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点年纪的人，心里或多或少地、都有些早年间艰难度日的印记残存。</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各项生活用品、物资非常贫乏地年代，饥饿的阴霾长时间的积压在国人心头，众人对食物的企盼、渴求，简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p><p class="ql-block"> 偶尔回首往事，几十年时光荏苒。</p><p class="ql-block"> 随时光流逝，社会在进步，人们的生活条件在不断的改善。随之、人们心里的苦与痛也在一步步减缓……</p><p class="ql-block"> 如今不一样了！踱步街头巷尾，无论哪里的大小超市、农贸市场、甚至有挑担窜巷者处，随时可见禽，蛋售卖。规模稍大一点的超市里的堆码台上，鸡蛋鸭蛋鹅蛋鹌鹑蛋、皮蛋咸蛋海鸭蛋至双黄蛋。更别提山珍海味及飞禽走兽，还有那些水里游的、天上飞的、蹦的跳的扑腾的，还有打洞的，吃过的、没吃过的，没见过的与见惯不惊的，听说过的及闻所未闻的食物、食材及食品……</p><p class="ql-block"> 吾辈终于熬到了一个吃喝不愁的日子了，真好！</p><p class="ql-block"> ……上了点年纪以后就体会到了，老人总是怀旧，存放在心里的过往，似扬子江流一般，偶尔扯出三两个旋涡，时尔激起点点波浪、溅起几朵细小的水花儿。</p><p class="ql-block"> 于街头闲逛巧遇原住燕喜洞、石板坡的几位 “彼时兄弟伙、此日老朋友” 胡劈乱侃如烟往事中，聊起了少不更事间那些且悲且喜的糊涂事儿。</p><p class="ql-block"> ……身边飘过来阵阵香味儿，众人回头望去，小吃摊桌一电磁炉上座一铝合金锅、半锅盐茶鸡蛋浮浮沉沉于卤汁水里，铝锅里香味儿无声无息的弥散在街头诱袭路人……</p><p class="ql-block"> 半锅卤鸡蛋、复引出一众兄弟肚子里的那些老馋虫虫儿。</p><p class="ql-block"> 在重庆城的 “下半城” 早年间有个食品公司的禽蛋倉库，时不时的有食品公司车队、或搬运装衘公司的大卡车往“上半城” 市里各食品分公司辖下销售门市，运送鸡蛋类物资。装满鸡蛋筐的卡车、在“下半城” 倉库里，从往外分发的送货线路上，必经石板坡到 “上半城” 之间的 “南区马路” 之要津。</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南区路，坡陡、弯急，且还是连续S形 “回头弯” 的碎石子公路。道路上碾出的坑坑凼凼多了，养路队里工人肩扛扒子、铲子，推着小斗车来把坑洼处扒拉平整，再往碎石子上撒一层黄泥土，过往车辆碾压后碎石子就被黄泥箍住了，即可保证路面一时半会平整。</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的货车、与拖拽着拖斗的大卡车，当然与现在的大卡车不可同日而语。当年道上跑的大车，基本上都是些老解放、小道奇，后来又有部分重庆本土制造的“山城牌”平头卡车。</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的车，在平直的道路上跑得快一点吧，浑身上下叮玲哐啷、叮玲哐啷，遇上坡道减了档、或有点儿陡峭坡道：昂…呼哧、呼哧、昂昂、呼哧、呼哧……仿佛哮喘老头儿多走了两步路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 “饥寒起盗心”</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总有些 “正处于 吃长饭的、胆子大的、且饿得心慌” 的崽崽些搞事情……</p><p class="ql-block"> “今天晚上，食品公司又要拉鸡蛋过南区马路喔……”</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这类本应保密的讯息，怎么会在一帮调皮捣蛋、且无法无天的崽崽圈子里不径而走！</p><p class="ql-block"> 早些年的南区路公路，只是碎石子铺就的一条窄道，靠着邹容墓园以及内道坡坎一侧，人工种植的夾竹桃花篱带、早就湮没于乱七八糟的野草、杂树，藤萝中。一到傍晚、路灯所也打开公路上的路灯开关。但是，仅仅于数百米直道距离的公路弯道两端，在高高的杉木电杆上挂一个60瓦的白炽灯泡，那亮度其实是 “揑着鼻子哄眼睛” 聊胜于无。如果不是有急事儿、或有点儿胆量的人。天黑下来以后，肯定不敢独行南区路上那几道弯。</p><p class="ql-block"> 每当拉着滿满鸡蛋的老牙车、来到距离南区路上坡还有百十米的地方，司机猛轰油门，大卡车发出一声怪叫，于巨大的轰鸣声中昂头向公路坡道上冲去。