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某日老公买回一捆青菜,准备做我们本地人几乎都离不开的土酸菜,择菜洗菜烫菜装坛完毕,锅里碧绿的富含多种维生素的滚烫的热水倒进盆里,慰劳我这双东奔西走的大脚,几乎一瞬间这盆洗脚水带着青草香带着脚心的温暖陪我穿越到小时候的大年三十的年夜。</p><p class="ql-block"> 在我小的时侯,天非常蓝小村庄前面的小河,水非常清,终日哗哗唱着动听的歌谣,村头那口井水非常甜养育着一半村里的人,井上盖了一块碑板,上面刻着漂亮的楷体字,清晨袅袅炊烟护送人们日出而作,傍晚阵阵牛铃伴随村民日落而息,安静的与世无争仿佛传说中的世外桃源,鲜有外人到此,整个村子八成的人都姓蒲,有几户外姓人家也因为迁居时间长了早与村人和谐共存。村人世代务农,在外工作的也就几人而已,我小时候还没听说有在外读书的学生,所有的学龄儿童都在离村二三里地的一所由道观改建的小学读书,当时这座小学名气还不小,可能是办学早而学校又太少的原故。学生读完小学就要去村尾一坐大山上的中学读初中,但能读初中的孩子确实是凤毛麟角,一定算的上是村里的文化人。</p><p class="ql-block"> 我家当年在村里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家庭,我父亲在县里当公务员,那时不叫公务员叫干部,我大姨和姨父在县城当教师,一家出了三个端铁饭碗的人,而且大姨乐善好施对村人多有接济,父亲呢每年过年才回到村里,过完年又回邻县上班。所以每年腊月底父亲回家后家里便聚集好多人。很少走出大山的年轻人来听父亲讲外面精彩的世界,活泼可爱的小娃娃来讨颗水果糖吃,老年人则来抽只卷烟。高朋满坐笑语欢言给我们这个简陋的家带来多少欢乐呀,每到这时我那瞎眼的曾在军阀部队里任司号,后来在县城做百货生意,再后来回到农村置办土地并在共产党土改政策后变得赤贫且荣获地主身份的二爷爷(这段往事另篇文章交待)高兴地现场做诗并怪声怪调地吟唱,把我们年轻人笑得前俯后仰,我的快乐幸福更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推向高潮。</p><p class="ql-block">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醒的很早,因为这一天要穿新衣服新鞋子,其实头天兴奋过度睡得很晚,并不防碍小孩子早起。揉揉睡醒的眼晴,盖在旧棉被上面的旧袄已套好崭新的罩衣,散发着棉布特有的香味,床下整齐摆好一双手工做的新布鞋,罩衣和鞋都是时新的花样,女孩子是红色绿色的图案男孩子则是灰色军绿色等纯色,怀着欢乐的心情穿好衣服,扎着羊角辨的我就缠着父亲把灶房里的八仙桌搬到天井里,磨墨展纸开始给乡亲们写春联,基本上要写到中午才结束,过年的氛围拉得足足的,看的人大都没什么文化但他们也看得很认真,我父亲有文化修养他写得也很认真,我虽然小也知道有文化是被人尊重的,帮忙也帮得认真!</p><p class="ql-block"> 吃过午饭,大人们都在灶房里忙碌,农村灶屋里大灶大锅烧起来,各种菜式准备起来,烧炒炖煮渐次拉开,当然最为奢华的是油炸食品,比如炸酥肉炸排骨炸川饺饺红薯丝等,腊猪肉猪脚猪心等煮一大盆,无任何冷冻设施一直吃到大年初七,初一要吃的饺子荤的素的包好多盘,还有包子馒头小孩子喜爱的黑豆做眼晴胡萝卜做嘴巴的花馍蒸起来……当然再苦再累最后一道菜也必需在这一天做好,那就是搾酸菜了,酸菜不好吃但当年精米白面普通人家还不够吃,必须有红薯酸菜的补给才能保证全家人吃饱肚子,猪肉豆腐粉条这些是留着过年吃的,那时是真的清苦但老百姓的幸福指数却很高,现在想来是那时的人们低欲望低消费,不象现在人人都很焦虑内卷欲壑难填。最后是全家人分批次烫脚了,当年农村能烫次脚很不容易,因为柴火也很宝贵,所以大年三十的洗脚就非常有仪式感,小孩子总是在大院里傻跑最终被大人強行拉到盆边洗完又兔子般的蹿出门外去了。</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我们会被母亲带着去附近爬山,听闻邻村的大山上有二郎神的脚印,我爬的起劲不知道神的脚印和人的有什么不同,问号画满双腿也不知道累了,到了才是两块脚形的石头,也没什么独特之处,还是很开心地往回跑,后来这次经历我在高一时写成一篇作文,被老师在全年级诵读,我好象也满足了一回虚荣心。又说别的村有口神井,喝了井里的水包治百病,我翻山越岭虔诚地打回一瓶水,回家看着外婆喝下去后,每天跟着问她老人家病好没有。又说初一一早要去家后面的竹林里抱一根最长最壮的竹子摇,然后就会长得姚明那么高,当然那时姚明前世都不晓得在哪打酱油!</p><p class="ql-block"> 总之小时候很单纯,小脑袋里装的下银河、嫦娥、大山和新年,而现在的我只能感叹逝者如斯乎,但这就是流年这就是人生!</p><p class="ql-block"> 2024年1月14日写于朗润书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