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黄桷坪

叶茂青

大外孙女己经二十三岁，当她半岁之际她的妈妈按规定于寒暑假必在位于黄桷坪的川美进修学习。在此期间尚在哺乳期的她需有人陪同照料。因此我得益于在这艺术殿堂行走过数日。

这个誉声四扬的川美校区规模不算大，房舍庭院看似很一般根本无想像中的富丽堂皇。可多停留一些时间忽然觉出它的亮点无处不在，就好像一个学识高深性格却似嬉皮似的浪漫人士正在暗处窥视一个个白痴游者。那跳突的眼神不在意的微笑似乎在告诉你：美在不言中，平凡的建筑中蕴含的内在是需要知识的。

　　真的是这样，校区各种摆设全来自废器材。这些破铜烂铁都被归拢修整策划变成了有身份的男男女女、各类动物……尤其是那个铁钾武士更是威不可挡。从墙上到地面，从屋内到屋外看不到星星点点地残次，有的尽是被赋予了生命力的艺术品。正是这些无声的生命告诉了我们美院的高雅和不凡。

　　且只这一点，还有让人想不到的事实存在。在那校园门口有很多苦力棒棒，或坐或站本是平常，不平常的是有几个除了下力的工具外手上多了支画笔，趁等待业务的空闲做画。只道是随便描描，近看却发现这素描还真有点工夫。怪不得老旧的街巷谈不上摩肩接踵却是人流不断，店铺兴隆，全是这美院带来的生机繁华。

　　2024元旦我以游人身份再次来到黄桷坪，美院倒是以她越来越资深的神态平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可那扇神圣的校园大门似乎有了不能随便进出的理由。但仁慈的艺术家却给了后街打卡地，让其在这保留完整的市井小巷小院去体会那个时代的烟火气息。去体会被时刻喷发出的艺术雾层包围市井小民的生活状态，去想像无人照料的孩子的嘻皮打闹和无所事是地自由想象。

　　一个阵旧破烂的老茶馆，据说是因为重整街道这个曾为当地市民休闲服务、为来往小商小販提拱落脚休息的场所要被折迁。不胫而走的消息惊动了美院的教授，这个曾给予他艺术灵感的破落茶馆是他的宝贝。为了这个宝贝所负载的历史他要尽力卫护，于是协商并出资保留，最后老茶馆终于以独特的身份和它后面的老街老巷一块被保存了下来。

　　....老茶馆真地有点老，陈旧的天窗，黑篌簇的瓦片，透风的墙壁，分不清是泥土还是水泥的地面，还有破旧的桌椅……用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待实在是不可恭维。然而它却在光芒四射的山城站了极其重要的一席之地。因为它的存在可以告诉能来此地的每一个人：別看我老迈，可我承载了最重要的历史，曾有好几代人都与我共存。我享受了这里的市井小民烟火的熏淘，记载了他们的欢乐和愁苦，不同身份的人也曾在我处得到过片刻的休息娱乐……这些平凡的生命、生活全都沉淀在我身上……我代表了烟火气息，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生存价值，毫不客气地说美院的经久不衰离不开我的贡献。是我让这些神圣的画笔描出了生命的本质，道出了时代发展的真谛。

　　珍贵的画作绝不是凭空而来。名画之所以能世代传颂，正是作者本身能深入平凡，从草根中寻求生命的价值，了解真像并以历史的观点去认识揭发……长此以久便由优秀的作品从灵魂深处脱颖而出。老茶馆正是对己过年代的记忆回往，值得幸运的是老教授的苦心得到了现代人地承认和追捧。不分年龄、不分阶层的人都愿来此坐坐，要上一碗茶再配点简单的小吃。一两个、三五个……以整齐的穿着坐在简陋的桌旁，谈笑风声毫无違和感。

　　喝了茶再去那些弄堂小巷走走，寻找些儿时记忆。这些老建筑曾是小商贩和手艺人聚居的地方，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县城小镇要数它们最热闹，烟火气也最浓。当东方刚发白天还蒙蒙亮，这里便炊烟四起。男人们行动的声响，女人们吆喝孩子的骂声及不乐意的嘟嚷声还有争吵声……然后是大人出门务工，留下老人和孩子。没有爹妈的约束也没有阿姨先生的教导，泥猴们便开始了追逐游戏。这里的孩子无山可爬，无树可攀。他们除了一般的游戏打闹外，较其它地方的孩子多了一层对艺术的认识。他们不会画，也无昂贵的画笔纸张……但他们得天独厚地受到了画风的影响。塗鸦成为了他们的最大爱好。所有的空白墙壁成了他们自由发挥的对像，只耍手中有点颜料便会尽全力地涂抹在不用花钱的地方。一个圆是他对美好地表达，一道道横线表示着自己以后要走的路；那根向上的直线，说明自己在成长……一个又一个，一代又一代长此以往这些墙壁上均被塗上了厚厚的五颜六色早也分不清什么线条什么表达，除了一层又一层地涂抹。也许有的为初次的塗鸦创作得到了学画的机会，有的从涂鸦中取得灵感铸成了另一门学问，有的……不管长大后从事什么工作，那个涂鸦文化都将成为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最后一道程序便是品尝那家老蹄花汤饭馆，本就一个很平常的餐馆也因这条塗鸦街而弛名。因也到饭点，食客们骆驿不绝地排队进餐。一大碗软软糯糯的猪蹄花，一小碗水豆花。一盘皮鸭蛋和小菜，家常、实慧还温馨。食罢赶快起身，后面还排看队哩，吃饱喝足的我们也得自觉一点，再说也该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