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里的故事(二)

韩庆和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2px;">  我们的生产队长</span></p> <p class="ql-block">  从一九六五年七月到一九七三年八月,我在隆庄公社三应坊大队插队下乡,前三年在北队,后五年在二号生产队。因为有这一段不算短的农村生活经历,村里的好多人和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心中有一些特别佩服的人,就是我们的生产队长们。在人民公社时期,生产队长是最基层的农村干部了。社员们选队长,当然首要条件是人品正,办事公道。那些能当生产队长的人都是些有魄力,特别能干的人。用社员们的话说就是“能受的好庄户人”。当好一个生产队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说我们二号生产队,三十多户一百三四十口人一年的生计全指望地里的收成呢,当家的队长能不费心吗!队里大大小小几十块近千亩耕地,春种秋收都安排得有条有理,还不误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开渠打井和社员们一起挥汗如雨。想到我后来见识到的太多的拿着国家工资的大小干部们,和当年我们那些生产队长比起来,只能称作酒囊饭袋了。无奈的是我后来也“误落”其中了。</p><p class="ql-block"> 那几年,二号生产队的政治队长是赵金祥,四十多岁,因为身材高大人们也叫他大金祥。他是老初中生,是全大队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他冬夏都常穿一身四个兜的干部服,不拿烟袋,只抽纸烟。因为有文化,金祥队长要是遇到开会讲个话,大会发个言,作个汇报或写个材料,应付个检查评比之类的事,他是轻松应对,那是别人比不了的。你别说,那时候生产队里还真离不了这么个人。别看金祥队长总是一身干部穿扮,他待人却没有一点架子。我们初下乡时有时候想家,去请假要是遇上那种打官腔的领导:“学大寨这么忙,回家干啥!”心里真是憋屈,真讨厌他。金祥队长从不那样,总是笑眯眯的“想你妈啦,回去哇!”顶多再说一句:“家里要是没啥事就早点回来!”让人听了心里那个高兴呀!大金祥还是一个热心的人。有时候众人坐在一起闲聊,如果发现他一边抽烟,一边笑眯眯地盯着你,我就赶紧打岔或借故走开,因为他马上就要说:“给你说个媳妇哇!”我们组知青李万厚两口子就是他给介绍成的。李万厚后来在呼市工作退休,现在是儿孙满堂,美满幸福的一大家人。</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长赵祥厚,当年五十岁左右,没念过书,可是他在队里当过多年保管员,仓库里的粮食物资都管理得一清二楚。大概除了吃饭睡觉,他的一杆铜头玉嘴的烟锅子不离嘴。他总是手拿烟布袋,两手一背,还穿着那种扎着裤口的大裆裤。他话不多说,是那种说一句顶一句的人。他和金祥队长搭伴几年,社员们说:“他们俩搁套(没有贬意,是合得来配合默契的意思)”要是想请假去找祥厚队长,,他就是"噢”答应一声,好像你不是向他请假,而只是告诉他一声似的,你要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理你了,你走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有一年春节回家了,大年初一半夜里,县革命委员会领导把所有回城里的知青“邀请”到电影院“吃炖肉”:零下十几度里冻了四五个小时。天将亮时一个姓汪的小个子军人上台训话:“一律马上立刻全部回村里去,和贫下中农一起过革命化的春节!”我是初三中午回到村里,远远看见祥厚队长在队房门前正要回家的样子,我紧走两步上前刚要开口问个好,他竟然手拿烟袋冲我一指,大声喝斥:“你不好好在家跟你妈过年!早早扑张来做啥来啦?”我辩解到:“人家不让在家过年,让回来过革命化春节哩!”他更恼了:“少扯哇你!(队里)营生也没,(家里)冻得连猴也拴不住就革命化?”又不是我想回来的,他倒气得不理我了,一转身往西走了。刚走两步,他回头吼我:“把炕烧得热热的!”我正要回应,他又大吼:“听见啦没?”“听见啦!”我赶紧答应,这倔老汉,吼得你心头一热。</p><p class="ql-block"> 当年队里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一直记在心里:我们五个人是六八年秋到的二号生产队,第二年一开春队里给我们盖房,如果只盖一大间,能住下五个人也完全可以,可是队里竟给盖了五间一排房。一间大房我们五个人先一起住,其余四间(毛坯房)留给以后谁结婚成家给谁住。后来那几间房还真用上了,我们当中有三个人在村里成家了,当时就有了房子。真应该感谢队里那时周全的考虑和善良的用心啊!</p><p class="ql-block"> 我们生产队还有一位与众不同的生产队长,就是我们同组的知青丁广义,他在二号生产队实实在在担任了五年生产队长。要论个人表现,工作能力,群众反应和大队领导对他的印象,这五年生产队长的经历足以说明问题,也是给他最好的鉴定。可是在我插队第八年离村后,他竟然又呆了七年,插队整整十五年。好在他在村里结婚了,有个温暖的家。我曾经对他的事十分诧异,这不合情理呀!丁广义这样的知青好典型,在全丰镇县我还真没听说过第二个,我想在全国知青中能当五年生产队长的也不会很多。可为什么上级领导既不培养也不选调他离开,让他插队十五年,还是八零年知青运动结束,最后的“海底捞”才把他捞上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丁广义的继父在文革运动中得罪过我们公社的重要领导,领导掌权后是要报复的。这倒不难理解,倒霉的是领导把报复的目标选在他身上。唉!这算什么事?真是政治运动的遗毒!这手段,足见江湖之险恶!</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离我们下乡插队近六十年了。回忆故人往事,不忘那些曾经给我们以同情和帮助的人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前右就是金祥队长。</p> <p class="ql-block">前面老者是祥厚队长。</p> <p class="ql-block">孙鸿儒和祥厚老队长。</p> <p class="ql-block">左起:我,孙鸿儒,丁广义,刘思安,我们站在当年住房的废墟上。</p> <p class="ql-block">我们又回村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四年一月於天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