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组长

蔚汾河

告别了武夷山来到福州,那里有老同学周龙广。 老周当过我的小组长。说来也怪,从小到大当过我小组长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可我只记得他一个。老周是个军人,在我眼中是个标准的军人:姿态板正,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做事一板一眼的。当年我有个感觉,这老兄不上战场则已,上了战场一定是英雄。我的这个感觉来自于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那次大地震死了几十万人,地震波及到北京,大地在抖动,楼房在摇晃,我们在睡梦中被摇摇醒。大家慌慌张张衣冠不整地往楼下跑,等跑到一楼,一看,坏了!楼门锁着!每天晚上楼门都是锁上的,谁也想不到会地震。大地还在抖动,楼还在摇晃,随时都可能房倒屋塌,如果下一秒楼房塌下来,几百个同学会被砸死在楼里……在这个危急时刻,是周龙广挥拳砸向楼门上的玻璃,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哗啦啦玻璃碎了,楼门打开了,同学们喷涌而出……老周的手、胳膊被玻璃扎破,鲜血喷涌而出……。楼门前一道沥沥拉拉的血迹伸向远方,那是周龙广身上流出的血,几个同学护送他去了校医院……地震停止了,我们住的楼房没有倒塌,全楼受伤的人只有一个——周龙广。一个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他不是英雄?<br>周龙广后来真的上了战场,他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军人。可惜他又和英雄擦肩而过。说来是越南人不让他当英雄。老周所在的是高炮部队。在越南和美国打仗时期,美国飞机轰炸越南,中国派出大量高炮部队抗美援越帮助越南人打美国飞机。这让越南人早早见识了中国高炮部队的厉害,所以在我们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越南人一架飞机也没敢出动。没有飞机,高炮有劲使不上,这下让我们老周真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虽然如此,所有上过战场的军人,心灵上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依然是我心中的英雄。<br>下午到了福州,很快周龙广就找到旅馆。老同学见面很高兴,我们都老了。我的头发白了,他的头发少了。诗中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莫嫌我老汉,说话啰嗦”我们也到了“白发官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年龄了。不管别人嫌弃不嫌弃,我们老年人自己聊聊天,高兴高兴。<br>这次聊天我对老周有了更多的了解。以前知道老周是山东人,山东人忠厚朴实讲义气。这次知道老周是文革前的老高中生,他功课好,立志要上大学。文革开始大学停止招生,他的老师特别为他惋惜。后来在部队他被推荐参加高校的招生考试。他本来是陪考,领导真正要送的是另外的人。可是有文化考试,老周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他的成绩比领导喜欢的人高出很多。北大的招生老师当然要成绩好的,部队领导也没了办法。上了大学的老周趁暑假去看望他的中学老师。老师高兴极了,把自己珍藏的一部《唐宋八大家文集》送给了他——自己的得意门生。须知这是文革中啊,那时保存这么一部“封建糟粕”,可能被批判,甚至被毒打。到底是山东,齐鲁大地孔孟之乡,文化底蕴雄厚,人杰地灵。老周也相信山东人杰地灵,他毕业后回到部队,不少热心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呢,硬性条件只有一个,必须山东人。有志者事竟成,最后他如愿以偿找到了山东姑娘。老丈人是南下的老干部。从部队转业后,老周一直在一个国企工作,还在澳门工作了多年。无论在哪里,老周都是一副军人姿态,军人作风,一副英雄气概。<br>第二天,老周和周大嫂,还有他们的儿子。带我们去游览福州著名的三坊七巷。<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