</p><p class="ql-block"> 到底是老牙车、换挡还是使用老资格离合器；“重重地轰一脚油门、退挡，紧接着轰第二脚油门、进挡” 尽管是一阵手忙脚乱，可还得是老资格驾驶员，才能麻利的完成此一套操作。</p><p class="ql-block"> 一减挡、车速就降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在夜色掩隐下，公路边树丛中忽隆隆一阵黑色旋风般悄然窜出高矮、胖瘦不一的几道黑影、他们飞身跨过公路边的排水沟，疾速湮没在卡车后面扬起的烟尘里。</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里，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下，执行运送食品类似的任务，运输车辆的副驾驶座上、都是配有 “押运员” 的，更别说还是“运送鸡蛋” 这种特别重要的营养食品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晚上，声嘶力竭轰鸣着爬坡的大卡车副驾驶座上，依然坐着一个“押运员”</p><p class="ql-block"> 那么，追随卡车的数条黑影心里就没有一点儿顾忌、或惧怕？！</p><p class="ql-block"> 其实，在“车况差、路况也差”的那个年代，运送 “此类易碎品” 的损耗率是比较高的，家里有父母在食品公司倉库工作的孩子都明白！所以一帮胆儿肥点儿的崽崽们敢“扒车”呢！再说了，坐副驾驶座上的押运员心里也明镜似的；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在苦水里泡着，“一根藤上的瓜……”</p><p class="ql-block"> 所以、那些崽崽们有恃无恐，肯定是有原故的！</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都穿着“汗布背心” 背心的下摆都被掖在裤腰带里，且被紧紧地捆扎着。</p><p class="ql-block"> ……紧跑几步，趁卡车换挡减速那几秒钟、伸手把住卡车后厢板，腿上用力一蹬、另一条腿就跨进车厢后挡板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趁着夜色的掩隐、也就着车轮扬起的滚滚烟尘裹挟，一众胆儿肥的崽崽们骑跨在卡车后厢板上掀起了竹编筐盖，一手牵开汗衫领口、及左右腋下的背心豁口，抓起筐子里的鸡蛋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放进去。</p><p class="ql-block"> 动作快的小孩儿，在卡车上到最后一道坡的急弯以前，可以扒上、扒下车取、放鸡蛋两三个回合。个子小、年纪也小一点的孩子、一般都只有一次机会，最多也不超过两个回合。偶尔哪个孩子的动作大了点或下车时没有控制好落地动作，磕碰碎后的蛋液会顺肚子及腋下淌满下半身……</p><p class="ql-block"> 每一个“战役”完成后，有一身蛋液且狼狈不堪的孩子，总会引来胜利者的调侃、嘲笑。</p><p class="ql-block"> 一伙捣蛋的孩子、成员们并非一成不变的固定的群体，上一次是 “莽子、小把把儿” 没有到；这一次又是 “白沙、疤子” 没有来，也许下一次又会是 “谁、谁谁” 来不了……</p><p class="ql-block"> 扒车上去弄蛋的孩子们、年龄大小不等，个头也是高矮胖瘦不一，所以，弄到手的战利品也各异，孩子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在完事儿后又聚在一起，把弄到手的鸡蛋重新分配一下；个子大点、扒车次数多的孩子会稍稍多分一点儿，个子小、灵活性差点儿的孩子会稍稍少分一点儿。</p><p class="ql-block"> 在彼时，虽然大家都生活在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可是，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清清爽爽地，不象现在的人这么现实、物质，更少了当下这般相互间的算计与龌龊。谁也不欺谁，大家伙一起出来的，还要一块儿高高兴兴的回去，今后还要长期在一起玩的兄弟伙些，自然会互相帮衬着。</p><p class="ql-block"> ……几老翁，旁若无人地站在街头一阵的胡皮乱侃，不觉已时近正午。在这种情况下，早些年间生意做得大点儿的哥子肯定就是众兄弟们心里的“肥羊”了，不宰他又宰谁呢？！</p><p class="ql-block"> 小巷子里豆花饭喷喷香，一帮“老板凳儿（老头儿）”了，当然就少了年轻时的那些讲究。一人一碗豆花儿、再镶几碗烧白、肥肠、笼笼儿鲊：每人手握一瓶“歪嘴儿” 柏木大方桌边几根长条木凳子一靠拢，开搞！