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埠吃早茶想起的那些事儿

许马尔

在江浙沪一带，古镇不算稀奇。近年来我也到过不少古镇，但看上去大多略显同质化，让人会有一种审美疲劳，但是，今天看到的游埠古镇却是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游埠，自古为“龙兰汤寿”四县交界的文化、商贸重镇，这里店铺林立，南来北往商贾云集，被称为浙江四大古镇之一。虽然游埠当年的商贸繁华现已褪去，但老街的烟火气很足，尤其是沉淀在游埠人血液里的吃早茶习惯，历久弥新，彰显出了千年古镇的独特魅力，即使是放到整个浙江来看，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地方，故被誉为“江南早茶第一街”。

如今，从各地赶来游埠吃早茶与摄影的旅游者纷至沓来，人们踏着石板路轻柔的脚步，仿佛在轻叩着悠悠的茶香伴着的历史回声，其身心就在这一杯杯的茶汤中洗礼与陶冶。这次我们桐庐茶研会同志也是特意来考察早茶文化的，为了赶一个“早”字，当晚还住在了游埠镇上。

该美篇2-7照片是2013年12月7日这一天拍摄的

　　游埠古镇我已经到过很多次了，第一次走进游埠是在2013年12月7日这一天。当时有一位朋友担任兰溪市政协委员，由于“两会”临近，他又出差在外，于是打电话叫我到兰溪去了解一些情况，为他写几个政协会议的提案。

为此，我在兰溪供销社退休的姜秋根先生的陪同下，在兰溪就有关提案的事儿实地考察了几天。姜秋根先生是游埠人，游埠镇那是必去的一个地方。

当时我看到游埠镇的集市已在新区这一边了，游埠古镇前后老街似乎已呈现冷落状态，街上的排门店铺也很破旧，有的连门面也已倾斜。那条穿越游埠集镇的溪流，其水面也被水葫芦覆盖着，水质污染非常严重。不过，游埠老街两边的房子看上去虽然破旧，其建筑风貌倒还是原汁原味的，并没有太多的现代装修痕迹，仿佛给人有一种走进民国题材的黑白电影感觉。

　　游埠老街存有不少在其它地方很难见到的老店铺，比如茶店、酒店、秤店、剃头店以及匠艺人的作坊与酱坊等，而且在慢节奏的游埠老街上还有人保留着吃早茶的习惯。这一切仿佛让我看到了一道风景，而且还是一道有温度、有情怀的风景，让人产生了一种怀旧感。

游埠又是历史人文底蕴很浓厚的古镇，这里还是唐朝大和尚贯休、天文学家曹谟、世界摄影名家郎静山等名人的故里。这儿的古庙宇、古宗祠、古牌坊、古鼓楼等文物古迹，大多保存完好。尤其游埠溪上的五座石拱古桥，每座桥分别对应一幢几进规模的徽派建筑，堪称一绝。

　　为此，就如何使游埠成为一处浓缩兰溪历史、文化与古迹的“风情小镇”，打造成“省级乃至国家级‘非遗’风情体验与摄影基地”等内容为选题，我为兰溪市这位政协委员的朋友完成了一份提案的写作。

游埠镇经过旅游开发之后，已将衢江水引入了游埠溪，这儿溪流的水质也变清了；秉持“修旧如故”的原则，修复破损的古建筑，提升了古镇老街的空间风貌，环境也变亮丽了；原来水泥路面的老街旧巷，改铺石板路之后，看上去韵味更足了；街面商铺进行招商后，一条以早茶为特色的老街也体现了出来，就连兰溪最著名的朱兰庆鸡子馃也在这儿开分店……如今在老街上吃早茶的，不仅仅是游埠本地人，更多的还是从各地赶来的旅客。早茶与摄影，已成为游埠古镇两张含金量超高的名片。

游埠古镇的早茶，不仅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还成了一种能供献地方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为了厚植早茶文化的魅力，游埠人以老街为历史脉络，开发出了具有观赏性与体验感的早茶文化，使千年古镇焕发出了强大的生机活力。
　　而且为了丰富早茶文化，他们还将50余项非遗项目齐聚在这条老街上，不仅吸引了经营茶店的商人与吃茶人，而且还把旅游人、摄影人也引到了这里，人气居高不下，成了浙江有名的网红打卡地。

　　早茶留味，晚茶余香。为了探寻游埠老街早茶文化的独特魅力，体验这人间烟火味道里弥漫的文化基因，游埠虽然到过很多次，其中两次还是专门探索游埠的酱坊，一次是陪侍南京一位写“中国酱油”的老师而来，而像今天这么早起来吃早茶还是第一次。

游埠早茶店从清晨4点多就开始营业了，在这儿吃早茶似乎是找不到雅坐的，你想独处也很难。店里的桌子坐不下了，摊主会将排门用高凳子一搭，拖几条长凳过来便是一个长桌，坐在这地方吃早茶讲的就是一个氛围。

