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河,有我的青春岁月(中)

牧马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守护阵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荒原的冬季漫长而冷清,我们在食堂和地窨子两者之间循环忙碌。半年结余下来的食物没送礼没私分折合成人民币采购美味犒劳整个三营几百号人大吃三天。盈余来自于大家,再回馈于大家心也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元旦过后‘冷’在步步加剧,我们寒冷地方有句谚语:‘针鼻儿大的洞、斗大的风’(翻译不很准确)。从地窨子出来往西一拐几十米距离就是我们的食堂。阵阵呼啸而来的西北风裹挟着白毛风让人站不稳了,经验告诉我们原地不动站它几秒十几秒阵风过了再往前挪步。宿舍天棚上的老鼠们该怎么嬉戏还怎么嬉戏,我们不得不强迫自己不理它。我们在梦里都在盼望着春的到来,绿绒绒地毯再次呈现在大家的面前。特别是雨后的霍林河像是水洗过一样清新,甸子上撒欢儿运气好了会遇见大片的蘑菇圈够你捡的了。它往往出现在往年立过蒙古包地界,还是正宗草原白蘑呢,拿回食堂放上少许油盐,再放上几片白菜叶美味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想,建设者们进矿第一年是试运行阶段,思想上和物质上的越冬准备欠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采买员买啥回来我们就做啥。土豆白菜断顿,会泡发些海带木耳对付。还有整坛酱豆腐拿出来应应急是没问题的。可能图运输方便采买员进固体酱油了,我第一次见,装进容器里稀释了再用。为改善伙食食堂管理员让采买员购几个白条猪来了。我们把它们放倒在大面板上化冻后下刀分类。猪头猪脚猪尾巴做卤肉。五花三层红烧烧或者粉条炖猪肉妥妥东北菜。后鞧留着炒菜,大肥膘一律烤油,留着食用油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用。荒原食堂不让建设者们饿着肚皮干活是个最起码宗旨,管服人员没长三头六臂,要的是智慧,敢想敢拼大无畏献身精神。张绍先师傅来自于吉林省营城煤矿,他是个年过半百一身正气老党员。后来才知道他把老婆孩子托付给老婆娘家只身一人支援大煤田建设做贡献来了。而且老婆还是个全身瘫痪需要人照顾的重病号。1978年老婆病故料理完后事带着他的三女二男五个孩子回到矿区。这时候我们食堂几位到吉林吉舒外培期满回来后看到的情景(我们一行人1977年隆冬时节到吉林吉舒机关食堂、北大楼食堂学习。转年1978年初夏回到矿区)。张师傅三个女儿是大的,记忆中大儿子11岁,大家伙叫他四儿。不多想,排行老四就四儿了。小的那个虎头虎脑的,还不到十岁,张师傅很疼爱他,唤他小东子。小东子坐炕沿的时候还要人抱的年龄。张师傅是个山东人,乡音太重了,不细听听不懂。他有几年文化,写字繁体字多,给我们开会的时候总会说:“各媒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仨字的含义。大概是我们这边老年人讲‘这个这个…’的意思。我父亲讲汉语费劲,接不上上句的时候‘这个这个’就来了。可能起缓冲效益。朴实肯干的张师傅擅长做主食。粉碎机,绞肉机是他最先引进食堂的人。生活中他有两个爱好;一是喜欢抽卷烟。歇息的时候他用拇指食指中指从工装兜里捏出一捏旱烟丝放入掐在左手上一个很不规则卷烟纸上卷之,速度之快让人称奇。他第二个爱好是乏了喝上它二两休息了。他知道我的家乡产纯酿高力板大曲,我回趟家总会带给他一两瓶解解馋。张师傅离开这个世界多年了,我写此篇纪念他。想必他的五个孩子过的好吧?特别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小男孩儿小东子已经步入当年比他爸还要年长几岁的他过的好吗?听人说,张师傅退休后的晚年生活很充实。他被约请到北戴河食堂做过顾问。在好心人撮合下找了老伴儿,老伴儿对他很好。有一年回去见过她。张师傅还做过晨练、练起了剑术。每当我想起第二故乡霍林河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张师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回家过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春节将至,指挥部决定除部分留守人员以外全部回家过年决定。半年多没见家人了我求之不得。穿上劳保发的过膝大皮袄,头戴蓝面毛里子平顶帽坐六轮子回家喽。六轮子车马力大我们坐在上头任意让风吹。走出百八十里有人晕车了开始呕吐。这东西感染力极强,又有几个要吐。情急之下有人从网兜里拿出洗脸盆子放在几个人中间开吐。