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半个世纪的打火机

西克

我早以戒烟几十年，但今天我还是购买了一款曾经非常经典的打火机。不为别的，因为它有故事。当然，更多的不仅是我对它，对一款令人陶醉的打火机，而是对那段青葱岁月的怀念。差不多在五十年前的1975年，我在四川青城山下某部服役。战友群中忽然发现，流行起一款非常时尚的打火机，迎风打火上百次不灭，堪称一绝。那时的烟民常用“火柴”划火点烟，普通一盒火柴两、三分钱，有几十上百根火柴，经济实用。只要不打湿，那种用空心握拳手式点燃香烟的老派和娴熟，便是老烟民们的标志动作。今天我们依然能够从电影电视中看到。 用火柴确实经济实惠。不过，在追求时尚的年轻人那里，还有另一种抽烟玩烟的派头不能不提。那就是用各种花式打火机点烟。有火车头型的老煤油打火机；也有做成老火柴盒大小，壳体上雕龙画凤的；有开盖后直接滑动滚轮打火；还有做成精致烟盒的一体打火机，装烟点火一气呵成。其原理都是火绳火石，煤油油棉和机械装置组成。通过矿石和转轮摩擦打火点燃煤油燃芯。这种打火机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使用时间一长，不是卡顿，火石打不燃，就是打火轮容易磨损或机械故障，难以恢复正常状态。经常有烟民打火前，不断用手甩弄打火机，尽量把煤油甩向燃芯。或因点火环境不佳，到处找避风处点烟，但就是打不燃。常常手中有支烟，却有烟无火干着急，到处喊着“借火”，借火”！烟民们的脸皮通常都比较厚。别说借火，找个半生不熟的路人“借”支烟也不奇怪。不是烟民不会懂得这是啥意思，哪烟瘾上来有烟无火的烦恼和上火，又岂是常人能够体会。我就常见到，想请朋友抽烟却拿着打火机半天打不着火的人。我自己也有过切身的体会。所以，当年许多老烟民，即使是年轻人也宁可随身带一盒传统火柴。买打火机也多半只是玩玩新鲜或在某些体面场合装装门面。请客抽烟还是火柴靠得住。 1975年的某一天，令烟民们轰动的事情发生了。有烟民在战友群中高调展示着一款新上市的打火机。它个体小巧，做工精致，花色典雅，号称可连续打火“永不熄灭”。不熄灭是形容它每打必燃，不会打着打着就没火了。其样式就象是我图中展示的第一款煤油打火机，只是要更小巧些。因为年代久远，已记不太清它的品牌，我且叫它“葵花牌”打火机”吧。打火机面板是各种花鸟彩画瓷釉。机头、机身、镶边由铜和各种金属材料精密加工镀铬而成，其制造水准完全不输今天。战友拿着它当众进行了连续打火展示，几十下打火成功从不间断。火花饱满，次次点燃煤油火绳；机械运行滑顺，声音柔和动听，一听就知做工精良，故障率低。啪嗒、啪嗒、啪嗒……听在烟民的耳中简直如同欢乐的乐曲。烟民们苦火久矣！相比同期其它打火机，显然设计和制造工艺都上了一个台阶。同样的打火石更耐用，同样的煤油用时更长。同样的机械故障率却极低，结构坚固紧凑，耐摔耐压，携带方便。有人怀疑，这真的是成都产制品？还是进口货？对不起，那时“东西方”都对华严密封锁，上哪里去进口。即使有也不是我们能够买到。该打火机上除有很小的字体商标，当时也没注意，有没有厂家厂址。肯定没有现在的精美包装或说明书。顶多有一张使用维护单。我们当时更多关注其性能，并末去记厂家是谁，但有印象是国产。记得前几年，我为了找寻同款打火机，把淘宝、京东、亚马逊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见其踪迹。看样子早已消弭在漫长的历史中。倒是有一款号称是日本进口的打火机样式有点类似。但几百上千元的价钱也觉得不值。感觉就是冒牌货，好象日本早就不生产打火机这种小商品了，当年也不可能。这款打火机还有一大特点就是性价比奇高。也符合那个年代产品的生产理念，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尽可能地做到完美。如果要讲效率和效益，今天的资源利用率肯定比过去要低得多。过去是按分钱去消费，今天商品大量过剩，不是价格奇高就是滴血贱卖。更无炸楼，泡沫一说。当年国货都是货真价实，谁敢假冒伪劣，哄抬物价！回归正题。战友搞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打火机现场展示，让一众烟民们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急不可耐地一拥而上，都想试试。 真的假的？看看这是那来的奇货，是否值得拥有…… 　　不久，我便借出差成都之机，及时地购得这种成都“葵花牌”打火机。尽管不贵，价格只有二、三元钱。但那时我一月的津贴才六、七元。那比现在当兵的，动不动就月津贴大几千。 我也不要再备火柴了，以前的那些打火机也都成了摆设。天天带着这款新打火机，还真没出过什么问题。即使不吸烟时，也会经常拿在手中把玩。特别在山野田间的夜间，万籁俱静。这款打火机，不但可当蜡烛打燃照明，还可利用其一次次打火耀眼的火花火苗当作闪光的信号灯。