有见过面，却有了很多毫无芥蒂的亲切沟通和交流。 流逝的时光，无情且残酷，但也对每个人施舍了不尽的历练！我的学生高绪祥是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孩子，这是通过我们师生间的交流及他在群里和同学的交流我体会到的！ 先说，小学六年级，在班级男生里，个头儿只能是中下等，成年后竟然长到了1米85的大个子，酷酷的，帅帅的，极其标致。 再说，他的出国经历，他的工作经历，让他变得见多识广，谈吐不凡，与同学交流“拿捏”很到位，经历就是阅历，阅历就是能力，老师断言，单从这些因素看，他的下半生，无论从家庭看还是从事业看，我断定会是幸福美满的，是蒸蒸日上的！ 　　————————————— 　我和邱博。邱博和老师没有太多的沟通和交流，有的只是学生对老师像儿子对自己母亲一样的微笑，顺从，点头。不夸张地说，老师对他的每一个眼神他都会理解剔透。当我执笔想写这个孩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昏昏然地睡了，一个晚上，我的梦里都是邱博。梦见我见到他了，个子高高的，还是那么微微地笑，我们拥抱了，我流泪了，然后就是他和那些朱大群？大刘佳？王文富？陈宇？张亮？来来回回地跑，和我交流什么事情……唉，这群孩子给我留下的印象真是很深很深…… 我不解的是邱博的个子不是很高，又不是特别地爱打仗，能打仗，六年级的时候夏天喜欢穿阿根廷🇦🇷足球队的队服，春秋爱穿一件绿色的西服，白白净净，文字彬彬，我的脑海里找不到他生气发怒的样子，他只是班级的体育委员，可同学们，尤其男同学怎么会尊敬地称他为“老大”呢！？一直到二十八年后的今天，通过群里的热聊，我才似乎解开了这个谜团。原来是六年级的时候他刚刚十二岁，爸妈在做生意，经常和姥姥或者自己在家，他总是不计较个人得失，一群群的同学挤在他家里。他对每个同学都像对待自己的亲兄热弟一样。原来如此，他的为人处事，他的品行和人格让同学们折服。这和我的想法极其吻合，邱博的纯洁，纯粹，会让每一个接触他的人对他信任，信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结果，二十八年后他竟然做了与他品行极其相符的工作，协助老板打理一家有规模的企业。呵呵，天作之合，我在想，如果我是老板我也一定会用这样的帮手，可以信任，值得托付！ 　我和王莹。当班主任的时候，我喜欢早晨走进教室，班级里一片寂静，都在写东西，然后我去扫扫地，掸掸水，坐到北行第一座学生课桌的对面，面对听话的孩子们，自己在那里悉心批改每周一次的作文！ 那一天的早自习，我按部就班做这些，然后我坐下来开始批改作文。 我的对面第一桌是学习委员腼腆内向的王莹和会用眼神和老师交流，但有一点点耳疾却非常可爱的大男孩王贲！ 我在全神贯注地批作文，突然我对面的王莹看见我的手指缠着纱布，极度小声地问我，老师，你手指怎么了？我告诉她，削土豆皮，把手削出血了！一个小女生这么细心，我有一点小感动。对完话，我们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和前一天同时同地，教室里依然静悄悄，我发现王莹的手在书桌下面鼓鼓秋秋，突然拿出了一个土豆🥔削皮器（俗称土豆挠子）递给我，我愣住了，当了大半辈子老师，想不出来何时何地拿过自己学生的东西，就推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干嘛买这个呀，乱花钱！ 她唯唯诺诺地说，老师你收吧，我买了两个，给我妈妈也买了一个！ 我无语了。我接过了女孩儿的心意❤️！ 我们俩依旧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我实在控制不住那一刻的感动，我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流在我学生们的作文本上！这是我一辈子不能忘怀的感动！ 后来，过了几年有个机会我把这件事情讲给了我的一个《沈阳晚报》编辑部主任的朋友，她也被感动了，告诉我马上写出来，那篇文章如果我没记错，刊登在了2000年元旦那天的《沈阳晚报》上！ 　哈哈，如今的王莹和二十八年前的王莹判若两人，从腼腆娇羞的小女生，变成了如今逍遥自在，善谈博闻的大女孩儿！ 　　———————————— 　我和李政。一个不太好带的班级，经过一年的磨合，我和学生们逐渐彼此接受了，却转瞬到了孩子们的小学毕业季。 李政在班里开始名不见经传，内向，一说一笑，到了临毕业的几个月考试成绩却突飞猛进起来。可是后来小学升初中的毕业考试，完全可以顺利考到区里最好的一所初中却落选了，而且与分数线仅仅差了6分，那一刻，不知道家长是什么心情，我这个班主任真的无语了！ 