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系列 少年不识愁滋味 十三 少年初长成

李雍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刚回生产队那两年,还没有和大人一起出工做农活,但也开始挣工分了。</span></p> <p class="ql-block">  最多的时候是放牛割草。生产队先是规定有条件的家庭(至少得有牛圈)才能喂牛。我家地楼可做牛圈,自然可以喂牛,而且是公认喂得最好的。放牛割草成了我的主要任务。后来,没有喂牛的人有意见了,认为喂牛的工分好挣。于是,生产队又改为家家户户轮流喂牛。这期间我就断断续续放牛割草。不久又出问题了。有些人太懒,把牛喂得瘦骨嶙峋、弱不禁风。这就迫使生产队修建牛棚,集中饲养牛群。我就几乎天天割草。</p> <p class="ql-block">  然而,我割草所挣的工分远不及那些女孩子,甚至比我小很多的都比我挣得多。渐渐生长的男子意识使我不大愿意背草背篼了。我和院子里的一同龄小哥商量,便放下草背篼,提起了粪箢篼。这和女娃儿完全区别开来了,她们是断然不会提粪箢篼的。</p> <p class="ql-block">  对于提粪箢篼,我是一点没有心理障碍的。我内心深处确实没有中学生优于一般农村少年的概念。提起粪箢篼,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但是,生理障碍还是有的。大粪的臭味是人人都能感觉到的,关键是看你能不能忍受。我和小哥是不拾人粪的,那臭味实在令人恶心。狗粪也臭,但相对于人粪还是能够忍受的。我们最愿意拾的是牛粪。它的臭味很淡。很早以前,我就很理解草原上的人用牛粪取暖做饭。干牛粪实际上已经没什么臭味了。这是我亲身感知过的经验。</p> <p class="ql-block">  我们开初是提着一只箢篼捡粪。渐渐的,须走得远一些才能捡到足够的粪,我们便挑着两只箢篼捡粪。捡的粪量多了,工分也挣得多一些。虽是挣工分,但是我们还是很自由的。尤其是我,想做什么,家里一般不会强加干预。当然,前提是我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p> <p class="ql-block">  这期间,我最感兴趣最愿意做的一件事就是撬麻芋儿。</p><p class="ql-block"> 麻芋儿,块茎可入药,收获时正值夏时一半,所以学名叫半夏。供销社每年都要收购半夏。夏收时节,田边地角,坡上坎下,总有一拨拨少年,背着笆篓,弓着腰,把麻芋刀(一根长二尺许的木棒上装上棱形铁矛)插进地里,奋力地撬着。那些少年里面极有可能就有我的身影。那年月,大人都很难挣到钱,我们多少能挣下几个,那自豪感油然而生。</p> <p class="ql-block">  我撬麻芋儿的兴奋不单单是可以卖钱。此时,正是万物勃发之际,大地一片盎然生机。在这风和日丽、苍翠欲滴的天地间,我的胸中被惬意和愉悦鼔得满满的。除了过年那几天,这个时节恐怕是我一年中最高兴最自由的日子。这是缘于时令的更迭,缘于天地的广阔,缘于日月山川的光辉,它带给我的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少年的心性已被大自然的美好所吸引。</p> <p class="ql-block">  听说离我们十多里外的营山县四喜公社供销社收干半夏,其价格比同量的鲜半夏高出很多,而且加工方法也很简单——将鲜半夏装进箢篼里,放水里揉搓,去皮晒干即可。此后,四喜场便是我们常去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这样过了大概两年。待做农活所得的基本工分可以达到一个成年妇女的标准时,我们便放下了粪箢篼,和社员们一起出工了。工分是可以多挣一点,但是自由却相对减少了。</p> <p class="ql-block">  我最讨厌生产队的某个人。他随时都在想着挣工分。大年初二,有时甚至是大年初一的下午,他就㧯着一把锄头,吆喝一声,到坡上水沟沙凼舞弄几下,纯粹是混工分。旁人本不愿意这时出工,但是此时挣得的工分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不能放弃。于是,人们陆陆续续跟上了。我肯定不在此列。我一般要到初五六的才出工。要不是怕别人说我不像个当农民的,我一定会耍到正月十五以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