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碎片】把生命调成蓝色

万一

那年，我，58岁。下潜、下潜、下潜。 如果你打电话我没接请别介意，我可能在海底，水深18公尺。 如果你打电话我没接请别介意，我可能在海底，水深30公尺。 如果你打电话我没接请别介意，我可能在海底，水深40公尺。 我的生命从此注定要调成蓝色、深蓝色。 我用妙子《生命的切入点--------》帖子里的一句话做了这篇文章的标题，我觉得她这句话就是为我写的。 潮和问我要不要考PADI潜水员证书？靠，还用问吗？当然要考了。想起当年洋酒进攻大陆时的一句广告语：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潮和是我的贵人，当我对户外活动感兴趣的时候认识了他，记得当时为了感谢他请他吃饭就开了一瓶人头马，还认识了大美女梦里风筝和叶儿。这次我又带来一瓶珍藏多年的人头马，约定全部考试通过后开瓶庆祝一醉方休。 潮和左岸，资深玩家，我这些烧钱的事儿都是他引诱的，说不定哪天一高兴又找你考飞机驾照也是没准儿的事。净是赔钱的活儿，唉！谁让自己喜欢呢？活该！ PADI，全球最大的潜水训练组织，是全球文化、种族上最多元化的休闲潜水专家团体，在183个国家和区域进行潜水教学和提供潜水服务。拥有PADI潜水证书无论你到哪里潜水都能确信当地的潜水团体承认你的潜水员资格。 唐教练，上海人，PADI教练，在马来西亚执教，年轻、高大帅气，如果可以选择教练的话肯定是女学员的首选但估计都不会认真学习光顾着看教练了。 我从小就惧怕数学考试，脑子里管数字的那根神经发育不良，对数字极度的不敏感，记得从二年级开始语文考试基本90分以上，数学基本不及格，所以翻开那本厚厚的教材一看还有计算类的题目头先大了。肯定栽了。 我把这次学习过程称之为魔鬼训练，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有一种挑战极限的感觉。半寸厚的教材两天啃完，填鸭式的教学，魔鬼不？海口太冷了，只能去三亚找潜点训练，当天下课开夜车往三亚跑，魔鬼不？在游泳池教基本动作，水温只有19度哦，泡在里面就开始颤抖、颤抖，还要做各种动作，魔鬼不？在低温的海里泡几个小时，腿都抽筋了，动作动作动作，魔鬼不？ 这个季节学潜水，潮和你真想得出来，教练不了解海南你也不懂啊？感谢军哥的热汤面，不然活不了了。 其实所谓魔鬼并不是学习训练有多么紧张，就是冷的紧张。 开课前问唐教练教过的最大年龄的学员有多大？他说62岁，哦，我还算年龄小的。问唐教练到多大年龄就不可以潜水了？他说日本有一对91岁高龄的夫妇现在仍然在享受潜水的乐趣，哦，我还算年轻的。教练还特地放了一段片子，是上海的父子两个在马来西亚潜水的录像，这老先生看着至少也有70多岁了，在海底仍然轻盈的像条鱼，还想什么呢？赶紧学吧，争取潜到92岁破个记录，和小日本比比。 好学生坏学生一会儿就看出来了，刀客无形又记笔记又画图的很快成了班里的学习尖子，我看着教练的嘴一张一合的脑子里却总想着别的事，囫囵吞枣的听着断断续续的记着，字也写的歪歪扭扭还有些字竟然不知道怎么写了，妈的，一手好字全让键盘给毁了。 第一个项目水上仰面漂浮10分钟，过了一半我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奇怪的是颈椎痛的要命，咬着牙坚持，心想倒数10个数教练不喊停就自己起来，结果至少倒数了十次终于听到喊停的声音，还好，没输在起跑线上，脖子都要断了。 三亚的天气也真不给力，据说也是好多天没太阳了，游泳池的水温才十八、九度，这时候就看出胖的优势了，刀客和领海膘肥体壮像猪，我和潮和骨瘦如柴像猴，把猪和猴同时放到冷库里肯定猴先冻死。我和潮和抖成一团他俩跟没事儿人是的，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想骂他俩但是上下牙怎么也合不到一起。 我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自由下潜动作做不好，潜不下去，唐教说腿的动作不对，海里浮潜的时候连抓带挠的怎么也能潜下去两三米，游泳池里做了几次也不行，不知道是我太高了还是泳池太浅了，还没等做动作呢头先着地了，要不就是冻的身体僵硬了，反正没过关。最后确诊的毛病是踢腿的动作不标准，游的时候也这样，唐教纠正了几次也是时好时坏，唉！老胳膊老腿的，慢慢纠正吧。 下海了，从平静水域移师到开放水域，海面，东北风，找了好几个潜点都不合适，水下能见度那是相当的差，超过一米就见不到人了，还得埋怨潮和时间选的不对，唐教说还没遇到过这么恶劣的教学环境呢。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倒觉得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完成训练科目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以后遇到这样的海况不会慌张。 