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弟晚祥于2024元月14日晚突发血管堵塞,经长沙市中心医院抢救无效,于昨天早上7点半走了!</p><p class="ql-block">小弟比我整整小十岁,今年才满六十。辛苦了一辈子,才拿了几个月每月千把块钱的养老金。在乡下来说,比起几十年的穷酸日子,每月有千把块钱、儿女均已成家、没太多后顾之忧了,也算是享受生活了。可是命运常常是捉弄人的,正该享乐晚年的时候,他就匆匆走了,想起来心中涌出一股酸楚。</p> <p class="ql-block">我们共有六姊妹,晚弟是最小的一个。小时候他体弱多病,我们村没有郎中,生病时我娘背着他去月华找郎中,我陪着去,那时候乡里郎中极少,这家喊那家请,马不停蹄,我们到月华,郎中又去另外一个地方了,我们又追到另一个地方去。母亲背累了,心里火急,我就替母亲背着他,互相轮换着,这样的情形是经常的。</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们家有十口人,只有我父亲在外工作,家里很困难。小弟四五岁的时候,一个小贩挑着担子在村里卖“毛叶鱼”,小弟见了欠得直流口水,哭着闹着要吃毛叶鱼。那时候我奶奶当家,没有钱买,但也可以用大米兑换,奶奶舍不得。我看到小弟呑着口水哭得可怜,就求奶奶用半升米兑换一点给他吃,奶奶不为所动。这怪不得我奶奶的,她要靠一粒米一粒米的节省,才能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p> <p class="ql-block">我们逐渐长大后,兄弟先后从军或参加工作外出了,两个妹妹也嫁出去了,六姊妹中唯有晚弟一直坚守在乡里。父亲过世时小弟还不到20岁,尚未成婚,后来靠他自己结婚成家,生育了三个女儿,在盘活一家和送小孩上学的那些日子,过得十分寒酸。尽管我们兄弟都尽力帮扶,但他吃过的苦楚是不言而喻的。</p> <p class="ql-block">长大以后晚弟做了很多年的大队文会,后来又做了好些年的村长,他是村里的土秀才,文笔流暢朴实。我们兄弟四个,在兴趣爱好方面有许多共同点,但在文字方面我与晚弟的共同话题相对更多一些。他爱好诗词联赋,喜欢舞文弄墨。我有时写出来的东西不满意时,先让他看,要他说出读起来哪些地方不对劲,并提出修改意见,这样的蹉商近十年之内尤多。有时候他能出些好主意,但我们常常存在分歧,我写文章,形式服从于内容,写诗赋联多是些即境生情之作,着重于意境;他则特别讲究平仄和对仗,追求工整之美,所以有些东西被他改了以后,也就面目全非了。</p><p class="ql-block">想想以后与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时光再也没有了,就崩出来两句话:</p><p class="ql-block">昔日辞章与尔琢,如今韵律与谁商?</p> <p class="ql-block">我参加工作时晚弟还只有七岁,以后几十年我很少回故里,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不多,直到近几年我哥给我在老家整了个房,我才断断续续回来住住。或许也是天意的安排,今年是我和他在一起最多的年份。春节过后,我在新化县城编修康氏南八公支系九修族谱文史篇,最后阶段要做大量的文字校对和核阅。小弟认真严谨,又能提出修改意见,必要时也可操刀行文,谱局总编“放满”就把他叫过来帮忙。我们住在妹妹妹夫家(晚弟姐姐姐夫),早上从河西去河东,中午在新康集团吃饭,下班回到河西,小妹炒几个菜,郎舅三酌二两小酒,接下来就玩跑的快,这是我和他唯一一次共同工作的日子,其间他完成了大量的校审工作,还写了若干短篇。</p><p class="ql-block">广西宗亲送来广西支系谱牒时,我翻看到晚弟为我村开山鼻祖秉才公支系谱写的跋语和短文,都被广西支系转载。</p><p class="ql-block">九月底,我彻底告别职坛,欣然回到故里,呆了若两个月。上午干点农活,有时写写毛笔字,吃饭有时在晚弟家,有时在大弟景祥家,有时在国平叔家,酌点小酒,自己只偶尔开一次伙。下午或晚上就在一起茗茶扯蛋,海阔天空,或者是一场骨牌或跑的快。12月回长沙后又断断续续回来了几次,这也是一段与晚弟呆在一起较长的日子。</p><p class="ql-block">至昨天上午8点我赶到长沙市中心医院时,竟然是阴阳两隔了,不禁淆然泪下!</p> <p class="ql-block">晚弟瘦高偏弱,不是一个强劳力。他养蜂养羊养狗,还养过竹鼠,前些年修好新房后,又爱上了养花。要说他业余最爱的是拉二胡,一个农民竟然舍得买几千块钱一把的二胡,说水平吧算一般般,还不足以登大雅之堂,因为没经过专业训练。</p><p class="ql-block">昨晚,雾厚风寒,晚弟已躺进棺材里,做法事的还没进场,晚上陪他的家人和乡亲围着火炉,都在唏嘘叹息,有的在打骨牌,有的在打跑的快。晚弟的生前好友康友庭说要拉二胡陪陪康晚祥,我就与他合奏了《送别》《驼铃》《九儿》等几首曲子,都是晚弟喜欢的。</p><p class="ql-block">以前村里办丧事,晚弟通常会在场,祭文挽联他都会写,如今他的丧事只有我们来张罗了,我与妹夫康茂初商量了一阵,又布置侄女们撰挽联。过了午夜,我想休息一会,但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于是写下这篇文字。</p> <p class="ql-block">每位亲人的离开,心里总会有一种悲凉的失却感,明知这是自然规律,但情感却久久缠绵,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但愿小弟一路走好,但愿天堂比人间更美好!</p><p class="ql-block">2024.1.16.凌晨于梓高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