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呗 呗

今天听小 wo 说到他的父亲，我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生要强的父亲，在我面前流了三次眼泪。

第一次是我七岁的时候，一天放学路上，外婆村里的人说：听说你奶奶去世了，你爸爸回来了，你不回去看看？

我回到外婆家，外婆难过的说道：你回去看看吧，这次你爸真的回来了。

那时候，爸爸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放下书包就向父母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上我在想，爸爸应该有多高？他有没有胡子？见了面我会说什么？那时，六七公里地也不觉得远，一路狂奔。

刚到父母家的村口，村里的婶婶们就热情地打招呼并告诉我：你奶奶前几天去世了，你爸爸在山里 xx 土里。

对奶奶毫无印象的我，此时只想见到爸爸。我顺着山路找到那块土，远远地看见土中间冒出一个小山丘。

一个人男人静静地一铲一铲的从下面挥土到小山丘上，我大叫一声爸爸。

爸爸抬起头来，疲惫的双眼看着我说：小红来啦，你奶奶去世了。说完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七岁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12 岁就失去父亲，30 多岁失去二哥，40 左右又永远的失去了母亲的男人，该是多么的痛。

第二次看到父亲流泪是，我怀大儿子那一年，我租房住在父亲的旁边。

那年我的生日，一大早父亲兴冲冲的给我打电话，让我快回家，他买了排骨中午作豆鼓蒸排骨给我过生日。他说，那是广东名菜，特别好吃，我一定没吃过。

那一年是父亲第一次给我过生日，中午就我和爸爸，弟弟在家我们一起吃了蒸排骨，爸爸蒸排骨时忘了放盐，那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排骨。

晚上爸爸又买了菜回家，他说中午妈妈和我先生不在，晚上继续给我过生日。

可能是因为妈妈一边洗衣服一边唠叨，也可能是因为爸爸做饭不如妈妈心意，反正那天晚上又爆发了世界大战。

他们互相揭短对骂，连带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伯二伯，舅舅姨妈等双方的亲戚全都问侯了一边。

自然我们饭也没吃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劝架，只能吃完饭默默的离开。

一两个小时后我再过去，妈妈出去遛弯了；弟弟在房间写作业。

爸爸一个人在客厅里喝闷酒，我坐在爸爸旁边。他看着我两行热泪就滚了出来：女儿，都是爸爸不好，没给你过好生日。

22 岁的我，还是不会安慰他。只会说：没事，你让着点妈妈就好。

爸爸第三次流泪是他离开的那一年，我 32 岁生日那天。

爸爸提前一个星期就打电话，今年生日回家来，我种的菜，养的鸡都可以吃啦！

可不懂事的，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每年过生日都会很难过，难过父母不记得，难过自己不配过生日。

生日那天爸爸还叫了小姨和姐姐，妹妹们。他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一大家子人围在饭桌上爸爸说：难得我现在在家里了，以后每年都要给你过生日。

他说：他这一生最大的亏欠就是我，从小没有带过我，没让我上学，没有给我举办婚礼……话还没说完他就几度哽咽。

我看到他浑浊的双眼里闪着晶莹的珍珠，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顿时我心里更难受了。

好在小姨在旁边说笑，加上他的三个女婿叫他喝酒，吃肉。

他和我都忍着，珍珠总算没有掉下来。

如果，我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给我过生日，我一定会抱抱他，跟他说：爸爸，你这一生太不容易了，不管怎么样，我都特别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