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下午回去，又没看到奶的身影，后来在安沟的坡上找到了她，她正在拖着一捆柴从坡上下来，抬头看到我就高兴地问：你回来喽，娃们呢？我说：在家没回来，骑电动车冷。她听了没说啥，我想她可能想孩子们了。接着又低下头拉柴。我要帮她拉，她立马拒绝了，说这点柴也不重，不用我帮忙。实际是她担心我拉不动，怕我累，怕弄脏了我身上的衣服，拗不过她，于是跟在她身后下坡。到了小路上，我说我驮着，她硬不让，还气呼呼的撅着嘴，让我前头走，说柴不重，看她决心已下，我只好听她的。 站在不远处等她动身走，只见她把柴扶了起来放在离肩合适的位置，稍低头用力一下子把柴就扛在了肩上，动作是那么的娴熟利落。我让她走在前面我跟再她身后，看着那熟悉却不再年轻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想起小时候她老是上山捡柴，我老是抱怨她，她常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出门不弯腰，进门没柴烧。可是，明明屋前屋后都堆满了柴，几年都够烧的了，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这么辛苦。</p> <p class="ql-block">一回到家，奶放下柴，一边解开系在腰间的刀鞘，一边问我吃饭了没，我骗她说还没吃，她问我想吃啥，给我做。我说我吃过了，我问她吃了没，她说她也吃了。我把电动车里买的水果和做鞋的丝棉，布，拿出来给她，她就开始唠叨我乱花钱，在她眼里什么都贵，比如：豆腐三块一斤买不划算，闲了自己打豆腐吃；蒸馍一块一个买不划算，不如自己蒸；橘子10元4斤太贵，苹果35一袋也贵……可是这些在我们看来已经很实惠了。</p> <p class="ql-block">她总是什么都省着留着，什么都舍不得。买的红薯舍不得吃，说我和孩子们爱吃炸的红薯疙瘩，留着等我们回去做着吃，结果我们一连几个星期也没回去，红薯都放烂了，她又埋冤自己说不该放烂了也不知道吃。等我们回去时，她开始唠叨我们，好长时间不回去，害得她买的红薯都烂了。听着她的唠叨，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叛逆的顶回去，只是默不作声，心里便开始自责和愧疚。干嘛要让她等着，不仅浪费了奶买红薯的钱，还浪费了她对我们的一片苦心。而我，那些天又在忙些啥呢？</p> <p class="ql-block">人呐，真的是奇怪，小时候最不喜欢她没完没了的唠叨，而如今，居然喜欢听到她的唠叨，也不嫌烦，有人唠叨也是一种幸福，至少在如今这个客气冷漠的社会，有人唠叨，有人惦记，有人心疼，有人在等你回家，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p><p class="ql-block">上次回来和她闲聊，说今年没窝窝鞋穿，我知道她年纪大了，穿针都麻烦，也没想着她会再做鞋。前两天突然打电话上我回来拿鞋，说两娃和我鞋都做好了。今儿她拿出给我做的鞋让我试试，看能不能穿，当我看着眼前漂亮的暖窝，真的好喜欢，好开心。我上脚试了试，大小刚好，真暖和。这对于77岁的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说她只有大太阳的时候才动针线，天气不好都看不见。她一边指着鞋，一边跟我讲，哪双鞋的丝棉是谁给的，哪双鞋面布是谁给的，哪双鞋是谁帮忙上的……听着她细细的说着，心里五味杂陈。是啊，做一双鞋多不容易啊，我干嘛非要穿暖窝呢，不仅让她受累，还给她带来这些麻烦。</p> <p class="ql-block">奶说前几天大叔买的炉子不知道怎么了她烧不着，一点着就大冒烟，关上炉门火就熄了。我问她是不是烟筒堵住了，她说没有，大叔前几天刚倒的。这么冷的天，没炉子多冷啊，我说我烧着看是咋回事，找了引火柴烧着了，关上炉门，结果真的是大烟直冒，熏得人睁不开眼。于是在炉子四周仔细的看了看，原来是烟筒开关被关上了，打开开关，炉子呼呼直响，也不冒烟了，奶顿时高兴了起来，说我一下子就收拾好了。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突然觉得她像个孩子，能让她高兴的事居然这么简单。</p> <p class="ql-block">烧好炉子，陪她在炉旁坐了会儿，她又和我聊起上次回来她给我讲《妈妈在等你》的电视剧的大结局是好的，晓风最后好了，上次回来她给我讲她担心晓风醒不过来，我跟她说，现在的电视局大多数都是好结局，晓风肯定会好的。她当时还半信半疑。我问她，最近看的啥电视剧？她说：《回家的路有多远》她说她看到32集了……五点多了，我朝窗外看了看，天渐渐暗了，她看出我要走的心思。便没有跟我讲她最近在追的电视剧的剧情。</p><p class="ql-block">我想她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追剧吧，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白天那么忙那么累，晚上追个电视剧也能放松下。心里暗自决定下次回去了，再让她给我讲讲，以往每次回去闲暇时，她最喜欢跟我分享她看的电视剧。</p> <p class="ql-block">骑着电动车还没开始走，她就问下次什么时候回去，我跟她说有空就回来了。她跟在后面又把我送到了路口。我嘱咐她让她回去，外头冷。她装作没听到，嘱咐我骑慢点。看着她那不舍的眼神，我骑着电动车转过桥头，便开始了哽咽，心里的不舍和难过越来越强烈，明明才分开啊，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因为我知道此刻那个瘦小的身影正顶着寒风站在家路口，看着我走远的身影，隔着桥，我不敢回头，我怕我会哭出声。我努力抑制住汹涌而来的情绪，我想我走快点，她好早点回去。电动车加速，任寒风吹在脸上，吹散我的泪，驱散我的难过，把我的心留在这条回家的路上。</p> <p class="ql-block">在我眼里的奶面对生活一直都很积极乐观，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干劲儿。实际我知道她也很累很孤独，生活中琐碎和辛酸也无人分享，只有等我回去了，她才有可倾诉的人，无论什么大小事儿，都会滔滔不绝的跟我说个没完没了，而我一边听着她的倾诉，一边安慰她。 儿时立志长大了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要再那么辛苦，而事实是我真的长大了，却没能如愿让她过上所谓的好日子。她依旧还是那么辛苦，为家里操劳，很多时候还要为我操心。除了自责和愧疚，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呢？只有常回家看看，陪她说说话，才能减少我内心的歉疚。婚姻和孩子们把我困在了另一个家，有时也绊住了我的脚，很多时候我无暇顾及她，“常回家看看”有时候也成了一句空话。所以面对她对我的好，我有愧，心里才会这么难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