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根手指＂之二

松竹梅

谁给谁下马威

没有掌声，没有欢迎仪式，更没有学生前呼后拥。校长多淑华递过来几本书，指着窗外几个女生：＂这就是五年级的学生。＂其他的班级都热火朝天打扫卫生。我怎么成了＂女儿国＂的头儿。

我穿过烟尘来我的阵地：教室的门窗是坏的，呼呼的风室內外一样寒冷。教室没有黑板，课桌上堆满冻白菜，炉子没炉筒子。我束手无策，当老师不是拿到书，上讲台讲课，而是先收拾＂烂摊子＂。

＂男同学都干什么呢？＂都热火朝天地打篮球，和各年级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我派女学生去叫，结果＂十二金牌＂也不管用。我亲自出马，喊破喉咙，没人听。的确，我梳着学生头，穿着中山装，戴着套袖，又比他们矮。听说上个班主任是男老师还被气得半死呢，何况是我这个黄毛丫头。

总算球跑到我脚底下，我抱着球兀自地走，身后嘀嘀咕咕，嘻嘻哈哈地半大小子。我心里直突突：他们抢球，我该怎么办？从窗户反射着，比比画画的一群小野马。

班长吴志伟还算老实的，告诉我冻白菜是多立军家，他家看学校大门的。

黑板在大队部，扭扭捏捏的几个人去抬，怕他们冻手，我把自己的棉手套供岀来。

又安排多立军去原班主任家取炉筒子。

让何宝华去我表哥小买店拿纸盒，堵上门的＂血盆大口＂。

本学校6个班级，不足百人，打扫干净之后纷纷离开，只有我派出的＂兵＂珊珊来迟，到底没把我这个＂外来户＂放到眼里。

村名曾叫李地房子，顾名思义李姓种地的房子。村民多数达斡尔族，和汉族不和，我姥家便是有数的汉族。我家搬到地房子是爸爸去世，投奔姥家来。这些孩子都不认识，欺生得很。我也知道藕断丝连＂家族网＂，别自以为是，矛头对准我就坏了！

现在想起来：黑板毕竟太沉，对于孩子子们2里地太远，借黑板的不还，足见对孩子上课没当回事儿。村里和镇里天差地别，村里的孩子有好多理由请假：看弟弟妹妹，放牛羊，帮着种地收秋……我真正领略到＂第六根手指＂是每时每刻。

喧闹的校园里寂静下来，看校园的小屋多立军家晚饭炊烟袅袅升起，他抱着炉筒子才回来。和泥弄炉筒子今天肯定不赶趟！

何宝华把纸盒子抱来，边嗑瓜子边叫卖，还说是我表哥要卖。我一眼没看到，好好纸盒子被他裁成了手铐……第一上班，婆婆妈妈的，我＂白发魔女＂般的顶着星星回家。

第一节课，什么都没干，嗓子哑，女学生尚可交流，男学生小动作不断。听说原班主任的自行车就被扎了二十多洞，万幸的是我没有＂坐骑＂。

那时毎个月班主任辛苦费才8块钱，一年工资800块钱的＂白条子＂，到底值不值啊？

注意：工资不是现金，自己找各家各户抵地税，等于白条子。遇到好的人家马上掏出钱，否则黄盖被打，愿打愿挨，猴年马月领到工资。为了这碎银几两不得不奔忙！

我为了开展＂工作＂挨家挨户地＂家访＂。有些人还能说几句，有的人家正在打麻将，我进去连狗都不如，家长眼皮都不抬，连＂出去＂都吝啬说。

我没有气馁，亲自去家里补课，好像不教课我就失去什么东西一样。那时家长讨厌我看不出眉眼高低，孩子也嫌我管得严。不过，高尚的说法：为了祖国花朵茁壮成长；自私的说法：学生成绩与工资挂钩。

不愿学习的淘气包一茬接茬。若干年后，于海微醉拉着我的手＂卢老师，我好后悔…… ＂这话不太晚了，尽管你都当新郎，你的孩子被你送出村里，所以村小学关门了。如果当年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