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到情景戏,胃部开始翻江倒海着也想吐了。车边够不着,又凑不到他们花花绿绿液体盆边,情急之下摘下帽子吐了。吐过之后胃好受些了,努力的想甩掉帽子叫谁躲谁不躲,奋力的挪动几步甩出去了。我从小做事细致,当收到这顶帽子就做了白布衬里,现在看它恶心透了,扔掉是首选。后面浑浑噩噩到了扎鲁特鲁北镇,接着坐大庙车回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离家半年了有说不尽心里话跟爸妈讲。离家时我虚岁二十二,第一次走的这么远。下的乡离家也就几十里,说回来就回来,现在不行了,把思念之苦埋在心里。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小弟小我十一岁,半年时间穿出一大截,当我走近家的时候,他正在洋井上压水,见了我先愣了一下,放下活乐乐呵呵帮我拿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父母对我新交男朋友起波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几天后我给母亲的信号是我恋爱了,很强势的说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谁也替代不了。平生第一次恋爱,我珍惜这一缘分。反着想,爸妈不会轻易接受这个南方蛮子做自己姑爷的。起初谈话我们之间谈的最多的是矿区建设、吃的怎样合不合胃口、睡的是床还是炕?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不与人发生冲突……父母经历过很多大小运动,胆小怕事了,恐怕孩子在外面惹事生非受罪。再就说,年轻人聚堆地方是非多小心为妙。言外之意,他们也在考查我交没交异性朋友。我历来就是报喜不报忧人,就是上学期间、下乡时期被人遭了白眼都不说。说矿区哪方面都好,你们没看我身体有多棒。忙一阵年货我还是和母亲摊牌交了男朋友事实。料想她的接受度如此明快:“哦,男的比女的大几岁也无妨,人善良、懂得疼人有事业心就好。当知道他是个浙江人的时候她说,你记得前几年我们家买的年画中就有杭州印刷厂印制的画。她指向正面靠西一点位置早就换几茬图跟我说。的确,有几个美女晒花布那张画。母亲记忆超群,连印刷厂都记得。我说对对,‘巧手织出春光来’那张画。我们对答如流。生活中的母亲是个威严面孔,平时我们都怕她。而父亲随意些,但遇到关键问题我们还是想跟母亲述说。晚饭过后父亲边喝茶边与我聊天。听你妈说你认识个南方人?这个我不同意。没承想父亲不同意。他说出几条自己的疑虑。其实爸爸的疑虑也是困扰我的疑虑。我们分别的时候他说不要给他写信,年节他们走亲戚家里没人,只有铁将军把门。这是疑虑,为啥不欢迎去信?他的过去都是他自己说的,没有旁证。越穷越光荣年代,他的出身城市贫民爸没意见。怎么是铁将军把门?他是不是有家庭的人?听矿区人说过,小心这批人中有花心大萝卜男人,家里有还在外面沾花惹草。铁将军把门?现在几岁孩子知晓的事情我不知道真是汗颜。那不就是一把锁门钥匙?但那时候我真不知道,当是真人站岗放哨。太无知,现在想起来就想笑。家父突然收起平时随和一面,说我太胆大包天,十几岁就开始抽烟当是我不知道,没揭露你而已。搞对象事刚提起连带把抽烟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他不同意有几点:一是你不了解他,那么远的一个人,将来把你拐回去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儿找?父亲连哄带吓一起来。二是他是个汉族人,我们几代人嫁娶都是本民族人,我不想这辈子看到你们嫁给外族人。我呛了他几句到现在想起来都后悔话:你以前说咱们孩子不可以嫁地富反坏右家庭的孩子。人家是城市贫民,又不合你心意了。你是不是反对民族大团结?人家挺好的嘛,不嫁就不嫁,不可以说人家坏话。就要回霍林河的当天晚上父亲喝着酒当着大家的面又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这一次真是掰着饽饽说馅儿:“你们的妈妈这一生就受了我牵绊,工作再积极也入不了党,大小运动都要受牵连。她是个堂堂正正国高毕业生就让我给毁了。”父亲不是在叙述,在呐喊!激动之时问我收没收人家钱财,我说没有。母亲旁敲侧击支持着父亲。说找本民族的或者知根知底汉人也比找南方人强。我心里在想母亲“叛变”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回到矿区,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慢慢在消失。在我之前他就提早几天回到矿区探听我此行消息。我直接说凉快了父母不同意。我对你也有疑虑。他说我们都是成年人,父母意见做参考,我向你发誓:对你一生负责。