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祖鳌与今夜月

钱学明（南太湖一泉）

　　笔者喜欢收藏民国纸币，有幸收到一张民国二十五年德纳罗中央银行壹元券，券上加盖了一枚钢印，印外圈上有英文字，下有吴兴志成路，内圈上有今夜月百货商店。在我收集民国纸币中盖有地方钢印的纸币十分少见，在湖州地区首次发现，也为仅见品。凭着自已几十年收集民国纸币的经验，个人认为：该纸币上的钢印是店主在店内零找钱紧张时使用的代用币，或者店主取店名开张营业时赠送给客户、商家使用的代用币。为此，我对钢印上的全称进行探讨和拜访长辈，经查阅相关资料和拜访长辈得知，“今夜月百货商店”就是解放后湖城的“晨光百货商店”，现将该百货商店的基本情况分享给大家，如有不妥之处请大家雅正。

　　晨光百货商店是一家老牌百货商店，在湖城的志成路上，坐落在“蟹墩子”的黄金地段，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百货商店。晨光百货商店原名“今夜月百货商店”。今夜月，湖州本土话读作“金洋元”也。

今夜月百货商店开创于民国时期，由绍兴杨祖鳌先生来湖开办。杨祖鳌先生在家排行第四，所以又被人唤作杨老四。杨祖鳌在绍兴读了三年私塾学堂，13岁时被父亲杨玉山送到湖州北街元通衣庄当学徒。绍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凡家中男孩，必托人送往外地独自闯荡。所谓小鸡啄蛋壳，自找出路，可见绍兴师爷之眼光远大。杨祖鳌先生家并非大户，孩子多，负担重，杨祖鳌父亲乃一当铺职员，所得薪金有限。母亲靠帮人缝补衣裳贴补家用，养家糊口还是捉襟见衬。早早将孩子送出去磨练，也实属无奈之举。

杨祖鳌先生来湖那年是1917年（民国6年），离开父母亲的杨祖鳌，学徒三年勤快好学，挑水做饭、洗碗抹桌、扫地、倒痰盂，干得是有模有样。他小小年纪就懂得克勤克俭，每月下来，将师傅给的剃头钱和零花钱都用心存了起来。独自离家在外打工的杨祖鳌，人小鬼大，当学徒的时候就掌握了做生意的门道，跟着师兄们买进价格便宜的“另头绸”，到染店加工染色，再卖给服装店赚取差价。有一年，他跟师傅去上海进货，晚上在漆黑的弄堂里，见有人打了手电筒一晃一晃走路，大为惊奇。彼时，从俄国移民美国的康拉德•休伯特发明的手电筒还是稀罕之物，只有在大上海偶见踪迹，湖州这样的小地方从未得见。对新事物触角敏感的杨祖鳌，将这一情景牢牢地烙在了脑海里。

三年学徒师满，杨祖鳌未选择继续留在衣庄，他告别师傅，托已在上海工作的哥哥在河南路一家小电料店找了份工作，毅然前往上海打工，以探究手电筒的商业秘密。吃苦耐劳的杨祖鳌，蜗居在电料店的角落里，短短半年多时间，就弄清了手电筒以及电池、电线、电灯泡等的进货渠道，价格和成本。让他惊喜的是，当时手电筒的利润，居然可以有二三倍之多。信心满满的杨祖鳌倾其打工和零用钱积攒下来的所有，购置了一批手电筒和电线、电池等货物。跑回湖州，在同岑路一家镶牙店里租了一只橱窗，正式开启了以手电筒起步的创业模式。凭着独到的眼光和商业智慧，杨祖鳌创业之始便一炮打响，来镶牙店购买手电筒的客人络绎不绝，且几乎不还价，让杨祖鳌赚得是欢天喜地。可见，一个人，只要找到合适的位置，就能站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尝到甜头的杨祖鳌越发不可收拾，没几年，便租下隔壁杂货店，取名“大中华电料行”，扩大规模经营手电筒、电线、电灯、电料等业务。当时，田盛街的湖州电厂已建成开始发电，湖城装电灯的人家多了起来，电器市场更是红红火火，让杨祖鳌赚得是盆满钵满。因为生意兴隆，信誉良好，服务周到，杨祖鳌还攀上了长广煤矿这个大客户，生意做得是日升月恒、顺风顺水。因此，杨祖鳌又在长兴和新市开设了分店，实施连锁经营。

摆摊、开店、扩大规模、经营连锁，一气呵成的现代商业手法，足见杨祖鳌先生之头脑活络、生意精明。随着业务量的不断扩大，同岑路的门店已是无法应付。1931年，杨祖鳌先生将店铺搬迁至太和坊，店面扩大至两间，并更名为“今夜月电料行”，铺开场面经营电灯业务。

店面搬迁扩张后，“今夜月电料行”，谐音湖州方言“金洋元”，十足是财源滚滚的寓意。杨祖鳌先生做生意勤勉努力、身体力行，且具有独到的眼光，敢于追求新事物，意识超前。在电气电料经营上，推陈出新，不仅经营各类时髦的商品，还办厂制造电池产品，始终保持了商店顾客盈门，事业蒸蒸日上。

1936年，“今夜月电料行”曾发生一起火灾，将店铺烧了个精光。但因长兴、新市分店留有财产，更主要的是杨祖鳌先生当时还向英国巴勒保险公司保有货物险1万元，向中国保险公司投保生活财产险2000元。火灾发生后，获得了保险公司6000元的赔付金，解了燃眉之急。如此防患于未然的意识和举动，在当时的湖州商界可不多见。

火灾后，杨祖鳌先生将店铺迁到了志成路重新开张，开始兼营百货类商品。1941年，杨祖鳌先生将店铺取名为“今夜月百货商店”，经营的商品包括洋袜子、男式衬衫、汗衫、镜子、梳子、手帕，搪瓷产品，玻璃杯、热水瓶等百货和电器、电料。

杨祖鳌先生因了自己的商业才能，赚到了属于自己的财富。并在志成弄内，老达昌绸厂旁，购置了一幢三楼三底带天井，200多个平方的四合院。这在当时的湖州城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解放后，公私合营商店还延续了“今夜月”的招牌，到破旧立新时，改为“立新百货”，后又改为“晨光百货商店”，直至最后被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