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江南

钟华杰

西栅之约乌镇西栅，温润如玉，温情如歌。西栅的屋，枕河而筑，与水共生；西栅的桥，连街通巷，处处成道；西栅的河，橹声吱呀，声声和悦。所以，游走江南水乡，自然绕不过西栅。从三都澳之滨，携着闽东的山歌海韵，我辗转而至，于黄昏时分，走进了浙里西栅。西栅的夜，果然是乌蓬船如织，游人如潮；果然是水灯一色，岁月静好。顺着石板古道，沿河而行。几棵老树，或在墙角，或在岸边，热情地招呼着，远方的游人；几缕青藤，爬在石灰斑驳的墙上，古朴的店铺，古色古香的招牌，和水乡古镇融为一体；几艘小船，摇橹河上，船头摇晃的红灯笼和船老大，一样让人感觉温暖而贴心，愰忽间，已是不知身在何处。这时，天空下起了雨，落在西栅的夜里，是一曲江南水乡的交响乐，是来自唐宋的砖、明清的瓦、河上的橹声、以及打着油纸伞的女子，合奏的如水之乐。如水之乐，是西栅温润如玉的本原，是温情如歌的西栅之韵，是“来过，便不曾离开”的西栅之约。 梦里西塘第二天清晨，天空放晴，从乌镇西栅出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到了西塘古镇。西塘古镇范围约1平方公里，人们常用“春秋的水，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簇，现代的人”来形容这座古镇。西唐，原本亦是缺水之地。春秋未期，吴国大夫伍子胥，在此兴水利，通盐商，开凿伍子塘，引胥山以北之水直抵西塘，故西塘亦称胥塘。唐开元年间，先祖们沿河建屋，依水而居；南宋时，逐渐聚为集市；元代则形成了小集镇，商业开始繁盛；明清时期，西塘巳发展成为了江南手工业和商业重镇。西塘古镇的桥多，仅在景区范围内就有石桥27座；其次是巷多，小巷小弄竟多达122条；还有就是廊棚多，现仍在使用的廊棚约有1300多米。迈进典朴的门坊，踩着青石路，走过小石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古镇的中心。我汇入了川流的人群，水上的乌蓬船，沿河的老房子，热闹的古街市，甚至连脚下的方块青石，都显得热情如水，又恬淡如烟。一边是噪杂，一边是安静，这就是西塘，这座“生活着的千年古镇”。行走其中，热气腾腾的江南风味、清澈见底的春秋之水、温文尔雅的明清遗风，扑面而来。“白墙灰瓦雨如烟，古意石桥月半弯。碧柳丝丝垂旧事，为谁摇落为谁眠？”顺着这首诗的意境，我时而，端坐廊棚，听着吱呀吱呀的摇橹声，看着人来人往；时而，拿起手机，留住景色，随走随拍，不敢遗漏一个角落；时而，驻足顷刻，顿觉恍如一秋，似乎早已分不清，是我走进了西塘，还是西塘走进了我。于西塘，游人只是过客，于游人，西塘亦只是过客。我游意犹未尽，想走遍每一条小巷、每一座石桥，可同伴已经在提醒下一个行程了。也好，留点遗憾吧，或许这样的邂逅，会更加美丽。脚下光滑的石板，在正午太阳的照射下，光芒四射，令人舍不得走完，更舍不得离去。 莫干之山第三天清晨，从德清县笺头乡后坞村出发，车沿着公路，盘旋而上。极目窗外，层峦叠翠，竹海如涛，心旷神怡。不到半个小时，车已驶过了47道盘弯，海拨升到了700米左右。莫干山，因绿荫如海的修竹、清澈不竭的山泉、星罗棋布的别墅而称秀于江南，号称“江南第一山”，这时，我已身处其中了。莫干山，属天目山系，因莫邪、干将在此山铸剑的故事，遂而得其名。相传，春秋未期，姑苏城一翁，携小女莫邪择居于斯。莫邪长大后，嫁于吴国铸剑师干将。其时，正值吴越争霸，楚王命干将三年内，为其铸一天下无双之宝剑，干将莫邪夫妻遂铸剑于山中，寸步不离。冬去春来，三年交剑期将至，干将却始终未能铸出一把好剑，焦虑万分。一日，干将正于剑炉，反复铸剑洗剑，莫邪担心夫君情切，遂身入剑炉，以已血肉之水，助君成剑。至此，“莫邪”“干将”雌雄双剑铸就。“剑池”，今犹在。池旁，莫邪、干将相拥而立，不舍片刻分离，我不由自主，向其深深躹了一躬。以“剑池”为中心，约有200多座别墅，错落有致，散落于山的每个角落。这些别墅，新旧不一、土洋共存、风格迥异，其外墙皆用石块砌就，藤蔓缠绕，岁月斑斓，为近代建筑物。莫干山上最早一栋别墅，落成于1869年，为英国商人贝伦所建，距今约150年。择山启建之初，别墅之主，一定只是看中了莫干山的旖旎风光，且避乱趋静，遂择为修身养性之所。可谁又能预料到，正是这些别墅，成就了莫干山曾经迷人而壮阔的人文和历史，成就了莫干山游人如织的今日盛景呢。据记载，这些别墅的原主人，有上海滩大享黄金荣、杜月笙；“有爱国心的国民党政员”翁文灏；有以浙江兴业银行董事长徐寄庼为代表的38位江浙沪金融业界人士，等等。而曾经在莫干山别墅小住过的历史人物，以及在莫干山上发生的历史事件，亦数不胜数。一栋别墅，一段岁月，一种峥嵘。莫干山，你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波澜壮阔，曾经的风花雪月？午后就要返回宁德，短暂的莫干山一游，就此匆匆别过。怀着虔诚和敬畏，顺着石板路，穿过林间小道，一小会儿，就到了停车场。返程悠悠，隔窗远眺，那松竹荫蔽下的别墅，依然若隐若现。美哉！莫干山！壮哉！莫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