他口才不错。我试探着问怕我写信是啥意思,是怕内人知道?他急眼了,哪有内人之事,听谁说的?我要是骗你天打雷劈!信走的慢,我在农村的时候,人回家多日信件才到的尴尬事太多了,有急事直接拍电报。他的说辞我接受了。再就是‘将军把门’事情,我留一手没再提。毗人傻的够可以了。找什么民族的,是个体接受不接受的事情,我会坚持下去。就单方面认为他是汉人我不嫁,灭掉他的一切美好我会后悔终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转折出现在姐的介入。我回矿区不久家里来过一封加急电报:奶病重速回。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们还在讨论我和男友之间的事情。知女莫如母,父母亲知道我的犟种性子,吃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没时间离开,食堂一个萝卜一个坑。姐姐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说通辽离余粮堡不远(他下乡在通辽余粮堡公社)姐派人了解了,他的人朴实能干没有劣迹。让我踏实的跟他处。由于工作关系他要到通辽,我让他到姐那儿转转,并带给姐写几张稿纸信件。封面写了姐的名字工作单位。信是用蒙文写为我把把关。姐那儿顺利过关,父母自然就接受了。1978年春节我带他回家过的年。之前几月份他接受矿区派人为三千民兵起户口这档子事时路过我的家乡,工作间隙拜见过我的家人。这是他为爱敢于克难的一大亮点。回来他跟我说买了四样礼品:点心两盒,酒两瓶,第三个烟还是茶记不清了,第四道礼品至今想起来都想笑。是两瓶梨罐头,人们说送梨罐头不好,谐音:梨就是离。离心离德,分离。他愁了好些日子。我家不在乎这个,没表示不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习惯成自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回想三营食堂1977年平稳过度就有1976年的经验和底子。过完年天南海北的人们回到霍林河,霍林河又开始沸腾起来了。再就是这帮年轻人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成双入对欢愉,在某种意义上稳固了边疆建设大步伐。到了三四月霍林河大雪融化多多少少有了春天的含义。路好走了行政科秦科长准备到蒙古地区买些食材苦于没翻译,后面想到我。开个大解放我们连司机仨人进发北撒拉。那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鸡蛋才八分钱一只,我们的工具少,加油油桶都用上了,一层沙土一层鸡蛋的放在敞篷车上。供销合作社东西少的可怜,点心罐头买了一些,收获是半条白条猪让我们买到了。秦科长看到个膘肥体壮毛驴问人家卖不卖?七十元一个嫌贵了。刚要开车离开,一个夹公文包中年人年人严肃的踩在驾驶楼梯蹬上不让我们走了,意思是买猪肉是上税的。听到本翻译秦科长先让他下,使个眼色让司机赶紧溜!出圈子到了中午,我们饥肠辘辘了。司机认识乳品厂领导,带我们去了乳品厂。厂长是汉人,大家沟通方便。吃了他们为我们准备的饭菜。吃完饭参观了乳品厂。间隙我认识了蒙古姑娘莲花,把心爱的包包给了她。她馈赠我几块尚好奶豆腐。回到矿区很晚了,卸完猪肉,鸡蛋是秦科和司机私分了,我要了十只,第二天拿给三营吉舒来的孟师傅,最近他胃疼人瘦的够呛。草原绿了,人活跃起来了。百天大会战就要打响。忙碌中秦科长让食堂出几人听动员大会。会场布置在一个平坦绿地。转圈站了很多人,场面有点意思,圆圈里放了办公桌和两把椅,动员报告就这么开始了。施工队没敲锣打鼓,但有几面旗子插在绿地上飘扬。食堂也准备了几十字讲演稿。是食堂保管员北京人老魏写的,他们让我念。怕有不认识的字不敢接。老魏说,你大胆的念,不认识的我在旁边提醒你。就这么磕磕巴巴念了,好在没有麦克风。(未完有后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国家领导人曾来到霍林河矿检查指导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重大场面的欢迎仪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地窨子原型。有的地方叫做地窝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正面地窨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季草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笔者:娜仁高娃。</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