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会跟我挥手说拜拜拜拜吗？拜了拜还会要我去找她吗？会告诉我她在317吗？</p><p class="ql-block">到底是省重点，规章制度严格，九月二号晚上就走上正轨，说是晚自习，实则是开会，班主任主持，大家都要发言。先清点人数，叫一个人名答一声到，要站起答，甚至要站直答，答了还要偏左偏右，让大家看看脸庞。刘天成忘了站起，更没站直，答得却很响亮，“到”得像当兵的兵一样，逗得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老师也笑了，笑得和蔼可亲，还带表扬：都听见了吧，人家坐着都答得比大家大声，刘天成，站起来，给大家看看，等下你先发言，自我介绍从你开始。</p><p class="ql-block">老师接着叫人名，刚一叫就被刘天成打断：老师，我可以坐下吗？</p><p class="ql-block">不可以，你脑袋还没有偏左偏右让大家认识认识。</p><p class="ql-block">刘天成特别听话，不但偏左偏右，还反身向后深深鞠了一躬，又一阵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自我介绍还是从班主任自己开始，他自己主动说我是你们班的班主任，姓唐，叫唐思意，思是思想的思，不是诗歌的诗，意还是那个意，不过呢，我没那么诗意，我是教化学的，大家对我名字不那么恰如其分不要有意见哟。</p><p class="ql-block">大家听了不觉得好笑，刘天成忍不住笑了，越笑越大笑，大笑过后还在捂着嘴巴笑，教室里这才又一阵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唐老师没有制止，让大家笑过够，够了后叫刘天成站起来，你先发言，先自我介绍，介绍完了后想说什么说什么，与大家怎样相处也行，学习上怎样互相帮助也行，说说对新学校的感受也行，谈未来谈理想谈抱负也行，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做什么人当什么人都行，不要害羞，大胆说，语音要像刚才答“到”一样宏亮。</p><p class="ql-block">毕竟是新生，大家互相陌生得很，说怎样相处和互相帮助还早得很，新生初来乍到还感受不到新学校有多新，理想抱负谈大了涉嫌吹牛皮，爸爸希望我将来当官呢，从当兵开始一路当上去都不行呢，完全是逼我考军校呢，一毕业分配到部队起码就是副连呢，接受敬礼人家去掉副字也是报告连长，当官带了长呢。从事什么职业更加一头雾水，所知道的职业就那么几个，警察、医生、老师、老板，都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唯农民最容易当，总不能说将来好好当农民吧，那又何必当个小镇做题家考来紫东二中呢。刘天成又脑筋急转弯，十几秒里只转出一句话，我叫刘天成，成功的成，来自沙水镇。又很想锻炼胆量锻炼口才，脸急得通红，突然来一段脱口秀一样：我有两个名字，还有一个是我奶奶取的，叫刘天勤，勤劳的勤，勤奋的勤，勤俭持家的勤，勤俭节约的勤，说不定还有别的勤，我组不出太多带勤的词语了，请大家帮我组一组，我放假回家告诉我奶奶，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谢谢大家。</p><p class="ql-block">教室里又一阵哄堂大笑，唐老师又没有制止，走过来站在课桌边笑着说：你这第一炮打得很响，完全可以再响几下，你奶奶为什么帮你取这个勤？成功的成不好吗？</p><p class="ql-block">我奶奶是文盲，不识字，不知道我爸给我取名刘天成是成功的成，一直认为是勤劳的勤，勤奋的勤，还表扬我爸取得好呢，我爸不接受表扬，呸我奶奶不是那个勤，是这个成，那个勤不好，勤劳不好，勤劳致不了富，勤俭持家勤俭节约是农民命，没出息的。</p><p class="ql-block">教室角落里有笑声，唐老师想笑没笑，说得认真：怪不得你录取通知书上是成功的成，是你爸坚持要取成功的成吗，这个成有什么含意？</p><p class="ql-block">刘天成快速脑筋急转弯，含意太含，是考军校，一毕业就是军官，起码是副连，赢在起跑线上，爬得快升得快，营长团长旅长师长甚至军长司令那样的大官一路当上去都有可能。爸爸下了死命令必须考上军校，考不上去当兵从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一路升上去都不行，说走那样的狗屎运是万里挑一，没那个好命。</p><p class="ql-block">脑筋急转弯转出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好思想，摒弃了不可告人的好高骛远的吹牛放炮的坏思想：我爸的含意很简单，随便考上哪所大学就行了，吃上国家粮就行了，跳出农门不当农民就行了。</p><p class="ql-block">现在考上大学没工分了你不知道？吃不上国家的粮食你不知道？跳不出农门你不知道？难道就不好好读书吗？不勤奋用功吗？你认为你奶奶帮你取的名字究竟好不好？</p><p class="ql-block">刘天成不敢回答不好，一连好好好，好了后没词儿了。</p><p class="ql-block">放假回家告诉你爸，就说班主任说的，你名字改了，勤奋的勤，比成功的成好。</p><p class="ql-block">我想改，但改不过来了，听说很麻烦，要找派出所先改掉户口上的名字，再去教育局改，手续很难办。</p><p class="ql-block">那没关系，你在课本上在作业本上写的名字，都改写刘天勤得了，这是很好的鼓励自己鞭策自己，懂吗？</p><p class="ql-block">刘天成乐意改名刘天勤，没说懂懂懂，点头还是点得很快的，点了五六次。</p><p class="ql-block">新学期的高中班主任是教化学的，刘天成有点想不通，前面初中和小学都是教语文的当班主任，慢慢地也想通了，高中不是初中，更不是小学，那个俄语班是教俄语的当班主任，过去的认知一经打破也便释然了，只要不是教体育的老师当班主任就行了，那才真滑稽真戏曲。</p><p class="ql-block">语文老师是个女的，开学很久才听说还没结婚，女同学爱议论，男同学更爱议论，议论的结果无论男女都指向这个女老师很怪，没男人爱，想爱不敢爱，怪女人就应该成为剩女，生活就应该这样报复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