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顺着王家河公路往里走,路边的村落中有一家有点名气的醋坊。早些时候好友断断续续给我灌过几塑料桶,好友退休前每天上下班都得路过这家醋坊。</p><p class="ql-block"> 这醋是纯粮食酿造,原料除了山泉水、小米和大麦芽外,无他。成品醋的色泽黄亮,口感醇正,调凉拌菜,吃饺子蘸汁等,深得家人青睐,特别是妻,乃家中大厨,她的味觉一向敏锐,她说好,那一定是好。</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专程回来买过几次醋,每次提溜一塑料桶,将近10斤的量,能够全家吃大半年。</p><p class="ql-block"> 周日,从省城回到故乡小城,给办事的亲戚家帮帮忙,添加点人气。趁事情办完后和午饭前的间隙,儿子驱车,我们一块去买醋。</p><p class="ql-block"> 拐进村中,沿着整齐洁净、贴着瓷片的一幢幢农家私宅往里走,前方一农家庭院的门廊的房顶边沿上,并排倒扣着四五个废弃的陶缸,不用说,这就是醋坊了。倒扣的陶缸,风吹雨淋似有沧桑,架在房顶却独特醒目,没有幌子,不写一字,却成了醋坊最好的店招。我估摸着,每个陶缸有半人高,缸口直径估计一个半人才能合抱。</p><p class="ql-block"> 庭院深深,不见人影。进得院门,我扬了一嗓子,有人没?最里面的砖窑门里走出醋坊的男主人,给门口的我们招手道,灌醋在这儿!</p><p class="ql-block"> 窑内光线略微昏暗,一身材颀长高大挺拔、身着浅色羽绒半大衣的眼镜男也在买醋,他掏出手机扫码支付,桌子上摆了他刚买的五桶醋,容器是清一色手拎的纯净水水桶。女主人说一共240元。</p><p class="ql-block"> 眼镜男约四十出头,面皮清秀白净,与斯文模样不相称的是他散发出来的戾气。他两手拎起醋桶往外走,对醋坊夫妻说的全是骂骂咧咧的不忿:现在贪官哈(坏)得很,你们辛苦挣的钱,都让贪官贪去了。</p><p class="ql-block"> 女主人静悄悄地接过我们带来的纯净水桶,打开门后的醋缸盖,用醋提一下一下地往桶里舀,每提一下一斤。</p><p class="ql-block"> 瘦瘦的男主人不停地摇动着似乎不舒服右臂。见我看他,他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肩膀落下毛病了。我说肩膀劳损了吧?以前来时他曾给我介绍过院内一间平房里堆积成小山样的一袋袋小米。时间的加持,汗水的付出,金灿灿的粮食里的糖类经过神秘的化学反应,逐渐变幻成醇厚的人间一味。在深邃的酿制时光里,个中辛苦,几多喜悦,唯有男主人最有发言权。他说,去医院看了,大夫说是长年积累下的劳损。</p><p class="ql-block"> 我问男主人年纪。他说快七十了。我感慨,不干也不行,干吧也不容易啊!女主人插话,现在雇了一人。男人指着自己身上那件土黄色陈旧的上衣给我说,娃们回来嫌我这衣服旧,给我买了新的。我不舍得,旧衣服干活还能穿嘛!</p><p class="ql-block"> 妻见主家有新桶,思忖了一下,再来一桶吧。两桶多钱?93,醋五元一斤,这个桶3块。妻扫码。</p><p class="ql-block"> 妻说生意看着好啊!女主人说,这醋卖到过年前就没了。问为啥?说,年后做新醋得几个月的发酵时间哩。</p><p class="ql-block"> 男主人送我们走出窑门,立刻被挥洒的冬阳温暖地包围住了。不知是戾气会传染,还是言未意尽,男主人接这刚才眼镜男走时的话题,又开始表达对贪官的愤慨。</p><p class="ql-block"> 我扭过头,笑着对男主人说,老板,不要操那些闲心。你老两口好着哩,虽然辛苦,但挣得钱心安理得。</p><p class="ql-block"> 我边往手机上输入他的醋坊号码,边说,你家里有生意,不出门就把钱挣了。村里一些人家可能还不如你吧?</p><p class="ql-block"> 男主人眉头即刻舒展开来,笑着连声说,那是,那是。</p><p class="ql-block"> 我无意做谁的人生导师,只是赋闲在家,静静地习惯对世事有了更多的思考,此刻说出来的不过是自己的直观感受而已。</p><p class="ql-block"> 人这一生实际上并不长,重要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远处与你我不太相关的事儿完全可以略过。生活无非晨起暮落,日子不过柴米油盐。收敛起戾气,多与生活和解,努力修炼出淡然的心境,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眼下,其他的呢,都交给风,交给雨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