后来，我偷偷地问一个考上了这所重点的女孩儿，她悄悄地告诉我，她爸爸认识这所学校的校长，我突生一个念头，请这位家长帮帮只差6分的李政？！ 我满怀希望地找到了家长，说明了情况[调皮][调皮][调皮]，家长正在睡觉，惺忪的眼神答应了，但我感觉，可能性很小，或者没有可能！ 从学生家走出来，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沉闷地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在下楼梯的缓步台上，仰天长叹，又一次流泪了，世道这么不公，这么有潜力的孩子怎么会因为六分之差被排斥在外？！ 好在后来，他也读上了比较有质量的初中，高中，再后来考上了大连理工，当时似乎给我来过电话，但应该是我忙于学校管理，没有见到这孩子，可是二十八年过去了，我没能忘记，记得我的《叶片斑斓》中刻意回顾了他小学毕业的瞬间，那个章节的标题是《飞毛腿李政》，应该他后来个子也猛长，两条腿很长，同学们叫他飞毛腿，很遗憾近三十年没有见到过他！ 　我和孙丽娜。一个课间操的时间，我发现了孙丽娜的眼睛有些浮肿，这是个非常优异的女孩儿，字写的很好，每次考完试，老师要讲试卷的时候，都由她来把考试题写得满满一黑板，不厌其烦，每次如此！ 那天上完间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我悄悄地问她，你昨天晚上哭了？她点头，告诉我，他爸爸打她了，原因是她写作业时坐在凳子上来回晃！ 我没容分说，走进校长室拿起电话找到了她爸爸，一顿数落，一顿教训，我告诉他，一个好爸爸是不会打女儿的，更何况你这么优秀的女儿！还好，爸爸没有反驳，或是若有所思？ 转天下早自习，我悄悄地问孙丽娜，你爸爸表现咋样？孙丽娜笑着对我说，放学后，她推门进屋，爸爸藏在屋门后给她买了礼物，还炒了女儿爱吃的菜[调皮][调皮]！ 二十八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爸爸骑摩托车到学校找到我说，丽娜同时考上了两所校中校，边说眼里噙着泪水，那泪水分明就是对自己女儿的满足和自己不能控制的感情潮水，永不服输且自强自立的性格让她走上了与众不同的人生道路。 庆幸的是这女孩儿一直和我有联系，她去了日本福冈，嫁给了日本男孩儿，在都市绿洲举办婚礼的时候我参加了唯一一次的学生婚礼💒！ 　想起二十八年前的往事，我不能自已。回忆中，一会儿是笑，一会儿是泪，那些与和孩子们相处星星点点的镜头，丝丝缕缕的牵挂，漫无边际的未知，在我的心灵深处作祟……那些可爱的女孩儿们以沈丹为首李姿，徐萧颖，何平，孙佳，于君，籍楠，景丽莉，王婉莉，赵丹，赵娜她们都如何？那些淘气的小男孩儿以朱大群为首的李滨，郑洋，金洪彬，陈宇，王文富，王兵，那威，王贲，刘柏林他们都怎么样？ 还有在群里没见过的李政，刘稷，张亮……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好在，我知道了我的孩子们有的在日本，在上海，在北京，在杭州，在沈阳。好在，我知道了我的孩子们有的做旅游，有的做律师，做金融，有的在央企，国企，私企做管理……他（她）有了妻儿，有了夫婿，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很棒，我很欣慰！！ 　陈年往事，就像陈酿的酒，甘甜，纯粹，香飘永久，令人回味！ 我和学生之间发生的事情，学生和学生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像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从记忆的闸门奔涌而出，说不完，道不尽，那些封存的记忆一发不可收拾，那就奔腾着，跳跃着流向远方吧…… 还是那句话，“人”字的一撇一捺是互相支撑着的，在同学群这片净土中需要大家了解，沟通，帮助，互助。因为上苍的眷顾，给了我们那段缘分，我们就不负上苍，用实际行动去珍惜，去维护，去付出！ 还有一句话，同学们的年龄是人生的最佳，成长了，成熟了，没有了学生时期的青涩，那就要极尽所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孝顺父母，忠诚婚姻，为孩子倾其所有地付出，履行好自己的工作职责。做爸妈孝顺儿女，做儿女称职的父母，做不愧对自己和工作，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善良正直的人！！ 最后最后，老师把曾经写过的一首歌儿送给大家，以此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