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卑微（散文） 泽墅栖

雪裳雲衣

　　偶尔在《读者》上读到一篇《有没有阳光温暖过卑微的你》。感动之余忽然想起，在阳光下在黑暗中，卑微的人也有卑微的享受。想起自己卑微的过去，想起还在卑微生活的人，不知为何心中没有悲凉，反而显现一丝温暖的阳光。这阳光不是他人施予，而是来自卑微人心灵深处，由卑微的灵魂所折射出的生活的彩光。

曾有过这样的感受！那种来源辛酸人生，在痛苦思绪中感受生活中的温暖；让卑微的生活有了希望，有了追寻目标的快乐和幸福。

21岁那年，父亲去世。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离去，头顶的一片天轰然倒塌。母亲病重住到姐姐家去了。很长时间，我孤身一人在空荡荡的房子中，感受悲伤；象一叶浮萍，没有依靠没有着落。每每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父亲的影子重压在我胸口，又幻化成袅袅轻烟，向房梁飘去。周日时常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小城镇的郊外。

一天，一阵饥饿袭击着我的肉体，袭击着我的灵魂。举目四探，自己不知何时正身处原野。满目是秋后的棉田；而脚下是翻耕过的土地，在棉田的深处犹如盆地一般。这是一块收获过的红薯地。因为雨水的缘故，土地上薄薄凝结一层，可以看出下面松散的土壤。已临近下午2点，饥饿中，很快发现雨水冲刷出的被农民丢弃的很小的红薯。看看四周无人，向小偷一样捡起，因没有水来清洗就用衣服擦一擦，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第一个红薯下肚，饥饿感消失了；再捡起一根，从容了许多。静下心来，坐在田埂头，抹去眼中溢出的泪水，边吃边观赏起四周。

天，湛蓝如洗；微风中，身边的茅草震颤着叶子，发出咝咝的声音。那么柔美的蓝色，及来自自然界悦耳的声响！我发现，在痛苦海洋中还有一个如此亲切的世界，存在在我的身边！萎缩的心理砰然间舒展开来；有站在清澈的湖边，看自己的灵魂在湖中荡漾的感觉。

　　 感谢悲痛的情绪，将我带到这无人的寂静的野外，使我在柔软的灵魂的触觉中，感受另一样的生活；在神秘的生命之旅中尝试一种全新的体验。我窥视到那种在一无所有、索然无味状态中，重视生命价值的激情和感动：在远离人群的旷野中，一个被饥饿、被悲伤心情折磨的卑微的生命，正拥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那美丽的原野在我心中膨胀。面对最后一抹夕阳，凝视着被惊飞的云雀“喳喳喳”消失在云端，我让被采去棉花而遗留下的空壳哗哗刮着我的衣衫：我用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感受这美丽的自然......

其实七尺阳光，有七色组成。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感受。在这世界里有一些人在享受着卑微给他们心灵带来的宁静；也有人不愿卑微，他们拥有崇高的理想，并为理想的实现不懈奋斗。 就如灶灰中的余热，当贫困如洗时，穷人的双脚如何从中感受温暖感受细腻感受柔软。在生活的剩余中，剩余的物质正在帮助这些生活末端的人，让他们奋起搏击，用生命辉煌的力量战胜一切，跳跃阶级的层次，进入崭新的生活空间。

有时我们会问：我们有过这种卑微的过去，有过这种卑微的现状吗？我们正在为改变这种卑微的命运，在利用这生活的剩余，利用着生命惊人的力量，在奋起搏击吗？正因为身处卑微的其中，所以享受着这过程中的种种，以此来感受生活的乐趣。卑微的享受，正是来源于对生存的理解，来源于为生存而不懈的努力。享受极度贫乏、身处绝境、滑于生活边缘的卑微的生活形式......

于2009年4月27日

我的哥哥就此篇给我评论，收获颇深，做记录保存，终身鞭策：“不知卑微，哪知奋斗？不体验卑微，哪知幸福？好文！深刻！古人云：知耻者，勇！我说，知卑微者，才珍惜温暖和阳光！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说明你心中已驻足了阳光，已积聚了足够的能量，已足以驱散心中和外界的一切雾霾！”

利益强，笔名泽墅栖、网名雪裳雲衣。毕业安徽教育学院生物专业、深圳大学旅游酒店管理专业。曾从事教育、法律、政府行政及信息工作，国内多家刊物发表过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文学史研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