因为它每打必燃，机头摇头开合迅速。其可靠的性能，炫酷的观赏性，成为许多战友人手一部的成人“玩具”。甚至女兵群中也有不少并不吸烟的人也购买了它，它玲珑小巧的身形似乎更适合女性。此款打火机在战友同事中一时兴起，当地名头之响亮竟一时无两。我们甚至开展比赛，看看谁的打火机连续打火成功次数最多。我记得，最多的一次打火成功率接近二百次才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故障，而是因为眼睛被闪花，手指疲劳。这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已无需再继续证明什么。战友们都自然而然地将其当成是烟民标配，生活中的必备。以至半个世纪过去，不少人谈起此事依然兴趣盎然，两眼放光。可是。可是让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我与这款风靡一时的打火机，与我十分喜欢的“烟友”缘分来得快，去得亦如此不合情理，如此地快。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也许分手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这好象印证了今天的什么。在我购买此款打火机两年后，我离开了青城山下的部队营房，调往遥远的北方。临行前，我竟鬼使神差地把心爱之物，遗忘在了一件上交的大衣口袋中。直到我座上火车，才想起自己的粗心。可能是对老部队的眷恋，也可能是告别中满脑子惜别的愁绪，反正我离开了工作四年的部队并把所有眷恋和遗憾也都留在了那里。正如徐志摩的哪句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许，这就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是不是天意提醒，我的路还有很长。不该吸烟玩物丧志，沉迷不良的生活习性。或我们已到了该离开该分手的时候。但心中的念想，另一种缘分却一直都在。我去到外地后，依然常常想起这款煤油打火机。也曾多次想托人从成都再帮我购买一部这款打火机。但缘就是缘，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成。正如今天，它又忽然出现，我又有缘再次拥有。那之后我又经历了多次戒烟以及生活、事业中的起伏与蹉跎。我情愿不再使用打火机，用回最原始的火柴，以此断掉那些有形无形的羁绊，远离各种吸烟装备。 　　后来，生活稍许安定，我仍断断续续地吸了许多年烟，又遇到过许多种新款打火机，再未见有一款打火机能够带给我曾经的惊艳。 随着时代的发展，气体打火机上市，机械煤油打火机逐步退出市场。 二十年后，我再次踏上四川这片土地，已不见这款打火机的踪迹。也从此打消了购回这款打火机的念头。 不久，我便彻底地戒掉了长期断断续续吸烟的陋习。 我想说的是，能让你半个世纪念念不忘的产品，一定是经典中的经典产品。如中华牙膏，永久自行车，虎牌手电筒，解放鞋……那都是曾经放到世界也都是经典的产品。现在第三世界国家中，还有许多人仍在使用。我们不是没有国货精品，而是一叶障目，被洋货华丽的包装炫目，一时忽略了身边的经典和优良传承。让我们今天再难找回那曾经的拥有。就象我们今天对天然食品，天然人居环境的渴望。我们有太多名牌老字号消失，这都是我们曾经盲目崇洋的代价。我记得八十年代有“专家”嘲笑说，“四川人不会做生意。优质的榨菜、红糖用大坛子装几十斤，才卖几分钱一斤。不象国外用精美包装包装，翻几倍几十倍价钱去卖！”今天，“专家”的话终于应验了。市场上商品包装终于上来了，甚至价值超过商品本身价值多少倍。几分钱一斤的(大坛)榨菜卖出了上百倍的价钱，变成几块钱二两(每袋)。而月饼本身的价值，远不及那绚丽多彩的外包装。什么是经典、名牌？人们一定会想到传承，口碑，质量这些关键词。有些人可能只会想到国外品牌。其实，任何一个名牌都与这几个词有关。先取信于民，再享誉市场。只是中国的民族品牌之路走得格外艰难。象华为，象那些曾经的中华老字号…… 名牌更需要民族自信和理性的消费者。正是双方的诚恳互重，始终如一和无怨无悔，才成就了许多名牌经典。哈哈，我又扯远了。我想说的是，过去我们有许多好的东西并没有被珍惜。这也是一种幼稚和短视。必竟新生的共和国只有短短几十年，他一样在成长，他一样会壮大，只须要我们多点耐心。今天，我终于买回了我心目中的名牌“葵花牌”打火机。尽管我在几十年中使用过不少其他经典、现代的打火机。但这款“葵花牌”打火机的倩影却始终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不为吸烟，只为怀念共和国曾经制造的经典。尽管它们今天早已不算新潮，有点不太起眼。但我知道，中国人你能行！期待着更多国货经典回归和创造出来。 李湘/202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