</p><p class="ql-block"> ……立马又是嘴角“泡子翻翻”</p><p class="ql-block"> 话题还是“蛋” 不过、这一会儿众人议论的蛋、既非鸡蛋、也非鸭蛋，亦非鹅蛋。那个年代更无什么鹌鹑蛋、海鸭蛋一说。</p><p class="ql-block"> 众人侃的是“麻雀蛋”</p><p class="ql-block"> 重庆市气象局的气象台，建在石桥铺地区的陈家坪五台山上。气象台每天一早一晚都要施放“探测气象数据”的探空大气球。一开始的时候新鲜，前往众众，其观者似过江之鲫。</p><p class="ql-block"> 每日早晚要给“探空气球”充气的，许是为了安全故，所以、是一独处一隅之所在。此处除了一早一晚给气球充气，其余时间均清絲雅静，绝无干扰。此情此景造就了陈家坪五台山上麻雀们的乐园。</p><p class="ql-block">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期，因基本生活物资匮乏，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注意力都在怎样做才能保障一家人的基本衣、食方面。这样的心思并非只是长辈们才有，每一个家庭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也在以自己稚嫩的肩臂、尽其所能地分担着一份责任。孩子们养鸡、养鸭、养鹅，甚至养的小狗，最后也都被弄上砧板、成为了一锅芳香四溢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也养过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狗。</p><p class="ql-block"> 自从厂里放露天电影“林海雪原” 以后，家属区里莫名的多出来名叫“这样虎、那样虎”的小狗。</p><p class="ql-block"> ……一根汗布索子握在手里，屁股后面被索子套上的小狗屁颠屁颠的走着，此时此刻的小男孩儿，当然要昂头显摆出一付趾高气扬的模样，哪里还去追究什么“黑狗白狗、花狗黄狗”喔？大家牵着的都是普通的“土狗” 虽然在气势上、外形上不能与电影里的“赛虎”比肩，但是，并不影响孩子们心里的追求，所有的小狗，都被赋予“这虎、那虎”</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养的小花狗名“小虎”</p><p class="ql-block"> 一帮孩子们往五台山上去“用弹弓”打麻雀、掏鸟窝的时候，“小虎”都是冲锋陷阵的尖兵！它总是咋咋唬唬地前突察探、或垫队伍尾随掩护。每有麦苗地里或草丛中被惊起的小鸟，它都一阵狂追、怒吠……</p><p class="ql-block"> 在那些年的春天里，“小虎”吃过不知多少“还没有睁眼的小鸟” </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鸟窝里掏出来的鸟蛋都是喂了孩子们带上山去同玩儿的小狗。某一天，一个小孩儿突然发现；在不经意间被磕碰碎的小鸟蛋里边，许多鸟蛋还没有血红色的絲网状，新鲜的鸟蛋不是与鸡蛋一样吗？！我们也可以煮熟了吃啊……</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几个知晓此门道的孩子们，上山总是这样拎着一个小布袋，戓肩挎着自己的小书包。在山上玩儿舒服了、闹够了；临回家的时候，每个孩子都会或多或少地弄有一些鸟蛋在布袋、及书包里。这些被带回家的鸟蛋，用一个小铝锅或空罐头小铁盒煮熟以后，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平日里与自己近身的玩伴们都有分享到。</p><p class="ql-block"> 不管是“麻雀、斑鸠、水鸦雀、画眉鸟” 类的蛋，都有一个特点，煮熟了以后的蛋白部分都比较“皮实” 很有嚼劲儿。</p><p class="ql-block">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各类生活物资都非常紧俏的年代，生存于社会上的那一批缺乏营养的孩子们，什么东西不吃？！无论是自己亲力亲为养大的鸡、鸭，鸽子、小狗……养大以后都成了饭桌上的美味。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今天，你让那些“宠物迷”们其心何忍，其情何堪？！</p><p class="ql-block"> ……偶有闲暇思之，惟叹：</p><p class="ql-block"> 往事如烟、亦如歌……</p><p class="ql-block">2024 年 1 月 8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