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荷

绿如蓝

<p class="ql-block"> 听荷</p><p class="ql-block"> 值秋深季,与友相约,驱车至百公里外小山村一游,由是深山,道路不熟,弯多坡陡,竟行至天黑才抵。</p><p class="ql-block"> 下车环视周围,黑越越一片,仰望天空,星月全无,空气至爽,却也至凉;农家早已备下酒菜相候,大多乡间特色土菜,山鸡竹笋、香菇溪鱼之列,味至清和,无肥无腻,友皆心胸大开,畅饮乡村自酿米酒数杯不止,直至瓶尽人倒,搀扶上床,余不胜酒力,未敢多饮,但也有些蒙蒙而不知西东了;在农家相引下,缓步登楼歇息,仰视房屋,虽呈老旧像,却是木刻砖雕样样精美,雕刻的图案中,有人物故事,有花鸟鱼虫,有传说中的神仙美女,从室内装饰不难看出此乃典型徽派建筑,更何况此离徽州府地直线也不过百里之遥呢,当然是一派相映了,正赏中,却睡意袭来,不知不觉进入南柯梦境。</p><p class="ql-block"> 蒙眬中忽觉有风雨相袭之声,起始风急雨猛,风中带哨音斯鸣,大颗雨滴敲击瓦上声音清脆可闻,一如冰雹相似,持约半刻,继而像似风头稍衰,风雨也缓解许多,像是逐渐远离,接下来便是不紧不慢的大小雨点,亦紧亦松地细细究磨这人间万物。</p><p class="ql-block"> 忽觉有清脆叮咚之声,似那雨滴从远空落入深潭之中而发出的,那个雨点定是不小,声音强劲有力而浑厚,一滴接着一滴,不密不疏,忽而又时紧时松,不轻不重,转瞬又时大时小,令人难以琢磨;忽又有雨滴发出卟卟之响,那个卟卟声,决非一样,细品就那个卟卟之声竟有无数层次,一似琴键排列那样,各各音阶不同,而敲击出不同音高,这水滴声也似乎是人为的在敲击,那声音的大小远近、强弱快慢似有一定之规,大雨滴中夹着小雨滴,小雨滴中夹着细雨滴,不同层次和不同密度打落在物体上,发出不同大小和不同音色及音质声音,加之房檐细细流水声响,和谐而自然。</p><p class="ql-block"> 突兀间,猛地来了一声巨响,像是晴空霹雳,有如山崩地裂震耳欲聋,振山荡谷,犹如晴空炸雷,山川房舍都跟着振动,像是谁用这种形式在宣誓自已的地位与权威,威严又凶狠,紧接下来就是一段静默,静默得有点可怕,一切死寂一样地安静,恰如交响乐中设计完美的休止符,它让人惊悚和茫然,俄倾,接下来的是声音不大的软起首,但却是让人心凄的蝉鸣鸦唱,给人以大难临头之感,有如是臣服的回应,都似乎是为了配合刚才那一声催山裂石炸雷似的;由于那响亮一声,雨也跟着大了点,密了点,好像是有阵风使树木摇动了起来,发出那么多的沙沙啦啦声响,那其间也饱含着无数的层次,哦,那一定是针叶林和阔叶林及细叶林木之间的差别吧;历数分钟,渐渐地风儿也随之弱了些,大概穿谷的山风都是这样吧,来去随意;不经意间又是那个细雨滴声音也恢复了主导地位,那个卟卟声和叮咚声又是那么让人费解,如诉如泣,有如少女和老欧之间的私密交谈,平淡且深沉,听不清她们在谈什么,只是由甜美和苍老组成的那种音阶,是相聚的欢乐?是离别的叮嘱?无从知晓,因为那声音是那么熟悉而又生疏,其间的层次是那么多变而复杂,细品之,好像其间包含很多耐人寻味而又无法言达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正思索着,不知怎地就插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听之真是给人以清新快乐的感觉,使整个的情绪为之一振,接着就有另一声音相和,正是由于一声和又一声的响起,引来了无数的鸟鸣,各种和弦风格齐集,真是大有百鸟朝凤的味道了,而且是余竟是入围在其中欣赏,哎呀,那个美,让人乐也让人醉,让人思也让人爱。</p><p class="ql-block"> 正沉浸其中,竟然听到有人说话之声,莫非这是仙境?不期竟有人唤余的名子……,忽地醒来,不想原是在梦里,起而坐,张望窗外并无风雨,问农家,昨夜风雨否?农家言,一夜几雨几风在我这山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遥望门外远处,晓日未生,云绕翠谷,野花怒放,百鸟欢唱,一片清新之感;余回思却才梦中景,那个音乐会,真是精妙绝伦,令余惊叹不已,如此宏大美艳,却是一往而逝,无从追寻,惜哉不能复听。</p><p class="ql-block"> 在那音乐里,让余怜听到了一个人的一生之经历,从生到死,从快乐到痛苦,从事业到生活,从高峰到低谷,从热闹到平淡。</p><p class="ql-block"> 但,这只是风、雨、鸟、兽及山中林木枝叶用声音在夜中给余演绎了一个人的漫漫一生,是上苍以此为余揭示什么吗?细一回味竟是与余那么相符和贴切,真是大自然为余这半生而作的最美的交响曲。</p><p class="ql-block"> 只是有一点尚未明了,就是发出那卟卟声和那特别的叮咚声出自哪里,总得有个来源吧?早茶后,余绕着小楼转去,寻思着夜中的美妙器乐,门前小溪平静地流淌着,穿林越石而前,再转右则小径去,不想楼后竟藏着一个小小的荷塘,因值秋深,塘中荷叶大多败落,东倒西歪,枯败密疏不等,高低长短不一,或径折,或叶破,衰竭散置水中,池塘的水也是深浅不均,哦,明白了,原来就是它在演奏夜雨中的主旋律,房檐落下的水滴、树枝、竹叶滑落下来的水滴,都尽数落在这池塘之中了,有的打在高低不一的荷叶上,有的落在深浅不同的池水中,才演奏出那曲无敌而不可复的交响音乐盛会。</p><p class="ql-block"> 看着这个青山环绕中的小小荷塘,回味一下夜梦中绝妙的音乐,真正是情景交融,文语难述,恰似余的此生的一次回放。</p><p class="ql-block"> 而后的一天,余无意于此地的山光秀色,坐在这小小的荷塘边入静地思索着只剩三分之一时光的未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