第一次下潜耳压平衡没能做好，右耳通了左耳没反应，也不知道下潜了多深，耳朵一痛就慌了，所有的动作要领统统忘记，还好，还记得给教练做了个有问题的手势就急速上升到水面。耳压平衡是我这次学习最担心的事情，想起几年前在三亚潜水，带我的那混蛋教练也没教我怎样做耳压平衡拉着我就下去了，看到海底那美丽的景色就兴奋了，耳朵痛就忍着直到受不了了，留的印象就是潜水真好玩，就是耳朵疼。不知道左耳那个小窟窿里到底有什么毛病，坐一次飞机都让我痛苦好些天，唐教说只要平衡做好了理论上潜到100米也和在水面一样不会痛，真的假的？ 教练再一次给我讲解做耳压平衡的方法和要领，再担心也没用啊，这一关要是不过那我的潜水生命就此终结了，继续下潜，再不通我就对它下狠手，拿牙签捅漏它。还好，牙签没用上，通了。 水下一片浑黄，为了不至于教练找不到人，我们只能抓着锚绳下潜到海底，互相保持距离在一公尺之内，本来按科目是要潜到深度18公尺的因为能见度太差只好放弃，升到水面教练说最深度9.8公尺，留下一个小遗憾，如果18公尺的深度我的耳压仍然正常那心里就更有谱了，没完成的科目哥几个找地方自己练吧。 我的优势是在水底没有什么恐惧感，但是思维不太灵敏，大脑时常短路想不起动作要领，水底训练科目指北针定向往返，教练规定踢腿8次掉头返回，两眼只顾盯着指北针，踢了多少次腿根本没数，要不是教练给拉回来没准儿看着指北针向北向北游回海口去了。同学们也都说在水底脑子不清楚，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应该还是紧张造成的。 觉得最难的是在水底想控制身体活动却身不由己，想跪着却趴着，想站着却坐着，想潜下去却浮起来，绝对是失重的感觉，看咱唐教，行动自如，想怎样就怎样，动作潇洒漂亮真不是几天的功夫，啥时候能练成这水平呢？ 唐教说，我不是来教你在海底看什么或找什么的，我是来教你如何确保潜水时你自身和你潜伴的人身安全的，我不教会你就是在害你，每一项都要熟记在心，因为这些都是用生命的代价总结出来的教训和经验，你想安全回到陆地就必须懂得这些，这些话我会记着。 当个潜水教官真不容易，我们几个学员轮流下水完成训练动作还可以爬上船喝点姜汤吃块巧克力什么的，唐教一直泡在低温的海水里几个小时，严谨的教学态度令人钦佩，要是我早就蒙混过关了，真是个苦差事。 训练过程中犯了愚蠢低级但很严重的错误惹得唐教发了脾气，平时没人敢说我半句的人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严厉的批评，但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换位思考唐教批评的一点没错，后来唐教还向我们道歉说不该发火，唐教，道歉的应该是我们，像我们这些平时自己说了算散漫惯了的人需要批评，酒会上我端着酒杯几次想给唐教道个歉，碍于这张老脸开不了口，在此，学生给老师鞠躬了，请唐教原谅。2011年的最后一天我们拿到了毕业证，跨年酒会和毕业酒会同时举行了，你都不知道唐教的歌唱的有多好，又高又帅又唱的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歌星去呢？有点傻。 短暂而充实、紧张而愉快的学习训练过程让人记忆深刻，除了学到潜水知识，觉得更重要的是我的潜水目标和态度也得到了转变和提升，来学习前想法非常简单，就是为了丰富我的贝类收藏想潜入更深的海底寻找那些可爱的小精灵然后把它们据为己有。 开课前教练相当严肃的告诫我们，在海底不可以触碰任何海底生物，潜水是不可以带手套的，你带上手套就会肆无忌惮，去抓去摸去碰去采那些海底生物，练习中性浮力的主要目的就是不能让你的身体压到和碰到海底，那些水下生物都是无辜的、脆弱的，你比它们强大无数倍，是你闯入它们平静的生活来打扰它们你就不能再去伤害它们，这是每个潜水爱好者应该有的品质和道德，如果你做不到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无言以对，惭愧！ 想想自己，多年来为了丰富自己的贝类收藏真是有些肆无忌惮，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和痴迷四处搜寻，从国内搜到国外、从陆地搜到海底。虽然贝壳也属低等动物，和鱼类一样生长繁殖能力很强但毕竟那是生命、神奇而艳丽的生命，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是我伤害了它们。 我从不忌讳谈论死亡，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认为生命需要终结的时候只要还能动我一定会投身大海，用我的肉体回报那些被我伤害过的生灵，再一次严肃的重申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即便不能如我所愿，在我离世之后也请我的家人将我的骨灰撒向大海，魂归大海是我最终的心愿，请尊重我。如果你喜欢大海就来潜水吧，那里有你在陆地上永远看不到的神奇。我们毕业了。举杯。相约诗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