　　冬天里的清晨五点，天空还是一片漆黑，而游埠老街上早已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了。一杯早茶，溢出那淡淡的清香，这茶味像是大自然的唤醒曲，已把游埠古镇的老街全都叫醒了。我和朋友为了这杯早茶，这时也挤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烟火气十足的氛围，真让人无法拒绝。

游埠早茶之美，美在烟火的味道。静静地坐在游埠老街一幢百年老屋的茶店里，我手捧一杯热茶，仿佛在穿越时空了，并且在这茶汤里似乎还见到了当年父辈们泡茶馆店的影子。在我们吃早茶的店铺里，看到的大多是外地来的游客，其中三位年轻人，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年纪，他们还是凌晨2点从永康驾车赶过来吃早茶的，足以说明游埠早茶所彰显的魅力了。

游埠早茶与其相匹配的茶食也相当丰盛，比如鸡子馃、肉沉子、豆腐圆子、兰江烧窝、带饼、油条、各式米糕……丰富到令人应接不暇，而且全是兰溪当地的传统特色小吃，让人多看几眼就会怦然心动，谁不吃个十分饱，谁就对不起自己这张嘴了。
　　其实，这儿早茶的茶叶并不是什么名贵好茶，只是一种极为普通的粗茶叶，但这杯茶里的独特韵味，却能给人吃出了一种仪式感，似乎在你的心里完全脱离了寻常早茶、早餐的范畴。 一杯热茶配上鸡子馃、肉沉子、咸汤圆以及各式米糕等，我们一边吃茶一边聊天，同时品尝着游埠的美食，慢腾腾地在享受着早晨的时光，那清新的感觉穿透了整个身心，使我陶醉了。汪曾祺笔下那句：“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的氛围，这时在我的身上演绎非常到位了。轻掸了记忆的尘埃，忽然间我又想起了许多有关吃早茶的那些事儿。

　　年轻的时候在广州，我跟着那里的老广们在早茶店里享受过广式早茶，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其茶点的丰富与场面的热闹，直到今天还记忆犹新。2018年春天，曹树恒老战友请我吃过他们泰州那里的早茶，凉菜、炒菜、点心、主食、水果、调味小碟等，正可谓“饮茶如筵”，让人感觉泰州这座城市的幸福味道，似乎就凝练于这顿早茶上面了。

其实，早茶习俗在江浙沪与广东等地都很流行，只不过游埠广州泰州等地的早茶至今仍保留着，而其它地方的早茶生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比如桐庐人当年的早茶习俗，就是这么悄无声息湮没在历史尘埃里的。

记得我小时候的桐庐县城，茶馆可以说是一只报晓的公鸡，天未亮店掌柜就用老式汽灯将茶馆照得通明了，开茶馆的早早开始接客，吃早茶的也一个个往茶店里赶了，而那些做小本生意的肩贩、篮贩们，也挑着、拎着花生米、兰花豆、包子、馄饨、尖角烧饼、火腿粽子等等，到茶馆里来兜售了小吃了。一杯早茶，拉开了桐庐县城早市的序幕。
　　当年县城的不少男人除了干活，大多时间就是在茶馆里喝茶度过的。比如县城陆家塘头有个叫增伟的人，早上起床后，赶到茶馆洗个热水脸，可以在茶馆坐到吃中饭为止。午后稍去干上一会儿活，下午继续一壶茶，吃茶成了他的一种嗜好。 我的父亲也是一位老茶客了，在我还呼呼酣睡的时候，他就早早地起了床，将跳板铺上了岸，提着灯笼到岸上茶馆去吃早茶了。像我父亲那一代人，他们可以不顾家里能不能揭开锅，但口袋里到茶馆吃茶的这点铜钱是必定留足的。无论朔风凛冽的寒冬，还是酷署逼人的炎夏，他们总是在这人声鼎沸，笑语喧哗的茶馆中消磨时光的。
早茶，是一种群众喜闻乐见的市井文化。一次，我与几位朋友聊起我们父辈当年泡茶馆店的事儿，大家聊起现在桐庐县城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没有一个能够给我们退休老同志吃吃茶聊聊天的地方。

　　退休老人高档消费的地方去不起，想找个大众化喝茶的店铺又没有，有的只能三五成群借坐人家店铺门前的屋檐下，开店铺的朋友烧壶水，大家坐成一起吃吃茶聊聊天。

　　因此，也有人提议我们的政府应该为桐庐老百姓创造一个条件，把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老茶馆重新恢复起来，并且通过创建桐庐早茶一条街的形式，推动桐庐茶馆产业的发展，不仅可以为老百姓解决有一个吃茶去处的问题，让老百姓在休闲、娱乐中进行人际交往，而且还可以促进消费支出，活跃市场，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经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